袁黄说的都是实话,他乘着一艘船,还有一艘船为护卫船,两艘战船从天津卫港口一路南下,到了南洋的地界之后,有时候需要靠岸补充物资,然后一靠岸,那些听不懂说话的小国的人一看是大明船只,上面还有大明士兵,顿时就面色大变,慌慌张张的跑走不知道去干什么。
因为彼此之间语言不通,袁黄甚至以为这些人是害怕自己要攻打他们,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状态,弄得他也有些哭笑不得,刚准备解释,就看到一群一群穿着和周边百姓明白不同的人出现,操着熟练的汉话,喊着什么“恭迎天兵,不知天兵来此有何贵干?”
船上的士兵和袁黄一样都是莫名其妙的,说出自己的来意之后,这些大概是官员的人立刻对着周边人大喊着什么,然后立刻就有人组织把一大堆一大堆吃的用的喝的给他们送上来,袁黄愣了一下,就让士兵赶快付钱,谁知道白花花的银子和沉甸甸的铜钱递过去,这些人一脸正经的推辞了这些银钱。
“天兵此来是为了帮助我们除掉那些凶恶的蛮夷,这些是我们应该做的,还请天兵天将不要推辞,全部收下,当作是我们的一番心意。”
这样的事情在沿途遇到了三次,袁黄的船队从进入南洋以后就没花过钱,这小日子过得还很舒坦,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他带来的这两百多卫队简直可以直接投入战斗了。
这种事情的生让萧如薰哈哈大笑不止,大笑之余,也是深刻的感受到了大明这两个字对于这周遍整个地区的小国到底意味着什么,大明的存在在这个时代的这个地区到底是什么意义,『中国』这两个字到底蕴含着先人何等的能量和骄傲。
三万军队下南洋,竟有如此声威,周边小国争相投靠讨好,一边倒的站在大明这边,支持大明讨伐缅甸,缅甸一时间成为公敌,周边邻国全部翻脸,国土上狼烟四起,之前被压迫的不敢反抗的人听说大明派兵要来讨伐缅甸之后,一个跟着一个竖起反旗,态度最温和的也是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拒绝再给莽应里提供军费军粮。
东征西讨数十年,自持军力无双、打遍周边无敌手的莽应里做梦也想不到,仅仅是两个字和三万军队,就能给拥有十几万精锐军队的自己带来那么大的麻烦,仗还没开始打,两军还未面对面交锋,整个世界包括自己内部的有些部下在内,都认为自己已经输了,三代人的心血建立起来的东吁王朝支持不住了,逃避不了被灭国的命运。
最可怕的不是面对一个强敌,而是墙倒众人推,现在的莽应里就深刻的感受到了这种被世界所孤立的痛苦。
之前每一次起兵,都是大量的人跟随,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亲族,其他各族的人也因为自己的威名和勇武纷纷派兵跟随自己,哪个不服打哪个,打到最后谁也不敢不服,庞大的国土上,从未有过如此雄心壮志的人们,莽应里豪气万丈,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北边的那个庞然大物。
那个庞然大物的传说已经很久了,久到莽应里对它不屑一顾,挥兵北上,连破大明十数个土邦,占据大片大明领土,更加志得意满,向着大明内地冲锋而去,后来总算是遇到了明军的正规部队,几次交手,双方互有胜负,就算是后来孤军深入的部队被打败了,明军也无力追击,他看着能打就打过去,打不过就撤回来,明军根本拿他没办法。
久而久之,他愈加狂傲,最初的一点点小心谨慎也不复存在,不断的率兵挑衅大明王朝,他以为大明王朝根本没有能力对他动反击,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几年以前,一个来自五百年后的灵魂附着在了大明西北边陲的一名将领身上,他的突然出现,改变了大明王朝的历史轨迹,他煽动自己的翅膀,把不可预知的未来带到了每一个人的身边。
他将提前终结东吁王朝的命运。
而莽应里不知道,他麾下的将军们和士兵们也不知道,这个狂傲的战争狂人和他的战争集团满脑子都是战争战争战争,从来就没有和平展的想法,而无数历史实例告诉我们,只有会展的国家和民族才能拥有辉煌的历史,战争狂人所带来的永远只是昙花一现的战争帝国。
中国人会打仗,但是中国人最辉煌的并不是打仗的战绩,而是文明的存续。
莽应里茫然的四顾,望见自己昨天还风平浪静的国土上,到今天便狼烟四起,昨天还不可一世的军队今天就惴惴不安,昨天还拍着胸脯说要打到北京去的将军今天就称病不出,他的雄心仿佛在一瞬间就被冻结了。
心里凉飕飕的,背后也凉飕飕的,刚刚和南部诸多土邦签订了君子协议的莽应里马不停蹄地组织军队,争分夺秒的准备战备物资,等着自己的主力从北面撤回来,就可以带兵奔赴泰缅边境,准备一场决定自己命运和国家民族命运的战争。
但是越准备就越是心寒,他以往的战争模式,是准备打仗,征收粮食和钱财,准备妥当,出击,战胜,掠夺,大赏功臣,准备下一次的战争。
这样的一个流程下来,形成一个特殊的维持体系,他也从来不去在意自己本族的男丁都被抽调去打仗,那么耕地谁来耕种,粮食谁来提供,他的钱粮都是从别人那里争抢来的,不是自己种地经商得来的,所以他没有那个搞基建的意识,他和纳瑞宣不同,纳瑞宣就很懂得利用华人的力量搞基建,所以暹罗的统治比莽应里的统治要稳定得多。
而莽应里这种纯粹的军政府,完全靠的是军队武力和个人威望来维持,并不是靠规章和制度,一旦遇到紧急状况,个人威望受损,军队武力后继无力,他们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就是现在的这个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