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推开手电照在地上走向门口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儿了,唯独剩下脸盆大小的一块红色还堆积在保安室门口。
那块散着血腥味的液体,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摔倒之后磕出来的鲜血,渗进了地面缝隙当中的血色赫然透露着凝固后的黑迹。
我用脚尖轻轻点住血迹往旁边抹了一下,那血就像是涂料一样在地上散出了一块脚印。
这是真血!
我跟宗小毛在保安室说话时,特意从脚上抹下来一块“血水”,我敢肯定,现在地上的血迹绝不是化学反应造成的红色。
我慢慢蹲下身子摸向地面上的血水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脚尖贴着地面滑动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有个小孩想要站起来碰我的脑袋,却因为个子太矮,一下没有站稳,脚尖在地上滑了一下摩擦出来的动静。
下一刻,我就感到成片的凉意向我背上猛扑了过来。
小鬼没站稳?
那明显是一个小孩失足滑倒时往我背后贴过来的感觉。
我的手掌摸向弑神弩的一刻,那股凉气也停在了距离我背后不到半尺的地方。
我虽然没往自己身后去看,也知道那个小孩生生刹住了身子,才没让自己摔在我的身上。
我和对方僵持了那么几秒钟之后,才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缓缓站起身来。我装作什么都没生似的把手电倒着拎了起来,照向了我的脚底。
手电光晃过去的那一瞬间,我明显看见自己脚底下露出来半只带着虎头的鞋尖。
我迅速地收起手电,大步往门口走了过去。
我不是没有收拾那小鬼的本事,而是这个世上出没的鬼魂太多,那个小孩仅仅是想吓唬我一下,就跟小孩在恶作剧没有什么分别,我也没有必要非得赶尽杀绝。
从我走进保安室,直到躺在床上,那个小孩也再没出现。等我屏住呼吸装成睡熟了之后,就觉床底下传来一阵像是捂着嘴的抽泣声。
那个小孩被吓哭了?
小孩在害怕的时候,通常不会大哭,就像是生怕自己的哭声会引来坏人,但是他们却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只能捂着嘴,小声地抽泣来给自己壮胆。
我轻轻地从床上溜了下来,掀开挡在床边上的被单,低头往床底下看了过去,那里果然藏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儿。
我轻声问道:“你哭什么?”
那小孩抽泣着回答道:“我……我害怕……”
我尽可能柔和地问道:“你怕什么啊?”
“我……我怕你身后的东西!”小孩说话之间,猛地往我身后看了过去,两只泛着红边儿的眼睛里也带起了遏制不住的恐惧。
不好!我大惊之下,抬手一掌拍向了地面,碧绿色的鬼火顺着我的掌缘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躲在我正面的小孩惊叫一声缩向了墙角,我身后也传来了一声惊叫。
我无暇顾及那声惊呼究竟是什么东西,伸手拔出无天恶鬼,反手一刀向自己身后甩了过去。一尺多长的无天恶鬼以刀柄为点,刀尖向外的围绕在我的脖子上,顺时针转过一周之后,再次回到了我手里。
这一招“离手刀”算不上什么杀招,只不过为了能保证我的安全而已。
等我抓住砍刀翻身向后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保安室的大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撞得大敞四开。我明显看到一道黑影在门口一闪而逝,等我追过去时,外面已经空空如也。
藏在床下的那个小孩,也在我追向门口时不知去向。
那个小孩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他是跟我背后的鬼物合谋,他没有必要提醒我背后有鬼。可是,他如果不是同犯,那他为什么要躲在我床底下哭?真是因为害怕?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干脆把无天恶鬼背立在床边,自己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洗漱完,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门没锁!”我刚说了一声,后勤部的姜主任就一脸怒气地闯了进来:“卫平,你被开除了,马上卷铺盖走人!”
“为什么?”
我话没说完,姜主任就大怒道:“让警察告诉你为什么吧!”
姜主任转身向门口的两个警察说道:“警察同志,这个人就是卫平,他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他犯的事情,跟学校没有关系。”
警察走到我跟前:“卫平,有人报警,说你殴打学生。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行!”警察一开口我就猜到了八成,干脆收起东西,跟着警察进了派出所。
我刚一进门,警察就要收我的背包。这件东西我自然不能给他,无天恶鬼、弑神弩全都在里面,丢了哪一样,我都得抓狂,何况,术士还忌讳别人碰自己的法器。
我正盘算着要不要亮出易晴给我办的证件,直接从派出所出去,结果伸手一摸,却现证件没带过来。这时,带头的警察已经开口道:“你包里有什么?”
“没什么,一点私人物品的而已。”我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反倒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对方不动声色地向同事摆了摆手:“拿来给我们检查一下。如果没有违禁物品,我们不会动你任何东西。”
违禁物品?砍刀、暗弩,哪件不是违禁物品?
我沉声道:“你放心,就算有违禁物品,也不在这个包里。”
警察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放下背包,接受检查!”
我们两个正争执不下的工夫,赵胖子已经带着律师走了进来:“卫平,你别说话,我跟他们说!”
赵胖子的律师三言两句就把背包给要了过去,我做完笔录不久,就被律师给保了出来。
赵胖子等到没人的时候,头一句话就是:“你是怎么搞的?不是告诉你不能去惹预科班那些人吗?这回要不是我现得早,你的法器就没了!”
“什么意思?”我马上抓住了赵胖子话里的漏洞。
赵胖子道:“我们和西王殿之间的约定,是不能干扰对方术士的任务,但是,并不代表你出了大学他们也不能使绊子。我刚才已经看见西王殿的进了派出所。要不是你抓得紧,说不定转个头的工夫,你的法器就没了!”
做任务第一天就丢了法器,那我可就真的给东圣阁“长了脸了”。原本我拼着干掉曾家麟弄回来的名声,马上会彻底崩溃,我师父当然也就跟着颜面尽失。
西王殿未必是想要我的法器,他们只是想挽回当初丢掉的面子而已。
赵胖子没管我怎么想:“你怎么还动手打上人了?”
我把昨天晚上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之后,赵胖子点头道:“这事儿还真就不能怨你。可是,这局输了……”
“什么意思?”我再一次懵了。
赵胖子道:“按照约定,只要你不是因为查案离开大学,就等于自动放弃这次任务。现在,任务已经换成西王殿的人接手了。”
我不由得一愣神:“那我还能不能再进大学?”
赵胖子沉声道:“能倒是能。前提是,西王殿那个也办不成生意,而且还得东圣阁接手生意的那个人愿意把任务让给你。”
我们两个正说话的工夫,我在术士考核时见过的林牧歌已经带着一个人信步闲庭似的走了过来。对方离着老远就向我拱手道:“卫兄,小弟实在不好意思,要抢卫兄的风头了。你就当我是瞎子得了。”
林牧歌说“当我是瞎子”,放在平时就是一句客气话,意思是“你当我是瞎子,有眼不识泰山”。可是现在说出来,却让我觉得异常的刺耳。
我冷着脸没有吭声,林牧歌却打着哈哈走了过来:“卫兄在大学里呆了一天,有没有什么现,能不能慷慨大度,告知一二?小弟要是把生意做成了,一定出来请卫兄喝酒。”
我沉声道:“我看你印堂黑,还是赶紧退出来吧,免得有去无回。”
林牧歌冷哼了一声,向身后的中人说道:“现在这人哪,实在是没法儿说,好心攀谈两句,就跟你蹬鼻子上脸。算啦!人家既然小气,咱们也不能让人割肉是不是?走吧!”
林牧歌带着人扬长而去,赵胖子的脸上也差点滴出水来:“卫平,这次公子本来是想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你怎么就……”
我只能说道:“这次是我没准备充分。能不能跟笑公子说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胖子沉吟道:“你能行?”
“行!”这回的任务,不仅是我进入东圣阁的初战,也关系到我师父的颜面。我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西王殿。
赵胖子咬牙道:“这事儿,我就是豁上自己这张老脸去,也给你办了!公子那边我去说,接手你任务的人,我也能替你打掉。但是,万一……”
赵胖子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是说,万一刚才过去的那孙子真能把任务给办成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