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诚言汇报的情况让曹瑞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安,可是这突然发生的情况,他措手不及,一时猜不到实处。
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这件事我记下了,我回去会继续调查,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原因。”
语气一顿,曹瑞安又想了想,继续说道:“诚言,既然你一心求战,我这里还真有一个任务,是站长刚刚得到的消息,只是难度很大,你不妨考虑一下。”
“什么任务?您尽管吩咐!”许诚言赶紧问道,他听曹瑞安的口气,就知道这个任务不简单。
“事情是这样……”曹瑞安介绍道。
原来此时山西战事频繁,日本军方不仅在中条山一线和国军布置重兵对峙,还调派大量军队向红党的晋西北根据地发起进攻,目前中国北方的战事几乎都集中在了这片三晋大地,硝烟四起,战事不断。
目前日本人在山西投入了大量军力,为了维持支撑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大肆搜刮民间财富和粮食物资,进行所谓的以战养战的战略。
但即便这样,搜刮来的物资也是入不敷出,尤其是粮食方面,就算是各地的伪政府机关变本加厉的横征暴敛,可是沦陷区的老百姓们都已经被压榨到了极致,连口粮都交了出去,根本没有多余的粮食,所以收效甚微,缺口越来越大。
于是日本方面又出新招,由日兴会社牵头,挟持山西沦陷区的商家,地主,富户,正准备组织一场大规模的捐粮运动。
因为这些人首先也是表面上愿意服从日本人的统治,同时跟伪政府的内部有着丝丝缕缕的关系,所以日本人也不能做的太难看,这就想到了这一招。
这项运动美其名曰是“自主捐粮”,其实不过是打着捐粮的旗号,对这些有实力储藏粮食的大户们进行一场明火执仗的打劫。
这样一来,日本人通过这种的手段,可以收集一大批的民间存粮,有了这些粮食,日本军方就可以继续保持对中国军队的压制,可以说是为害巨大。
“目前沦陷区的商家大户,伪政府官员,都派有代表赶来太原,组织召开捐粮运动的动员大会,当场派发收粮,时间是十天后,也就是二十八号,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破坏此次活动,最好能把这件事情搅黄。”
听完曹瑞安介绍,许诚言恍然记起来,之前张志远所说的,日兴会社逼迫张家交出储存的粮食一事,原来缘由在这里。
可是正如曹瑞安所说,这个任务确实是难度太大,捐粮运动牵扯如此之广,就以太原站的力量,根本无力阻拦,而且就算是破坏了动员大会的召开,也只能是拖得一时,自己又能做什么?
看到许诚言不说话,曹瑞安知道他的想法,微微一笑,再次说道:“站长也知道我们的能力有限,所以他的意思,是尽量破坏这场动员大会的召开,记住,是尽量!
最不济,也不能让他们这么顺顺当当的把这件事做成,能拖一时拖一时。”
“明白了!”
许诚言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实相比之前的刺杀报复行动,这次的行动才更有战略意义,也更符合情报工作的范畴。
只是具体的实施措施很有限,说到底就是搞破坏,对于太原站来说,做法无非刺杀,爆破之类,这也是军统最常用的手段,实质上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
“这个任务我接了,不过题目太大,我不敢打包票,只能是尽量做,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具体的计划我回去想一想,等确定后,马上向您汇报!”
许诚言没有把话说死,因为他确实毫无把握,曹瑞安当然也明白。
其实当楚光济布置这项任务的时候,秉承的意思,就是只要是日本人想做的,太原站就尽全力的去破坏,能做的虽然有限,但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日本人如愿,职责所在,义不容辞罢了。
“好,你尽快制定行动计划,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们情报组要全力以赴,如果人手不足,或者缺钱缺物,就只管提,我会全力支持!”
任务接下来了,之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分头离去。
第二天上午时分,新民会调查科,派出去的调查科人员已经把情况都摸了清楚,手下的行动队长王文治把情况汇总了一下,向马维德汇报道:“科长,情况我们已经摸清楚了,在城东地区,存有这样黑色布料的店铺有六家,按照刺杀吉冈组长的行动时间来计算,在之前的几天里,有出售记录的有两家,其中的宝义祥布匹店,一次性就出售了四匹,这个量绝对能够制作十八套警服。”
“知道是谁购买的?”马维德赶紧追问道。
“据他们回忆,是东阳街的一家小裁缝铺的老板,名叫刘友学。”
“刘友学?”
马维德赶紧核对之前的十二个可疑人员名单,“刘友学”的名字赫然正在其中,两条线索对上了。
“啪!”的一声,马维德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就是他!马上秘密抓捕。”
一行人正准备出动,可就在这个时候,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马维德只好转身拿起电话。
电话正是特高课的山田大友打过来的,这是再次追问调查的进度,这样的电话,山田大友每天都要打一到两次,可见心情之急迫。
“少佐,我这边已经有了结果,目标明确,正要准备抓捕……”
马维德把调查的结果说了一遍,山田大友立时坐不住了,命令马维德赶紧动手,把人送到特高课审讯。
放下了电话,马维德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儿,自己忙忙碌碌操持一番,好不容易有了结果,这个山田大友直接一句话,就让把人送过去,而且态度傲慢,颐指气使,让人难以接受。
这个人无论是气度还是涵养,都远不如吉冈正雄,如果换做是吉冈正雄,此时最起码也会温言鼓励几句。
马维德腹诽了几句,但却无可奈何,作为特高课的外围组织,他必须无条件服从山田大友的指挥,想到山田大友不久之后会正式接任情报组长一职,马维德心中更是无奈。
之后的抓捕行动非常顺利,马维德带着几名便衣上了门,刘友学没有半点反抗,在枪口下被吓得哆哆嗦嗦,送到特高课的时候,连车都下不来了,等拖到审讯室,再被那阴森恐怖的气氛一惊,更是浑身瘫软,山田大友还没有动刑,就很快搞清楚了一切。
就在半个多月的一天晚上,一个陌生人找上了门,见面之后,直接就甩出了一沓子厚厚的钞票,言明要让刘友学制作一批警服,而且越快越好,价格不是问题。
可是尽管这样,刘友学胆小怕事,当时也是拒绝的,可是接下来就被一支枪口顶在脑门上,来人说,刘友学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除了合作就别无选择,否则就是血溅当场。
一边是拒绝后,被杀人灭口,一边是乖乖听命,拿钱了事。
再说对方出手大方,自己的生意也一直不景气,这笔钱足够他几年的收入,所以刘友学很快就选择了后者。
对方见刘友学答应,就留下了一张纸,上面清楚标明了衣服的尺寸,言明三天的期限,随后离开了。
之后刘友学和老婆两个人夜以继日,加班加点的制作完成了这批警服,后来对方按时再次登门,取走了警服,就不知所踪。
“就这些?”山田大友眼中凶光毕露,恶狠狠的像一只恶狼盯着自己的猎物,“你不老实,那张标明尺寸的纸呢?”
“烧……烧掉了,那种东西我不敢留,做完衣服后,我就烧了……”刘友学浑身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看着刘友学的这幅样子,山田大友和马维德都知道,这种人不可能有胆量说谎,也就是说,这条线索又断了。
两个人都是极为失望,尤其是山田大友,他好不容易找出了警服的破绽,满心希望能够通过这条线,找到军统特工的行踪,抓住蝰蛇蝮蛇,为吉冈正雄报仇,更可以借此机会稳固地位,晋升情报组长的职务,可是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却是这么一个后果。
马维德并没有死心,他俯下身子,再次问道:“这个人长什么样?”
“大概三十出头,个头和我差不多高,一张方脸,长相很普通。”刘友学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马维德失望的摇了摇头,刘友学的个子并不高,在北方人里面甚至有些偏低,这和之前得到的情况不符,他转身对山田大友低声说道:“应该不是蝰蛇和蝮蛇!”
山田大友铁青着脸,挥手命令道:“这个人不老实,用刑,如果找不到那个人,就以他和他的家人抵命。”
一句话顿时让刘友学魂飞天外,他一家老小六口人,这一下可就全完了,他哀嚎一声,身体前扑,一只手抓住山田大友的脚踝,哭哭哀求。
可是无济于事,两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把把他拉起来,捆在木桩上,就要大刑伺候。
马维德再次挥手阻止了刑讯,他目光敏锐,刚才在一旁观察到刘友学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于是耐心的劝说道:“刘老板,你再好好想一想,我们知道你不是重庆分子,只是被人利用,可是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把一家人的性命都搭上,就太不值了。”
刘友学嘴巴张了张,最后只好说道:“这个人我看着有些眼熟,可是不敢确认,怕冤枉了好人。”
山田大友立时眼睛一亮,一步上前,抓住刘友学的衣领,厉声喝问道:“是谁,快说!”
刘友学被山田大友吓得不敢直视,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只是有些相像,一个多月前,有一天下大雨,我去学校接儿子回家,期间看见过一个校工。
后来这个人上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和那个校工的个头长相都有些相像,可是穿着打扮都差得远,我当时还有些怀疑,可这个人凶得很,我又不敢多问,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