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他们做的生意不光彩,是在钻空子!”这个问题莲儿好像没怎么仔细考虑过,突然间有点迷惑。
瞪着眼使劲儿想了想,愣是没找出一项违法之处,但又不能说他们合法,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嘛。于是人类的通病就来了,攻击敌人的道德!只要在这方面站住脚,不管对错就都赢了。
“钻空子并不违法,不管法律多严密总会有漏洞可钻。假如没人钻空子,诸位还有兴趣去使劲儿完善法律吗?从这一点来讲,善于钻空子的人反而应该是官府的朋友。他们在孜孜不倦的帮我们挑选法律中的瑕疵,还不要工钱。”
“哼,官人就是偏心!”这是莲儿的抱怨,她一直觉得驸马喜欢周一日,否则怎么会让她当知州,整个大宋恐怕只有一个女知州。
但又真抓不到驸马和周一日的奸情,因为驸马在湟州的时间很少,每次回来又都和自己住在一起,基本没机会去奸情。但女人理解事物的方式很怪,只要心里认定根本不管实际情况,会固执的维持初衷。
“嘿嘿嘿……”这是其他人的低笑,大家并不讨厌这位莲夫人,她说话是冲了一些,但并没什么坏心眼,待人很真诚,敢爱敢恨,是为数不多勇于反抗洪涛暴政还不会遭到报复的人之一,哪怕是口头反抗的也让大家心情愉悦。
“听我讲完……这些黄金商人按照常理确实应该进行严格监管,但湟州和甘凉路的情况比较特殊。这里原本的商业并不达,我这么说好像都高抬了,也不准确,应该叫没有货币商业,以物易物更普遍。虽然这两年随着各工坊的建立,来湟州的商队多了起来,大家手头上也赚到了一些钱,可总量依旧不大。黄金商人不用我们管,因为这里的铜钱都快被他们换光了,而内地的黄金也不像铜一般能大量出产。卖的人多、产量不提高,金价就会越来越高,换着换着他们就会现无利可图,自然也就不会继续经营这种买卖,还会把他们赚到的钱花到这里来,或者干脆就在这里投资,老老实实的交税。换个更让莲夫人高兴的说法,他们忙活了半天是帮着我们挣钱呢。还为湟州银行的黄金储备添砖加瓦,是不是这样?”
当一个啥都知道的人肯定会引起大家的本能反感,这一点洪涛已经开始从青年团里尝到了。即便是被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有时候对自己也会又爱又恨,因为只要自己在,她们就看不到超越的那一天。
后世不是说过,长江后浪追前浪,还得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如果前浪总是挡在后浪面前,还总也拍不死,后浪心里是啥滋味?
至于黄金商人的事情,洪涛知道的要比绝大多数人都早,因为他有王十和王浩这两棵消息树。湟州和甘凉路本地的动静王十的邮政系统一直都在暗中监控,而湟州和甘凉路以外的消息,王浩做为商人本身就有直接消息来源,再加上他的镖局,消息就更准确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计算和观察,洪涛已经得出结论,这些黄金商人并不是抱着特殊目的来捣乱的,而且他们的行为也不会给币制改革带来太多负面影响,相反还会有所帮助。
他们倒来倒去的商业行为,无意中帮着自己把湟州的旧币给净化了,同时还提供了不少的黄金来源,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了,凡事儿就有利有弊,纵容这种行为也会给外人造成湟州法律漏洞太多,湟州人很好蒙的错觉。以后恐怕会有更多的冒险家、野心家、指望一夜暴富的投机者往湟州云集。
但这个缺点洪涛能应付,投机者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们有点像添加剂,剂量合适会起到正面作用,比如说活跃当地经济,尤其是在展的初期。
“还是官人讲的明白,哪儿像你就知道整天张嘴闭嘴法律、律法,哼!”
同样是一句话,从周一日嘴里说出来就是谬论,换成洪涛讲就是真理。莲夫人就是这么一个人,且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或者说根本没意识到需要改。
“要是有人带来了大量黄金,是不是我们的黄金也会变得不值钱?”周一日自然不会去和莲儿故意赌气,那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莲夫人不是白叫的,帅司大人就算再公正也不会拿自己的夫人开刀。
但她也没唯唯诺诺,和莲儿相比她倒是很有向理不向人的思维模式,完全是在为币制改革挑漏洞,想做到尽善尽美。
“嗯,你能这么想就比大多数人棋高一着。这种事儿暂时还不会生,咱们的特色产品比较充足,周边也没有太多财富,只要产量能跟上且不断创新,金价还会稳步上升,金币的购买力也会越来越高。”
周一日的担心确实不是瞎猜,中国历史上就吃尽了国内银价和国外银价差价太大的亏,这也是洪涛为何不用更容易获得的白银来当货币的主要原因。它的产量太高,而黄金的产量远远比不上白银,在相对长的时间内更稳定。
另外一个不需要担心货币贬值的理由就是科技,不管什么货币总要有实物托底,货币的本质其实就是实物的价值。后世里玩虚拟经济很流行,但如果实体经济撑不住,虚拟经济就是海市蜃楼。
湟州和甘凉路别看农业不达,但它有别人很难仿造的特产。随着机械和化学的进步,将来肯定还有更多独特的产品。
只要这些高科技产品的产量有保证,湟州银行行的货币就不会贬值,只能越来越值钱。货币的价值不是谁规定的,它是供求关系的真实反应。
宣传到位、百姓认可,币制改革的第一步算是稳稳的迈了出去。从五月十日开始行新币,到六月十日新币使用一个月,除了在新旧货币兑换的问题上民间出现了一些小怨言之外,并没有太多阻力。
现在湟州百货市场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商户都在使用新币交易,虽然官府规定不许拒收旧币,但商人们有的是办法规避。
你拿着新币来买东西他们就笑脸相迎,拿着旧币的要不就在兑换上压低,要不干脆就说没货。倒不是他们不愿意多做生意,而是旧币的钱陌制太烦人。
很多牧民出身的小商贩都不太会算数,让他们把各种汇率搞清楚是有些为难。所以宁可少做几笔生意,他们也不愿意去费那个脑子。搞不好算错一次,好几天的收入全打了水漂。
另外不得不说的是,湟州商人真不怕没生意做。光是从青塘那边来的商队就能瞬间把市场里大部分小商人的存货买光。
轻便的毛衣毛裤、能照亮一户人家营地的汽灯、价格不贵存放时间超长的罐头、精铁农具和精钢刀具、轻便耐用的铁锅、携带方便的小号铸铁炉、防水油毡布做的帐篷、可以轻易洗去油污的肥皂、汽灯必须的油料等等都是他们必需品。
人这个玩意吧,一旦享过福就很难再去过艰苦的日子。用过汽灯之后,各族的头人们就不再满足儿臂粗的蜡烛了,酥油灯那点亮更不值一提,在毡帐里挂上一盏不可直视的琉璃灯才能显出身份。
这一来汽灯和油料倒是好卖了,却苦了石蜡作坊。他们生产出来的各类蜡烛销量巨减,富人们都去买汽灯了,穷人照样还是舍不得没事儿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