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从来没有公平,有人投胎投得好,一出生就锦衣玉食,无病无灾,吃个热狗都能被万众人瞩目。而有的人,一出生就天生聋哑,被抛弃于野外,活不过三天。
种族间也是不公平的。
精灵族容貌过人,无论是平均智力,还是寿命,都远超其它种族太多。
而狗头人一族,一出生就在黑暗的地底,靠吃着泥土为生。它们的寿命,普遍不会超过十五岁。十岁以上就是‘老人’了。
更为要命的是,他们的生存环境异常艰苦。弱小的它们无法对付任何大型一点的动物,更别提猛兽,小型动物又跑得飞快,它们根本追不上。
这里是戈壁荒野,没有什么植物,连虫子都少,况且大部分虫子都有防卫用的剧毒‘武器’,捕食这些虫子,即危险,又没有什么营养。得不偿失。
只有偶尔遇到那些快要老死,或者是病死的动物,才能当成他们
狗头人拥有只比龙族差一点的消化系统,它们可以啃食泥土为生,不过只能维持它们最基本的活动能力,而且如果吞食到过多无法完全消化的沙岩,他们一样因为营养缺失而渐渐死去。
洞穴中没有任何光线,但狗头人拥有微弱真实视觉,能看到周围的所有东西。
只是呈灰白两色而已。
这里臭气薰天,时不时有嚓嚓嚓的声音响起。这是狗头人在吞食泥土时出的摩擦声。
一只幼小的狗头人在地上趴着一动不动,突然间它全身抖了起来,吐出团未消化的泥沙,抽搐了一阵子,奄奄一息。
旁边有几个狗头人视线看过来,下一秒又挪走,显得极其麻木。这样的情况,它们看得太多太多了。
只有小狗头人的母亲,缓缓挪到小狗头人身边,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它,出微弱的哀鸣。
阿尔金走过去,对着小狗头人轻轻点了一下。腥红色的魔力团没入到小狗头人的身里,过了会,小狗头人似乎变得精神了些,再次开始咀嚼着刚才吐出去的那团泥沙。
相比于周围的泥土,这团沾有它胃液的泥沙,应该更容易消化些。
阿尔金软软坐在地上,使用了魔法的他有些疲劳。但他更清楚,主因是饥饿。
如果他能吃饱,别说使用一次魔法,每天用一百次都不成问题。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阿尔金用喃喃自语。
狗头人也分族群,他所在的白皮尖齿族,因为占据的土地不好,泥土中蕴含的能量太少,族人们即使拼命的吃,也无法满足自身的能量。
而且很多时候越吃越亏,得到的能量,还不够进食和消化所需要的能量多。
阿尔金把自己珍藏的一块肉干拿出来。
肉的香味立刻让周围的狗头人回过头来,但看到是阿尔金,他们又忍住自己的饥饿感,继续吃着地上或者墙壁上的泥土。
把肉干吞进肚子里,狗头人的消化能力很强,很快阿尔金就觉得身体有了些力气。
他顺着洞穴低矮的通道往上爬,用强壮的前肢掘开特地封死的土层,大约半小时后,他从地底中钻出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周围,确实荒凉的红土地上没有敌人后,从里面爬了出来,而后再用泥土封死洞口。
此时是正午,阳光强烈得吓人。
近乎快沙漠化的红土地上向着飘着一层层气浪,远处的地平线在不停地微弱扭曲。
天气不错!阿尔金看了看天上红通通的太阳。
虽然被称作狗头人,但它们本质上是蜥蜴科的一种,炎热的气温对它们狗头人有不少正面的益处。
比如说更快的血液流动带来更敏捷的速度和更快的思维,当然,也会让身体能量消耗得更快。
这片已经快成沙漠的红土地上,几乎看不到植物,偶尔能见到的,也是带毒的。即使以狗头人的消化能力,也不能乱吃。
阿尔金让自己离巢穴的入口更远,然后整个人倒在滚烫的沙砾地上,装出一幅死掉的模样。
天空中偶尔有黑点飞过,阿尔金知道,那些是秃鹰,专门以腐尸为食。
这些秃鹰就是它的目村。
此时阿尔金的身上,满是腐臭味,一部分在洞穴里待太久,沾染了族人随处排泄的代谢物,另一部分,是族人们的尸体散出来的味道,粘到了它的身上。
那些病死和老死的族人,并不会被埋葬,而是会慢慢地进入到其它族人的腹中。
在食物极度缺乏的时期里,任何族人的尸体,都是保证其它族人能多活一段时间的重要食物来源。
族人的尸体吃得很慢,腐烂了没有关系,狗头人强大的消化系统可以敌过得任何变质食物。
昨天族人的一具尸体被吃完了,但腐臭依然在洞穴中弥漫。
久居鲍室不知其臭,阿尔金自己暂时是闻不到腐尸臭味了。
但它相信,空中的那些秃鹰能闻得到。
在阳光下躺了近半小时,两只秃鹰越飞越低。阿尔金听到了它们的翅膀扑腾的声音,微眯的眼睛,也看到了它们的身影。
它将呼吸压得更低,尽量控制着心跳和气息的流动。
两只秃鹰飞得越来越低,它们能闻到阿尔金身上浓浓的尸臭味,但它们的生存本能,以及经验,使得它们很慎重。
它们在阿尔金的上方盘旋了至少十多分钟,确认底下这个生物不会动弹之后,它们终于飞了下来。
就在它们落到地上阿尔金身旁的一瞬间,阿尔金整个人突然弹起,双爪伸出,将两个秃鹰的脖子抓住,用力一扭,顿时两个秃鹰扑腾了一小会,就成了死鸟。
抓住了两个猎物,阿尔金本应该很高兴才对,但它却暗骂了一声该死。
原来刚才有只秃鹰在挣扎中,啄了它一下,它的左手出现一个小血洞,血正在缓缓往外冒。
它立刻将自己的血液舔得干净,同时用唾液将伤口暂时封住。而后抓着两只死鸟就往巢穴那边狂奔。
跟到洞穴口那里,它看看周围,立刻把洞口气开,先把两只鸟扔进去,而后自己跳进洞中,再把洞口封死,还加厚了两三层。
就在它把洞口封住不久后,一条九米长的银鳞蟒蛇嗅着微弱的血腥味一路巢穴洞口。尝试了一阵子,现自己无法进到洞穴后,便在附近盘成一团,默默等待。
阿尔金的耳朵贴在地上,听到了巨蛇移动时的声音。它无声了张了张嘴巴,然后坐了下来。
对着一只秃鹰的脖子吸了几口血,阿尔金感觉身体里的能量多了些后,它提着两只差不多和它身体大的死鸟回到最下方的洞穴中。
将两只鸟抛入族人之中。
一百多只狗头人围着两只死鸟使劲留口水,但没有一只狗头人上前抢夺食物。
过了会,族群中走出数只小狗头人,以及老狗头人。它们喝掉死鸟身上的血,吃掉一些肉,然后退了出去。
接着两只鸟被分成一百多份,每一份都碎得像是小拇指那点大。
两只鸟头放在了阿尔金的面前。
其它狗头人把小拇指大的肉吃进肚子里。
而阿尔金慢慢地把两个鸟头咀碎,吞进肚子里。
真好吃!
看着族人们散开,睡觉的睡觉,吃土的吃土。阿尔金的脑袋中又闪出了那句话。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狗头人能吃土,待在洞穴中不出去的话,可以活上很长一段时间。阿尔金喝了些鸟血,又吃了两个鸟头,这是它最近半年来,吃过的,最多的食物了。
他随后睡了一觉,睡了十多天。
洞穴外的银色蟒蛇已经离开。
它起身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又大了一点点。但它没有在意这件事情,而是将一个老狗头人召到自己的面前。
“奥罗拉,我要离开族人一段时间。”
“为什么,酋长。”老狗头人大惊失色,它是除了奥罗拉外,族群中第二个能有正常思维说话能力的族人:“你要抛弃我们了吗?没有你的领导和约束,我们活不过两年。”
“我要出去给族人们寻找一个新的栖息地,或者新的主人。”阿尔金淡淡地说道:“我最多一年内就会回来,如果到了时间还没有回来,那就是我死在外边了。”
“酋长,我们能在这里活下去,不必出去冒险啊。”
“五年前,我们族人还有三百多名,现在只有一百多了。”
老狗头人一脸茫然。对于一个连字都不认识,一生几乎都是在洞穴中度过的狗头人,怎么可能知道‘年’是什么样的概念。
“总之,我会回来的。”阿尔金咧了咧嘴。
第三天,他就无声无息从洞穴中消失了。
它一路上利用自己微弱的火系吐息,捕到些猎物,慢慢地走出了红土地,并且执着的向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走。
跨过草原,穿过危险的森林,越过宽阔的大河。虽然有好几次它都差点被猛兽杀死,但它也越来越强,能抓到的猎物越来越多,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体形也越来越大。
比刚出来的时候,至少要壮上一大圈。
它的火焰吐息威力也大幅度上升,能将六米内的一切物体都化成飞灰,把岩石变成岩浆。
这样的自己,应该很强很强大了吧。
阿尔金有些膨胀。
然后它看到一条石板大道,很漂亮的石板大板。
这是人类的道路?
阿尔金根据脑海中的传承知识,得出了这个判断。
要不要找个强大的人类战斗一场,试试自己的实力如何了?
它记得,两百多年前,狗头人族就是被人类驱逐到红土地上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远处那边传来了马蹄声。一个穿着盔甲的人类青年策马而来。
他腰着系着长剑,左手提着一块纹着火凤凰标志的方型盾。等他靠近了些,这年青人类就现了阿尔金。
一双蓝色的眼瞳望过来。
然后阿尔金的身体就被‘定住’了。它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都在恐惧,都想争先恐后地逃离这个地方。
但因为太过于恐惧,它反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
和这个人类比起来,那些什么猛兽魔兽,简直就像是刚初生的婴儿一样柔弱。阿尔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人类身后,有一只蓝色的巨型鸟型幻影。
好在这年青人上下打量了它一会,就继续策马离开。
等马蹄声离远后,控制权终于回到阿尔金的身上。它受恐惧驱使,本能地四处乱窜,它只想逃离那个可怕的人类男子。
跑了一天一夜,它的理智回来了一些,正想看看四周是什么个情况,却现自己的周围全是人类。
然后一条套索绑住了它。
这种套索它只要用点力就能挣脱,周围的人类也没有几个厉害的,看起来很弱。但它不敢乱动,生怕随便杀害人类会引来刚才那个可怕的人类青年。
“让我看看,我抓到了什么,一只狗头人。”高大的人类汉子有些惊奇地看着它:“听说好像有一百多年没有见过狗头人随意进入人类世界了,这只是怎么回事?迷路了?”
脑海中莫名其妙的传承知识让它听懂了人类说的话,但它现在思维处于蒙状态,根本无法反应。
“送到渥金城那里,看看有没有人要。渥金城的神官们喜欢收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虽然现在阿尔金可以挣断绳索逃离,但它不知为何,却静静地坐了下来。
事实上证明,它的决定是对的。
人类虽然没有给它自由,还把它关在小笼子里,但一路上,每天定时给它一个黑色的面包吃。
这是阿尔金吃过的,最像‘食物’的食物。
第一次尝到面包的滋味时,它差点哭了。
笼子放在板车上,晃晃悠悠地走了五天。然后来到一座巨大的城墙前。
城墙上挂着一颗巨大的黑龙头颅。
阿尔金在笼子里抱头,霍霍抖。
人类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们居然连黑龙主人都敢杀,还把它的脑袋当成了战利品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