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阳不知道自己一张试卷引来如此风波,更不知道杜淹这位朝廷权臣正躲在暗处观察他的表现。而他的表现如何,将决定他未来的命运。
这一切,他一无所知,这些天只是整天无所事事睡大觉。
以前在合州,天天诊病,或者下地干农活,很是忙碌,而现在,没地方诊病去,更不要说农活了,老爹在旁边,又不能经常跑乔家去看苗佩兰,京城也逛遍了,实在没什么可逛的。
田少爷和伍舒倒是经常跑来请他去喝huā酒,还说他那题在墙上的诗己经开始在京城各个春楼传唱了,不少艺姬慕名想见他索词曲。这更让左少阳头痛,一来他实在不想去哪种地方,二来嘛,自己那诗词只不过是抄袭后人而来,真正是不会写诗的,搞不好就要丢人。这种事还是尽量回避的好。所以田少爷和伍舒的每次邀请,他都找借口拒绝了。
于是,便只有整天在家里练毛笔字,看医书,跟白芷寒两人说说笑笑。隔三差五的去乔家给乔巧儿看病换药,同时探望一下苗佩兰。
苗佩兰本来是闲不住的农村女孩,突然到了京城之后,没事干了,整天闲着,又不会琴棋书画,也不识字,连看书解闷都不行。
得亏乔家后院huā园空地让她有忙活的地方,又吴了不少鸡鸭给她养着玩。这才有了事做,也不觉闷了。
这天清晨,左少阳正在屋里睡大觉,小松鼠黄球这次已经带来京城了,蜷缩着身子躺在他枕头边上也睡懒觉。便在这时,就听的大门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左少阳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脑袋上”蒙头接着大睡。小松鼠警觉地扬起脑袋四处张望,见没什么动静,主人还在呼呼大睡,便也把毛茸茸的大尾巴盖在身上”也跟着继续呼呼大睡。
片刻,忽听得叮呤咚隆的声音,有人跑进屋里来了,听脚步声正是白芷寒。
被子猛地被掀开了,白芷寒一下子扑在他身上,高兴的声音都变了:“少爷!少爷中了!”左少阳心头一跳”瞌睡虫哗啦一声全飞跑了,他扭头问道:“第几名?”
“第三名!探huā!外面送喜报的来报的!”左少阳哼了一声,又把被子盖在脑袋上,闷声道:“才第三,有啥好高兴的!”
白芷寒又扑上来,把他被子掀开:“这还不高兴啊?老爷都晓得合不拢嘴了!快起来,我的探huā爷!”
白芷寒不由分说把他拉了起来,手忙脚乱给他穿戴衣袍,然后拉了出去。小松鼠似乎也知道了主人的喜事,跳跃着跑上去”窜到了白芷寒的肩膀上,小脑袋四处张望着,不是吱吱叫两声。左贵老爹正站在天井处乐不滋滋得捻着胡须笑,街坊邻里好多还不认识,得了这消息都来看热闹祝贺。左少阳迈步下了台阶,左贵老爹回头瞧见他”笑意更浓了:“忠儿!很不错,高中探huā!给我们左家增了光彩啊,哈哈哈。”
街坊邻里都乐呵呵道:“恭喜探huā爷!”“恭喜小郎中高中!”“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想不到咱们里坊居然出了一位进士爷,这下咱们可露脸了!”左少阳便拱手还礼答谢,又让白芷寒拿了几吊钱”散给前来报喜和道喜的人们。
白芷寒道:“老爷,少爷,咱们去看看金榜吧!”左贵老爹正有此意,捋着胡须乐呵呵笑着点头,左少阳到也想看看古代最高考试的金榜是个什么样子,说道:“那就去乔老爷家把兰儿和巧儿接上”一起去看看好了。”左贵老爹自然是答应的,他现在是但愿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的儿子高中医举第三名探huā了。尤其是乔老爷,当初他家悔婚”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觉得儿子没有功名,配不上他女儿”现在呢,让他瞧瞧!
于是乎,一家人收拾了一下正要出门,没想到门口便传来乔巧儿银铃般的笑声:“哥哥,探huā郎哥哥,我们来恭贺你高中探huā来了!”
乔老爷一家人特别关心左少阳的功名,这涉及女儿的婚事。所以已经通过儿子乔冠早已经探听到了放榜的日子,只是具体的名次在放榜前属于高度机密不可能探听到,所以放榜日已经派了专人等在吏部门前的金榜拼了,所以一放榜,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苗佩兰和乔巧儿欢呼雀跃,笑得抱成一团,乔老爷和夫人、儿子也是喜上眉梢,他们心中早已经算计好了,连车马都预备好了,立即上车前来左家祝贺,正好把左家人拦在门口。
乔巧儿的股骨头坏死经过左少阳几个月的治疗,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原先要拄两根拐杖,而且疼痛难忍,现在只需要拄一根拐杖,已经不怎么痛了。
她是走在最前面,拄着拐杖,也不要丫鬟搀扶,一瘸一拐过来,伸出皎洁的纤纤素手,笑嘻嘻道:“拿来!”
“什么?”左少阳愕然。
“赏钱啊!我们巴巴地赶来给你报喜,还不得给赏钱呐?”
左少阳笑着抓住她的手轻轻打了一巴掌:“喏,五文!”
……哼!抠门的哥哥!”乔巧儿嗔笑道。
这时候,乔老爷带着夫人己经过来给左贵老爹拱手道喜了:“左老爷,恭喜令郎高中探huā,可喜可贺啊!”
左贵老爹见他一脸媚笑,连称呼都改了,由原先的左郎中改称自己为左老爷,更是大乐,不过想着他先前的无礼,便只是淡淡笑了笑,敷衍了事拱拱手:“托福,托祖宗的荫泽了。嘿嘿”
乔冠也上前恭贺,乔冠在左贵老爹跟于老太医打官司这件事上,帮了不少忙,所以左贵老爹对他还是很感激的,态度也大不一样,长揖还礼,口中感谢:“我等正要前往贵府,邀齐一起去吏部看榜呢。可巧你们就来了。”
乔冠微笑道:“如果所料不差,瞿老大人也应该正往这边赶,何不再等片刻,等他来了,一并前往?”
瞿老太爷也是非常关注左少阳医举考试的事情,当时左少阳大冷的天参加医举考试,瞿老太爷还亲自跟左贵老爹一起在贡院门口陪考。放榜之日他也是知道的,肯定也派人探听了。
果不其然,没多半会,瞿老太爷和老夫人便坐着马车来到了左家,院子里更是热闹了。都是道喜恭贺的声音。
瞿老太爷高兴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外孙女没能成为左家的儿媳而遗憾,要不然,以后便是官太太了。虽然是妾,却也未必不能夫贵妻荣,将来左少阳如果仕途顺利,当了高官大员,封妻荫子,对相夫教子有特殊贡献的妾室也是可以封赏的,瞿老太爷对自己外孙女这方面的能力还是很有自信的。
人都到齐了,门口又叫了两辆出租马车,几家人分做几辆马车来到了吏部金榜前。
这里早已经人山人海,哭的笑的乱成一锅粥,哭声多于笑声,落榜的自然比及第的多。潸然泪下者有,嚎啕大哭着有,捶胸顿足者有,当场昏厥的也有。若不是旁边有兵士维持秩序,只怕更乱。
贡举一共分六科,跟州试一样,秀才、明经和进士三科的人最多,而明算、医举这几科则不太多。
但是,左贵老爹他们还是费了不少劲,这才挤到了医举的金榜前。
“师兄!”一人抓住左少阳的胳膊摇晃着,神情非常激动,正是左少阳的师弟伍舒。
伍舒咧着嘴乐呵呵道:“中了!咱们两都中了!你是探huā,我是尾巴,嘿嘿,都中了!”
左少阳忙抬头望去,鹅黄色绢榜上,医举取仕的十人,头三名是用金粉所书,第三名赫然便是左少阳!而请人捉笔的伍舒,位列最末一名。
伍舒咧着嘴笑道:“甄氏兄弟获罪入狱,我还以为这一次医举肯定泡汤了呢,想不到皇上任人唯贤,并不将甄氏兄弟的罪过推及我等贡生,还是让我及第了,哈哈,当真是皇恩浩荡啊!”说罢,朝着宫城方向连连拱手作揖。
左少阳自然不知道他这探huā来历的曲折,他现在关心的是谁列在了自己的前面,抬头看去,头名状元叫“曲鸣”第二名,叫“邱一壶”。
这两人却不是何等样人,能比自己占先,也不知道是否就在这里。正在他左右张望着时,一今年轻人众星捧月一般走了过来,这年轻人肥头大耳,满脸堆笑,朝左少阳拱手道:“这位想必探huā郎少阳年兄吧?小弟曲鸣。”
左少阳一听,原来这位胖子就是医举状元,忙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拱手道:“原来是曲年兄,幸会!”
曲鸡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左少阳的肩膀:“来来,小弟给你介绍一下位居榜眼的年兄邱一壶!一邱年兄,过来这边,咱们三鼎甲见见面!”
三鼎甲是状元、榜眼和探huā的合称。
只见不远处,蹒跚着过来一位老者,大概五六十岁年纪,胡须已经huā白,背也有些耻了,穿着一身旧布蓝衫,漫步过来,拱手微笑。
那曲鸣笑嘻嘻道:“左年兄,这位老哥,便是榜眼邱一壶邱年兄。邱年兄,这位才俊便是探huā左少阳左年兄。以后咱们三鼎甲同朝为官,得多多亲近亲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