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无形中多出了四个馍馍,李大壮感激双膝一软,流着泪跪在地上磕头:“左少阳,你先前救了我娘的性命,现在又救了我们全家的性命,当真是我们全家的再造恩人啊!”
左少阳忙把他搀扶起来,苦笑道:“能不能就得了还不一定呢,我也只能在你做工期间支付你馍馍当工钱。\\\'
”这个我知道,您放心,我一定会连夜加班加点做活,不会为了吃食就有意耽误工时的。“”那也不用。
你就早上天亮了来,做到天黑起更就行了,晚上就不要做了。回去好好休息。嗯……,你帮我做完床和刻好匾额之后,再帮我把房屋休整一下,——我们药铺和隔壁杂货店都太陈旧了,翻修一下,住着也舒服。
“梁氏听了,有些忧心,过来道:”忠儿,眼下正在打仗,说不定什么时候敌军就杀进城来了,现在翻修房子,要是到时候被敌军烧了,不是亏了吗?还不如留着钱以备万一。“左少阳之所以现在翻修房子,主要的目的不是房子本身,而是给李大壮他们一个打工养家糊口的机会,便对梁氏道:\\\"叛军还没杀进来,不是有好多家的房屋都被烧毁了吗?所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左贵捋着胡须点头道:“是啊,咱们这药铺是破败了一点,以前是租人家的,倒也无所谓,能住就行,现在是自己家的了,得好好维修维修才行。就让忠儿自己拿主意吧,咱们也该坐着享享清福了。”
左贵话,梁氏从来不敢反对的,忙赔笑点头。
左少阳想了想,又道:“你再给我的药童芷儿打一张可以快速拆卸的木床,她晚上要睡在炮制房里,不能老是打地铺。”
李大壮忙答应了。
白芷寒:“没关系,睡地铺也一样。”
“不一样!特别是你现在手上有伤,更不能睡在地上,当心寒邪趁着伤势侵入你的手臂,将来老了跟恒昌药行的祝老爷子一样风寒湿痹!——听我的!”
白芷寒便不做声了。搜查征粮的兵士挨家挨户继续搜索着,残酷的暴杀让很多人心惊胆战,不少想存粮躲过的家庭,都害怕了,扛着粮食出来交粮,粮食不仅被全收没收,家人还要被当街鞭笞,但好歹留下性命。而暴杀并没有让所有人都害怕,还是有大胆者试图侥幸躲过,因而失掉了性命。
贵芝堂这条街这会功夫又有两户人家因为隐藏了超过标准的口粮而被全家处死,割下头的尸体蜷缩在雪地里,街上积雪再次被鲜血染红。
左贵已经吩咐吧药铺门关上了,不忍心看这场景。梁氏躲在屋里浑身颤念着佛。
又有一家人因为隐藏的口粮超过了限额三斗以上,全家老小十几口人都被把兵士亚到大街上,跪了一排,有几个车还是孩子,咧着嘴使劲哭,老人嚷着给孙子求饶。兵士们无动于衷。负责监督行刑的是庞火长,高声宣布着他家的“罪行”,说完之后,吩咐行刑。站在一旁的几个刀斧手踩着积雪过来,举起刀子准备砍头。便在这时,一匹战马飞驰而来,马上一个军校,手持一面令旗,挥舞道:“大将军号令!从现在开始,隐藏超额口粮者,只处斩家长,隐藏超过三斗者,加处成年男丁鞭笞五十。其余妇孺老幼不论!”庞火长查看了令旗,点点头:“把老幼妇孺都放了,成年男丁鞭笞,家长处死!\\\"
这家是个小康之家,家长是个老头,闻言狂喜,不停朝天磕头感谢,一家人死里逃生,都瘫软在了地上,只是老太爷要被处死,又都求情。自然是求不了的了,庞火长一声令下,刀斧手手起刀落,将那老丈人头砍下,鲜血喷了一地。雪白的积雪,鲜红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药铺里,左少阳听到那兵士传令之后,惊喜交加跑到门口看,果然见官兵放了老幼妇孺,只杀了家长,虽然还是太严厉,但已经比先前的决定强百倍了,虽然不知道大将军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话而改变的决定,但是这个决定挽救了数百人的性命,还是又些欣慰的。
屋里梁氏也听说了,觉着是自己的念佛起了效果,更是诚信念诵起来。
大将军赠送的那袋大米,是白花花的精米,猪肉也是新杀的肥猪,一片有上百斤,幸亏挖了一个地窖,左少阳让苗佩兰帮忙,用稻草铺在地窖里,从河边取了几大筐的冰块回来,放稻草上,再把猪肉切条放在冰块上,要吃的时候再往外拿。鸡蛋因为随时要吃,不方便放在地窖里,所以放在了厨房的碗筷柜上面。
因为苗佩兰家已经租了隔壁油盐店一大半居住,全家已经搬过去了,吃饭也是分开的。所以左少阳拎了两大块肉给苗佩兰,苗佩兰不要。左少阳非要给,苗佩兰便说按照现在的市价给钱,一斤三十贯。左少阳好说歹说也没办法说服苗佩兰,只好把猪肉拿了回来,放进了冰窟里。
晚饭吃的便是精米和猪肉。这一顿是左少阳穿越过来吃的最香的,虽然上次在老槐树村贾财主家吃过酒席,比这个更精美,但那毕竟是人家的,逼不得自己的饭菜香。
一家人坐下吃饭,虽然吃的是精米和大肉,但眼见今天的大屠杀。谁也没兴趣说话,闷声吃饭。
这时,有人拍门,开门一看,确实隔壁的隆婶。
只见龙婶眼镜都哭肿了,众人都吃了一惊,担心是不是他们家私藏粮食出事了。忙上前询问。
龙婶哭着道:”我们少爷……,他……,他死在大牢里了……!“左贵老爹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去大牢里给少爷送粮食,狱头就说怎么不早送来。从官军进城那天开始,由于衙门的梁氏大部分都被官军征收走了,剩下的又被敌军细作一把火烧掉了,衙门没有了粮食,所以大牢的囚犯都断粮了,大牢已经通知囚犯家属给囚犯送粮,我们得了消息,本来要送的,可家里粮食已经不够吃几天的了,老太爷说先顾外头的好人在说,这逆子有粮就送,没粮就饿着,让他长长记性,其实也没耽搁几天,你们给了粮食之后,我就送去了,昨晚上送了半斗,生怕别人给吞了,没敢多送。回来之后,老太太又说送少了,叫把剩下的半斗也送去,今儿上午我又送去了。没成想,少爷已经不行了。挨到今儿个下午,就……,就死了……
,呜呜呜”
左少阳惊道:“粮食不是送去了吗?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熬了稀饭吃了就会回转过来啊》”
“开始我们也不敢相信,细问狱头之后才知道,前些天少爷饿极了,偷了同监舍其他人的吃的,被现之后还跟人厮打,结果被一屋子的囚犯暴打,当时就受了内伤。
昨夜粮食送到之后他便求狱卒一次给他做十个馍,送人家一个馍做答谢。既是他的粮食,又有答谢,狱卒便给他做了十个,拿了九个给他。少爷是饿急了,一口气全吃光了,肠胃痛得受不了,我苦苦哀求狱头放他出来求医,狱头说没有知县大老爷的指示,他做不了主,不过可以延郎中到监牢看病,但得给狱卒兄弟一些辛苦费。我回去跟老太爷说了,老太爷说没钱,有钱也不花在这逆子身上,也不准我们来请你们去看,说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不愿意为了这逆子再麻烦你们。后来还是夫人当了饰,才凑了钱请了郎中去,可是开了药,还没等服下,少爷就咽了气。呜呜呜……”
左少阳问:“那人呢?抬回了吗?”
“没有,老太爷不准抬回家来,说扔到乱坟岗里喂狗就行了。所以现在还停在衙门殓房里呢。夫人哭得跟什么似的,让我来请小姐去看看,商量怎么办。”
这个舅舅平素吃喝嫖赌样样来,白芷寒平素不愿意跟他说话,现在听说他死了,到底是亲人,神情有些黯然。
左少阳心想,看样子翟老太爷对这个儿子失望至极,才如此绝情。对白芷寒道:“你就去看看,帮你舅妈拿个主意,天快黑了,早去早回。”
“是!”白芷寒低头答应了。跟着龙婶出门走了。
起更之后,白芷寒回来了。
左少阳问道:“情况怎么样?”
“商量之后,老太爷不肯办丧事,也不丧。非要请衙门民壮当无人认领尸扔到城外乱坟岗去喂野狗。
说了很久,才勉强同意吧尸骨寄放在龙泉寺里,等着敌军退了,再请人运到城外祖坟安葬。”
“那就好,老太爷身体怎么样?”
“不太好,很生气,后来偷偷掉眼泪,外祖母一直在哭。”
左少阳心中暗想,翟老太爷也是恨铁不成钢,气急了才不想管,毕竟是独苗,现在死了,白人送黑人,冷静下来,到底还是伤心。。
出了这件事,大家心情都不好。收拾停当,各自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