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经过这一场惊变,也是吓得厉害,此时听丈夫这么一说,便是点了点头,又让丈夫喂着喝了几口米汤,才渐渐睡去。
如意的身子本就孱弱,之前在娘家时受了十几年的亏,嫁给秦云义后虽是让丈夫宠着疼着过日子,可毕竟时日尚短,身子的亏空一直没有补回来,又加上这些日子将秦老太接到了家,如意倾心照顾,本就受累了些,这次落水,便是勾起了之前的亏空,一连昏昏沉沉的烧了几天,才逐渐退烧。
经过这几天的折磨,如意整个人都是消瘦了下去,秦云义自是十分心疼,待如意烧退,男人便是从邻居那里赁了鸡,自己也是不顾严寒的下河摸鱼,一些邻居瞧见了,便是私下嘀咕,只道晓得的知道如意不过是落了水,若是不晓得的,还当如意是落了胎。可说归说,一些大姑娘小媳妇每逢说起来,语气里也还是浓浓的羡慕。
屋子里,秦云义将如意从床上抱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则是端过汤碗,先是吹了吹,继而送到如意唇边。
如意的烧刚退,身上仍是没什么力气,她看着那一碗鲜鱼汤,心头便是浮起几分焦急,只对着丈夫道;“夫君,你又下河了。”
“嗯。”秦云义淡淡应道。
“河水那样凉,你不要再去了。”如意心里既是心疼,又是难过,只恨自己身子不争气,这一病就病了好几日,每日里不能给秦云义洗衣做饭不说,还累的他成日里的要照顾自己。
“你好起来,我就不去了。”秦云义声音温和,哄着怀里的小媳妇。
如意心里仍然不是滋味,她垂着眼睛,很小声的说了句;“是我没用,自打夫君娶了我,就一直在照顾我。”
“傻瓜,”秦云义抚了抚她的顶,他的眉目深邃,一字字的开口:“讨媳妇就是用来疼的。”
如意闻言,心底便是微微一颤,她抬眸向着丈夫看去,就见秦云义也在看着自己,他端起了那碗汤,对着自己道;“趁热喝。”
如意心头一暖,只对着秦云义说了句;“夫君也喝。”
秦云义浅笑,端起汤喝了一口,然后送到了如意唇边。
如意见他喝了,自己心里才好过些,她不愿辜负丈夫的心意,便是十分听话的自己端起了碗,咕噜咕噜的将汤喝了个精光,喝完,还跟个孩子似的将碗底亮给秦云义看。
秦云义眉眼间是温润的深情,他接过碗,看着如意的唇角沾了些汤渍,便是俯身为媳妇将汤渍拭去。
晚间,如意倚在丈夫的怀里,看着秦云义的侧颜,倒是有心想将那日在河边遇见张秀才的事和他说了,可想起秦云义的脾气,又是有些退缩。秦云义虽对自己极好,可起火来去也是十分可怕的,如意想起那日宋崔氏只不过是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秦云义便差点把她的脖子都给拧了,若是让他晓得这次自己因着张秀才才不慎落的水,那张秀才看见自己落水后也不曾出手相救,而是落荒而逃,差点害的她失去性命,如意便是有些不寒而栗,她晓得,这事若让丈夫知道了,他定是要找那张秀才算账的。
如意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当自己那日在河边不曾见过那张秀才。
这样想,如意的心也就踏实了,只在丈夫怀里偎了偎,许是落水受寒的缘故,现在的如意比以往更是怕冷了,即使让秦云义整夜整夜的揣在怀里捂着,她的手脚也还是冰凉的,每一夜都要借着丈夫怀中的暖意才能抵挡冬夜的寒冷。
如意沉沉睡着,睡到半夜,却被小腹中的一股剧痛惊醒。
秦云义在睡眠中向来十分警醒,待怀里的小人刚动了动身子,秦云义便是醒了。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秦云义察觉到如意的动静,一面低声相问,一面伸出手抚上了如意的额头,探她是否又起了烧。
熟料,他的手刚碰到如意的额头,便是摸到了一层冷汗,秦云义一震,立时起身点燃了蜡烛,这一看就见如意的身子缩成一团,小手抵着肚子,因着疼痛,一张脸都是惨无人色。
“如意!?”秦云义脸色顿时变了,他扶起了如意的身子,就见如意一眼的泪水,许是疼了许久,又担心吵醒丈夫,如意在自己的嘴唇上咬了一圈牙印,此时听到秦云义问,如意终是忍不住了,才对着他微弱的说了句;“夫君,我肚子很疼......”
秦云义抱紧了她,掀开被子,就见如意的裙底渗出一片殷红之色,秦云义瞳孔一阵紧缩,见如意疼的直不起腰,秦云义又疼又怒,只斥道;“为何不早点喊我?”
“我舍不得喊你.....”如意噙着泪,声音小的让人听不清楚,念起丈夫这些日子为了照顾自己,几日都不曾睡个好觉,今晚他好容易能好好睡一觉,她又怎么忍心吵醒他。
秦云义不再废话,直接拿起自己的衣裳披在了如意身上,念起请大夫一去一回的耽误工夫,男人当机立断,立马带着如意进城寻医。
秦云义从邻居处借来了板车,将被褥铺在上头,将如意抱了上去,将被子为她盖了压实,便上了路。
一路上,如意仍是疼的厉害,倒好似有人拿把刀在她的肚子里绞来绞去,只疼的她眼泪一个劲儿的掉,她怕丈夫担心,一路上只忍着不敢吭声,秦云义脚步不停,几乎是健步如飞,到了医馆时,如意已是疼的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都是虚脱了般。
秦云义压下眸中的心疼之色,将如意连同被子一道抱了起来,只让如意露出了一张雪白的小脸,冲着医馆喝道;“大夫,快开门!”
虽是深夜,医馆里却隐约亮着灯,秦云义话音落地,却迟迟不见有人将门打开,秦云义脸色一沉,眸中有怒火闪过,只抬腿一个用力,便是将医馆的门踹了开去。
就见医馆内除了大夫和药童之外,还有三个彪形大汉,其中一个大汉肩头受了伤,那大夫正在为其诊治。
看见蓦然闯进来的秦云义二人,那三个大汉脸色一变,大夫则是起身呵斥道;“快走快走,我这里已经打烊,你们去找别的医馆吧。”
一面说,倒是一面暗暗向着秦云义使着眼色。
秦云义不曾理会,只对着那大夫道;“我娘子腹痛难忍,还请大夫快些给她瞧一瞧。”
“我说你这人怎么听不懂.....”那大夫一脸苦色,不住地对着秦云义摆手,示意他们快走,不等那大夫说完,其中一个大汉已是提起刀,二话不说便要向着秦云义身上招呼。
秦云义目光一寒,然而不等那大汉上前,就见那受了伤的壮汉开口道;“慢着!”
“大哥?”提刀的男子停下步子,不解的问道。
受了伤的壮汉一双锐目在秦云义身上打量了一番,便是言了句;“阁下的娘子既然腹痛难忍,那就让大夫给瞧瞧吧。”
男子的话音刚落,其他的两个大汉都是一愣,秦云义二话不说,直接将如意抱到了一旁坐下,如意虚弱的睁开眼睛,待看见那三个壮汉后,整个人都好似如坠深渊,曾经的记忆袭来,就连身子都是不住地轻颤。
秦云义见她如此,只当是疼痛所致,男人眉心紧拧,只让大夫快快过来,那大夫擦了把手,见如意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也是不敢耽搁,当下便是上前为如意把起了脉。
“如何?”秦云义紧紧盯着大夫的神色,待那大夫收回了手,顿时问道。
“相公不必太过担心,小娘子是受了大寒,是以葵水所致的腹痛难忍,待我开一副温热的药,通了血脉便好。”
听完大夫的话,秦云义神色微松,只在如意面前蹲下身子,低声问道;“还疼吗?”
“夫君.....”如意不敢去看那几个壮汉,只虚弱的攥着丈夫的手,微弱道;“咱们快走。”
秦云义皱了皱眉,“怎么了?”
“那几个人....他们......”如意的眼睛又是在那几个壮汉上看了一眼,心中顿时一个激灵,颤声道;“那天在山上,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即使如意没有说完,秦云义却是瞬间明白了,当下,男人回过头,看着那三个人的眼神中,有冷冽的寒光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