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献王府中。
林家的大夫人许氏正在此地探望林绮兰。
林绮兰如今已有孕五个多月,妊娠反应极重,整个人无精打采,脸上没有半分的精气神。
许氏看着她心里头不免涌起心疼之色:“丫头,苦了你了……”
“行了,说这些又有何用?”林绮兰抚着胸口,“别来看我就说这些无用的了,只要生了儿子,我做什么不成?”
许氏连忙点头,率先将林绮兰身边的丫鬟都打下去,林绮兰急道:“母亲有何事?”
许氏连忙道:“丫头,你不考虑一下这腹中的孩子怎么样才能是个儿子?”
“所有的太医都不肯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林绮兰听及此事脸上也显出的全是怨恨““连王爷亲自去问他们都不肯说,好似商量好一般,本寻思请了林政辛的媳妇儿来王府游玩一趟,让她爹告知实情,可惜那女人也不识抬举,不肯领情,一心都跟着林夕落那个死丫头,分毫不肯帮我的忙!”
许氏拍了她的手,“生男生女又能如何?即便生个女儿,换成个男婴不也就成了?”
林绮兰眼前一亮,可又心中胆怯:“如若被王爷得知,岂不是要弄死我……”
“他现在是不是急于要自己有个子嗣?”许氏拍着她的胳膊,林绮兰连连点头。
“那不就得了?这种事黑不提、白不提,先弄来一个男婴稳定了王爷如今的困境,往后你还有很多机会再生,如若自己诞下一子,再让这换来的稀里糊涂死了不就得了?”
“娘,这样做行吗?”林绮兰仍有担忧,许氏脸上露出阴险的笑,拍着她的手道:“你如今要注意的事便是要找好接生嬷嬷,尽量的将此事瞒住。其余的事都包在娘的身上了!”
许氏走后,林绮兰派出去送行的丫鬟往回走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前来送饭的丫鬟,二人互相福了福身,擦肩而过之时手指微微轻动……
秦素云在屋中听着刚刚去送饭的丫鬟前来回禀。看着其递上来的纸条不由得冷笑。
她们的胆子还真的不小,也足矣揣测王爷的心思……
秦素云豁然想起林夕落的告诫,看来这个恶人还真得让她们来当,自己只看着就好了!
***
初秋的季节是林夕落最喜欢的时节。
清凉的天气、如画的美景,连湖中的游鱼都在水中欢实的蹦跳,不似炎夏时倦怠的连喂食都不愿浮上来吃上一口。
坐在院子里看着园子中丫鬟婆子们清扫着飘零下来的树叶,小肉滚儿则在林夕落的腿上趴着。小手撑着身子,脑袋四处乱看,一双大眼睛好似瞧不过来四处的风景。
小嘴叽叽喳喳乱嚷却还说不出一个正经的字来,小手还不停的往四处乱指,有意想往下爬,可林夕落的腿架着,他还下不去,只是张嘴流着哈喇子蹭在林夕落的身上。
魏青岩在一旁与林竖贤商议着近期朝堂动向。脸上时不时的露出继续不屑的冷笑。
林夕落朝着那方摆手道:“商议什么呢?还躲的那么远,不能让我听到?”
魏青岩听见,则朝她这方走来。林竖贤无奈的跟在其后,出言道:“在说吴棣在军中失踪还杳无音讯,这一场大仗虽然赢了,可清算的折子递给皇上,让皇上雷霆大怒,下旨要撤底的清查损失,殉职的士兵一个都不许落下,兵器和粮草损失的数量统计不许超过十套的偏差。”
说完此事,林竖贤则补了一句:“皇上是真的怒了!”
“不是赢了么?”林夕落对此不懂,心中疑惑难解。魏青岩摸着小肉滚儿的肉脸蛋,嘴上道:“怎能不怒?二十万大军横扫咸池国与乌梁国,但凡是一称得上军将之人都不应该是这个结果,等着具体的损失数额出来吧,看皇上如何处置这些人。”
林夕落豁然笑出了声,林竖贤投来奇异目光。林夕落面现尴尬道:“并非是幸灾乐祸,而是在想造了这么大的孽,到底谁来承担这个责任?脑中忽然想象着朝堂的那些官员们来回推脱弹劾,就像是一群斗嘴的鸡,分毫不去想如何抚恤阵亡的士兵,岂不是跟畜生一样?”
林夕落说完,小肉滚儿叽里咕噜的往前够着魏青岩,险些从林夕落的腿上掉下去。
魏青岩一把将其接住,抱在怀里扔着玩,曹嬷嬷和玉棠吓的连忙过去阻拦,硬是把小肉滚儿给抢下来才松了心。
可儿子惦记着爹,被曹嬷嬷抱走反倒是哭嚷起来。
这孩子一闹,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跟随着牵动过去,林竖贤在一旁摇头感慨,心中则想着林夕落刚刚的话语,斗鸡?想着寻常上朝时候的模样,还真是形容的格外贴切。
可斗鸡……他弹劾旁人的时候,不也是如此?
林竖贤自讽的苦笑,他本来还有意与魏青岩商议弹劾哪几个朝官,可刚刚林夕落这般一说,无人谈阵亡士兵的抚恤就是畜生,他这心思也压了下去不再出口。
还是依照魏青岩最初的意思,只听皇上如何安排为好吧。
安抚好了小肉滚儿,众人也不再谈论朝事话题,一同用饭之时,林竖贤则说起了聂方启,脸上格外不耻言道:“自从聂方启被皇上下旨革职,他便屡屡碰壁,如今连送帖子给其他官员邀约一同用饭都会被拒绝,不但聂方启如此,连聂家其他几人也是如此,虽然还未被驳官,情况也没比聂方启好到哪儿去,聂家这回是彻底的完了。”
“先生倒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不过这事儿的确听着挺高兴。”林夕落也忍不住笑,可嘴里还有物件没嚼完,她只能捂着嘴扭过身子。
魏青岩跟随着笑,他倒不是听聂家倒霉兴致高,而是林夕落这副模样实在太逗人了。
“聂家本来就势头太高还不知收敛,皇上派兵攻打咸池国与乌梁国,本就是重武之时,虽说吴棣乃太子一系,可终究也是武将出身,他一句草莽野兵骂的可不止我自己一个,连带着所有武职之人都包含在内,这种时候搞文武相争岂不是找死。”魏青岩说罢,不免看向林竖贤:“你不会对聂家要下手吧?”
林竖贤摇头,“没有,只是当乐子说一说而已,何况聂方启还有一个机会,也是其他官员未对其下手的原因。”
“你说福陵王?”林夕落豁然提及此人,林竖贤惊愕于她反应如此快,迟钝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福陵王与其女有婚约,皇上还没下旨驳了此事,所以聂家还有一线生机。”
“当初皇上赐婚就为了让聂家扶持福陵王,可惜聂家却力挺太子,厌弃福陵王身家不厚,如今摆出如此姿态,就看聂方启拉不拉得下来这张老脸了。”魏青岩说着不免心中起了兴致,“改天应该去信问一问,如若真的如此他是娶还是不娶?”
“你倒是有这份闲心思。”林夕落嗔怪的一瞪,魏青岩则立即为其夹菜。
夫妻亲昵无比,羡煞旁人,起码林竖贤的脸色就格外难看,硬生生的咳嗽几声,随后便闷头吃饭。
林夕落自然知道魏青岩是故意的,他每次邀约林竖贤谈事都会直接来自己的院子,吃饭也格外亲昵,明摆着就是气林竖贤。
这种恶意的腹黑心思实在太坏了!
可林夕落却还没办法回绝,只能看着林竖贤那一副苦哀之色装看不见。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调侃着聂家,事情谈完,林竖贤也正准备回到他的府邸,如今他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府中都是下人,与其没有共同语言,而景苏苑呢?自从李泊言成了亲,他也不方便屡屡登门。
虽然林政孝时而派人去叫他,但林竖贤每次去都不知议何事为好,只能教习林天诩行字习文,可这小子如今被皇上钦指要走武举之路,习文一时要至于后,他这心里怎么都不舒坦。
果真是天下无君子容身之地,何处乃书生之家呢?林竖贤心中感慨着,一步一步的往门口行去,可还未等走出林夕落这小院子,就见门口有侍卫跑来传信:“回行衍公、夫人,是聂家送来的帖子,而且聂家人就在门外等着还不肯走。”
聂家?林竖贤心里起了兴致,索性又将步子迈回,等着魏青岩拆开信件他也跟随得个消息。
魏青岩看完便扔给了林夕落,“是给你的。”
“给我?”林夕落接过来一看,是聂夫人前来求见。
三人一同思忖片刻,林夕落豁然一笑,“不会真让咱们三人给说中了吧?聂家想从我这里来问问福陵王的事?转而投靠福陵王寻找出路?”
林夕落想着聂灵素,心中不免涌起同情之心:“聂家的女儿倒是个温柔贤惠的女子,生在这样的家中实在可惜了。”
“你见一见,看聂家是什么反应。”魏青岩说罢,则看向林竖贤,“索性也不急着走了,一同下棋?”
“乐意奉陪。”林竖贤拱手相应,二人则奔着书房关上小门故装不在。
林夕落叹了口气,吩咐道:“让她在门口等上半个时辰再请进来,如若不愿等的话就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