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书用下巴指了指颜玦。
颜玦忙解释道,“望书现了那珠子后,便交给了我。我就是这样……”
颜玦说着,从袖袋里摸出了一个铜板儿,看了四皇子一眼,手指轻轻一弹,“咚!”
四皇子面色一变,伸出手来往自己袖袋里一掏,先前颜玦手中的那枚铜板,果然已经到了他的袖袋里了。他用手指头搅合了一下,那袖袋竟是破了一个铜板大小的洞。
这种手段,擅长暗器的人,十个中能有一人可以做到。
衣料很软,要将它划破却不穿过,远比把一个铜板镶嵌进树木里,来得难得多。
可要那穿着衣衫的人,不觉,万人之中,方才有一日可以做到。
而颜玦做起来,轻而易举,宛若孩童随意的打了一颗弹珠子。
四皇子想着,猛的站了起身,脑袋咣的一下撞在了马车顶上。
那声响,陈望书光是听,都觉得自己的脑壳疼,四皇子这脑袋若是个西瓜,现在绝对已经四分五裂,露出红瓤来了。
四皇子捂住了头,却是认真的对着颜玦说道,“颜玦,他日我若登基,定将天下兵马,交予你,北定中原之日,便是我为你封王之时。”
他说得极其认真,像是要把心肝肺都掏出来作证一般。
颜玦一愣,看了一眼陈望书,见她没有反对之意,迟疑了片刻,说道,“四哥,但愿你不会忘记,那日在城郊说过的话。”
四皇子举起手来,“我誓,若是遗忘,天打雷劈!”
颜玦摇了摇头,“你也不必对着我誓,那番话,你也不是对我说的。更加不用天打雷劈,只需问心无愧便是了。”
四皇子还欲说话,秦早儿已经是一脚踢了过来,“没瞅见马车变慢了么?总不能叫人家橙武,又重新把马车倒回去。你先把自己个走端正了,再想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空口承诺谁不会说?我也会说,他日我若登基,封望书……封你为后!你乐意不乐意!别把人家当傻子……人家不戳穿你,是给你脸面!”
“你当你的脸,比高沐澄的还大呢!”
四皇子一梗,愤怒的看向了秦早儿,“你!”
秦早儿眉头一冷,“不过说几句实在话,你就受不了了?平日里,你不也是这样同旁人说话的么?饭要一口口的吃,路要一步步的走。”
“我不稀罕你给我爹的承诺,颜玦也不稀罕个什么破王爵,他是未来的扈国公,若是死了,那定是可以追封王爷的。”
“他只需要在床榻上躺着等死,就能够轻易实现你许下的一切。”
颜玦听着一囧,老实说,他刚刚才同陈望书表白,压根儿不想躺着等死,“咳咳!”
秦早儿听到颜玦的咳嗽声,语气缓和了几分,“忠言逆耳,在座的都是聪明人。我寻望书,那是临安城里无人不晓,我同她是闺阁好友。”
“你巴巴的上来,不就是想让人看到,扈国公府是站在你一路的?不对,在座的除了你都是聪明人,我们心如明镜一般。”
“可即便你跟个傻犊子似的,为何我们还没有把你踹下马车去?那实在是你爹生了一群歪瓜裂枣的,挑来挑去,也就只有你,还算周正了。”
四皇子一愣,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耷拉下了脑袋,“我以为咱们是想到一处儿的。”
秦早儿摇了摇头,“想谁不想,可聪明人不嚷嚷,而是当真去做。我说这么些,也不是觉得你说错了。有些话,望书同颜玦不好说,可我能说。”
“北定中原也好,中兴大陈也罢,都不是口头说说就行了,更不是勾心斗角,拿到了那个位置,就行的。慷慨激昂,那是诗人词人作赋所需。”
“你做出真正的东西来了,自然有强者来附。而不是在马车上,瞧着你的亲友厉害,便非扯了大旗,拉人家上船!”
“颜玦功夫厉害,实属罕见。可就因为他厉害,就非得给你效力?你莫要高看了自己,轻看了别人。”
陈望书同颜玦听着,面面相觑,四皇子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直到马车停了下来,方才抬头说道,“我可算是明白,我阿娘为何独独选中了你。”
秦早儿又哼了一声,撩起了马车帘子,甩先蹦了下去,“都说了,看中我是个棒槌,可日日捶醒你。望书,待天气暖和些,咱们一道儿去爬山。我说的那去处是真的好。”
“我在那山上,还有一个庄子呢。春日的时候,那当真是桃花流水鳜鱼肥!美得很!”
陈望书听得头皮麻,你可别桃花流水了……她刚穿来的时候,就在去桃林的路上呢,还一眼就瞅见了自己个的未婚夫婿,搂着小白花娘子。
简直了!
秦早儿说着,打了个呵欠,朝着自己家的马车行去,她上了陈望书的车,她自己家的车,可不在后头跟着了。
四皇子见她走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玦哥儿,是我莽撞了。可是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心中亦是这般想的。你叫我一声四哥,我不骗你。”
他说着,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嚷嚷道,“这大风雪的,又是半夜了,你一个小娘子,我送你回去。”
陈望书瞧着好笑,放下了马车帘子,橙武吆喝了一声,驾着马车朝着扈国公府行去。
“这两人,还真是冤家聚头!照我说,日后早儿,定是要将四皇子,吃得死死的。”
陈望书说着,伸了个懒腰,缩了缩脖子,雪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冷了。
颜玦摸了摸陈望书的暖手炉,见已经凉了,伸出手来,捂住了她的手,搓了搓。
“我同四皇子一道儿,去过一次城郊。那会儿他刚刚回临安,正是名声大振的时候。好些百姓,都拿了自己家的土仪,搁在他的府门前。”
陈望书有些惊讶,“有这等事?那怎么没有人送到扈国公府上来,论战功,你阿爹可比他多多了。”
颜玦有些不好意思,“那不是因为我以前太混了么?百姓不来扔石头,都不错了。”
他说着,叹了口气,“离大陈浩劫过去,不过十年。平日里说起,也只说皇族凋零,世家没落。可最苦的,还是那些平民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