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子衿戴着顶帽子跳下马,忍不住摘下从怀里掏出扇子扇了扇,苦着脸道:“怎么越来越热了,我们不是往北走的吗?”
齐浩然将包袱从马上卸下来,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放下,将马拴在一旁啃草连带休息。
“我们今儿中午就在这里歇脚,等太阳西斜一些再走,”齐浩然掏出干粮,又把水囊给解下来给他,安慰他道:“我一会儿进林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到些猎物,若是可以我们晚上就吃野味。”
范子衿恹恹的点头,道:“先清点一下我们身上的银子,之前还以为会被抓回去花钱也没个节制,既然追我们的人跑到了我们前面,那我们被抓回去的概率就很少了,以后要省着点花,你也别想着大手大脚的资助那些流民了,得给我们自己留一点。”
齐浩然闷闷不乐的将胸前的油纸包掏出来给他,又将褡裢里的银锭倒出来。
范子衿数着银票叹气,“这钱也太不经花了。”五万多两一个月不到就只剩下一万两了,银锭也没有多少,范子衿数了数,也就一百二十两。
他将银票包好重新塞齐浩然怀里,严肃的道:“以后我们都不要用银票了,只用这些银锭,肯定能到兴州府找大表哥。”
范子衿见齐浩然脸上不愿,就道:“听说大表哥得靠自己养军,朝廷给的粮饷根本不足,还不如将这一万两留给大表哥,我们千里迢迢的来投奔他,总不好一样礼物都拿不出吧。”
齐浩然一听也是,点头答应了,将银票贴身放好,然后才把银锭塞进褡裢里丢在一边。
俩人对银子如此随意,让远远的在山上观望的人咬碎了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多的银子就这么随意的丢在一边。”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擦着刀冷笑道:“那是因为他们怀里有更多的银子,地上那些根本不足一提。”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收起刀道:“走吧,你们小心一点,那白脸的小公子聪明得很,别叫他看出破绽来,那圆脸小公子的功夫你们也见识过了,撂倒我们四五十个不成问题。”
说罢,他刀锋一转,满脸森寒的道:“若露了行迹,他们未必会杀我们,但大当家知道事情暴露一定会拿我们的血祭旗。”
众人心一寒,立即打起十二分的谨慎来,队伍中的玉娘更是狠狠地抓住女儿的胳膊,低声嘱咐道:“一会儿娘叫你哭就哭。”
山下的的范子衿和齐浩然还完全不知危险降临,他们今天运气好,齐浩然才进去转了半圈就拎出一只大大的野鸡来。
齐浩然笑呵呵的将野鸡挂在树枝上,得意的道:“晚上我们就吃这个。”
范子衿也不由露出了笑容,只是他笑容还没落下就见齐浩然紧蹙着眉头朝路上看去。
范子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怎么了?”
“我听到呵斥声和哭声。”
范子衿仔细听了一下现什么都没听到,但他不怀疑齐浩然的判断,沉思了一下道:“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别断然插手。”
齐浩然严肃的点头。
很快,路的拐弯处出现了一行人,两个彪形大汉拿着刀赶着一老妇一年轻妇人和一小女孩往这边来。
俩人都微微皱眉,齐浩然不用说,见那两个彪形大汉往前狠狠地推动那老妇就忍不住动了动手指,但他依然看向范子衿,等他的决定。
范子衿同样狠狠地皱眉,若是在京城碰到这样的事他多半当看不见,但这近一个月来,他几乎每天都在做好事帮助人,这已经形成了一种“助人为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习惯,此时看见老弱妇孺被两个满脸横肉,手拿大刀的大汉欺负难免看不惯。
他看了一眼同样横眉的齐浩然,很随意的挥手道:“去把人救出来。”
齐浩然立即往前冲去,一个燕子翻身就飞到了他们跟前,他压根不落地,直接两脚踢出去,把提着大刀的两个大汉给踹飞出去。
老妇和玉娘母女吓呆了,一下坐倒在地目瞪口呆的看着齐浩然。
齐浩然落在她们跟前,对两个壮汉冷笑道:“她们小爷我救下了,你们还不快滚?”
两个壮汉捂着胸口大叫道:“你这少年好不讲道理,她们欠了我们的钱,不过是要押她们回去抵债,又不是要杀她们,我们何罪之有?”
齐浩然瞪眼,正要喝骂,就见另一个壮汉横眉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走到哪儿也是我们有理,你这人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
齐浩然涨红了脸,扭头看向那她们,问道:“你们果然欠了他们的钱?”
老妇怯弱的点点头,道:“欠了五两,但他们利滚利要收二十两。我们一家砸锅卖铁也只凑得出五两,哪里能拿出二十两?他们就要拿我们往城里去,说要把我们卖了换钱,老妇已经活够了,卖了便卖了,只可怜我儿媳妇和孙女,她们的一生也要被毁了。”
玉娘掩面而哭,手悄悄地掐了一下怀里的女儿,怀里的小女孩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齐浩然立时心软,犹豫的看向范子衿的方向。
欠债还钱的确没错,齐浩然虽然不喜两个壮汉,但也不能把人这样打走,可这三人也的确可怜。
范子衿只看齐浩然的眼神就明白他心中所想,暗暗的翻了一个白眼,从褡裢里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上前问,“你们为何欠他们五两银子?”
“只因我儿子之前病重,无钱买药,老妇这才斗胆去借钱,哪知儿子最后没救回来,还搭进去一家子。”说罢嘤嘤而泣。
范子衿这段时间接触的都是最底层的百姓,自然知道贫民百姓病不起,也死不起,不然不够之前家境如何,必定一朝落到最低谷。
他仔细观察了两个壮汉的面色,见无异色,心中信了大半。
而两个壮汉也气呼呼的道:“你们借钱之前我们就说好了利钱,我们可是锣对锣与你们算好了的,你们既然要借就该想好怎么还,当时也说好了若是还不起就以身抵,现在何必做这种哀哀之态?”
“行了,”范子衿冷笑道:“不就是二十两吗?爷替他们还便是。”
说罢将手里的银锭扔给他们,伸手道:“借据呢?”
两个壮汉咬了咬银锭确定是真的后就把借据还给他,范子衿看到上面的字歪歪扭扭,而下面的借贷人处只按了个手印,就给那老妇看,确定是她们的借据后就当场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