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丰把齐修远完全丢到了一边,但齐母却不能放任此事不管,她的身体越不好了,虽然她也不喜欢齐修远,但那毕竟是她的嫡长孙,何况,家里有这么个满怀恨意的人在,以后齐家还能兴盛吗?
她并不像儿子那么乐观,认为不给他读书,不让他出头就行。
齐修远不过七八岁就敢弄得吴氏小产,把弟弟往池塘里按,可见是心狠手辣之人,这样的人长大后若是心怀恨意只怕会让齐家破家。
这是齐母绝不容许的事,所以她想跟这个长孙谈一谈,看是否还能回转,若不能,那只能让人慢慢的病逝了,就算是得罪祝家,也总比在家里放一个利刃对准自己强。
在这一点上,齐母比齐丰要看得清,也要狠得多。
齐修远被齐母看得心悸,背后汗毛竖起,他低着头咬牙不说话,绷直的脊背显出自己的倔强。
齐母叹息一声,有些干枯的手拉过他,温和的问道:“好孩子,你心里有什么怨就告诉祖母,不要憋在心里。”
齐修远心中警铃大作,这话迟到了三年,若是三年前祖母这样问自己,他说不定会忍不住将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她,但这是三年后!
这句问话太迟了!
齐母温和的摸摸他的脑袋,叹息道:“少盛毕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把他往池塘里按呢?”
齐修远眼圈一红,梗着脖子嚷道:“那也是他活该,谁叫他骂我娘亲和污蔑四弟的?明明我娘是吴氏害死的!”
齐母心头一跳,这是她第二次从孩子的口中听到这话了,她忙问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他必定是在挑拨离间。”
“是我猜的,”齐修远眼睛通红,紧紧地抓着祖母的手道:“当时我冲进去,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母亲一个人躺在床上呆呆的,我跑上去拉她,她口中只念着吴氏的名字,脸上还有怒容,我就知道肯定是吴氏害了母亲。”
“那你娘与说什么了?”
齐修远眼泪“啪啪”的往下掉,道:“娘亲来不及说话,只说了两句‘吴氏’就没生息了,祖母,你说我娘是不是吴氏害死的?她害死了我娘还不够,还指使了四弟的乳娘害四弟,要不是我现得早,只怕四弟也会死的。”
齐母脸上有些尴尬,轻声劝道:“这说不定是误会。”
“不是误会,”齐修远笃定的道:“下人若没有主子的吩咐不敢如此欺负四弟,而我们家里只有这么几个主子,二弟和三弟还不懂事,也指使不动下人,您是四弟的亲祖母,父亲是四弟的亲父亲,我也他亲哥哥,还有谁会对四弟下手?就是她!”
齐母对于此事也很不悦,就算她不太喜欢两个孙子,那也是她孙子,何况当时祝宛刚死吴氏就对孩子伸手,就算她是她的外甥女,齐母也依然生恼了,也因此她并不阻拦夏彤把老四接过去养育。
因为她精神有限,并不能肯定能保住他。
齐母浑浊的眼睛打量着齐修远,问道:“孩子,那你怨不怨你爹?”
齐修远垂下眼帘,遮住眼里的恨意,他一时又恨又害怕,干脆一下扑在她怀里大哭出声,大声的质问道:“祖母,难道我不是父亲的儿子吗?我不是他的儿子吗?他为什么就不来看我,为什么疼二弟三弟那么多?”
齐母抱着微微抖的齐修远,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对父亲还有渴望及孺慕,那就不会做那种弑父灭祖的事。
齐母放下心来,真让她对自个的亲孙子下手她也为难啊。
齐修远扑在齐母的怀里痛哭,感觉到自进入屋后的那种阴寒感觉消散了不少,他紧绷的心弦这才松弛了一些,然后眼泪就啪啪的往下掉。
并不是怨忿与委屈,而是后怕的感觉,自母亲死后,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灭顶的恐惧,他知道,这种恐惧来自于现在抱着他的祖母。
齐母安慰了他半响,哄道:“你父亲不是不爱你,而是思念你母亲,有些不敢看你罢了。”
她摸着他的脸道:“好孩子,你长得有三四分像你母亲,我看着你时都会时常想起你母亲,更何况你父亲?他与你母亲是患难夫妻,骤然丧妻,心中自然痛苦,你再给他一段时间,慢慢的就好了。”
齐修远心中讥讽,却调整了面部表情抬头巴巴的看着祖母,期盼的问道:“真的吗?”
齐母笑着点头,“真的,祖母从不骗人的。”
于是,齐修远满意的回去了,才进入自己的院子,他差点就摔到地上,还是他身后的下人抱住了他。
齐修远弱弱地道:“祝叔,扶我进去。”
齐修远此时浑身无力,祝叔见他连衣服都汗湿了,吓了一跳,忙把人扶进屋,让人打水来给他洗澡,见他面色青白,不由着急的问道:“大少爷,您怎么了?”
齐修远冷笑,“她想杀我,我知道了!”
祝叔吓了一跳。
齐修远继续喃喃的道:“那是一种感觉,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
祝叔脸色铁青,低声道:“大少爷,不如我们带上四少爷去边关投奔舅老爷吧。”
齐修远摇头,“不能陷舅舅于不义,何况母亲的墓也要扫,若我们不在,每年清明还有谁会记得她?”
祝叔张了张嘴,见他表情坚毅,也就不再劝。
大少爷年纪虽小,但主意正得很,他一旦拿定了主意就是舅老爷也改变不了。
祝叔叹息一声。
齐修远却道:“用不了多久了,我已经八岁了,很快就会成年了,到时候我不仅能保护我自己,也能保护弟弟的。”
齐修远虽然满怀壮志,但这次他也的确吓坏了,当天晚上就了高热,一直到第二天都没有退下去的迹象。
祝叔见他牙关紧咬,连药都喂不进去,不由又急又心痛,忙让人去范府把四少爷接回来。
齐浩然是和范子衿一起回来的,他跑进来见大哥躺在床上不动,头上冷汗淋淋,一时又怕又担心,爬上他的床就在他的耳边大喊,“哥哥,哥哥,你快醒醒啊!”
范子衿也在一边大叫,“大表哥,有人欺负我们,你快起来帮我们打架啊。”
祝叔捧了药上来,见大少爷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顿时着急道:“这可怎么办,昨天晚上还勉强能喂进去一些药,今儿一早却一滴药都喂不进去了,这可这么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