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进展地很顺利。”
在赵弘润观战的那处土坡上,鄢陵军第二营的营将邹信与第三营的营将孙叔轲二将,骑着战马来到了赵弘润身边,笑着恭贺道。
“你们怎么来了?”可能是心情不错的关系,赵弘润笑着打趣二将道:“擅离职守,还敢在本王面前溜达,这可说不过去啊。”
听闻此言,邹信、孙叔轲二将明知是玩笑,遂笑着向某位肃王请求恕罪。
今日的战局,是由鄢陵军大将军屈塍与副将晏墨二人指挥——屈塍负责指挥主战场,而晏墨则负责防备侧翼,即防备冯颋军那七千在旁虎视眈眈的骑兵。
至于邹信与孙叔轲二将,则分别负责戒备韩将暴鸢与靳黈。按照赵弘润的估计,在他魏军进攻冯颋军的期间,暴鸢与靳黈十有八九会出来凑凑热闹,为了避免到时候被三面夹击,赵弘润便叫邹信与孙叔轲防着那两名韩将。
不过目前为止,暴鸢也好,靳黈也好,似乎都没有要来支援的意思,因此也难怪邹信与孙叔轲二将来到了赵弘润身边,毕竟这两位将军实在是有些闲。
“殿下好似并不惊讶游马军的出色挥?”将领邹信见赵弘润面色如常,有些疑惑地问道。
在他看来,今日游马军的挥,完全不次于前些日子在『泫氏城之战』时的挥,甚至于,对于整个战场的统治力犹胜过当时,仿佛是猛虎入羊群,杀得那些韩军步兵遍布尸体,极大地鼓舞了鄢陵军士卒的士气,同时也震慑了韩军。
“出色挥?”
赵弘润微微摇了摇头,其实在他看来,游马重骑的表现谈不上是否挥出色,因为重骑的威力本来就是这般恐怖,岂是韩国剑兵那种轻步兵可以抵挡的?
不可否认,韩国剑兵在山林等复杂地带的战斗力的确很出色,纵使是他们肃王军的重步兵也无法稳胜,但那只是在局部战场上。似眼前这种大规模军团战争,韩国轻步兵所能起到的效果,实际上是远远不如魏国重步兵的。
就拿游马重骑举例,魏国重步兵在不惜伤亡的前提下,是可以挡住这支重骑兵的,用人海战术,因为魏国重步兵的负重很大,因此,游马重骑要撞飞一名魏国重步兵,速度势必会衰减下来,是故,只要源源不断的魏国重步兵组成密集的防线,是可以挡住游马重骑的。
而一旦重骑兵的速度被减下来,那么迎接这支骑兵的命运就是全军覆没,因为在没有友军步兵协助的情况下,重骑兵在失去战马冲锋速度的情况下,是几乎没有什么反击能力的。
当然了,想挡住游马重骑,不出意料魏国重步兵得付出数倍的伤亡作为代价。
但话说回来,尽管得付出数倍的伤亡作为代价,但魏国重步兵好歹还有机会挡住游马重骑,可是韩国剑兵那些轻步兵,就做不到这一点了——因为他们太轻了。
要针对重骑兵,撇除陷阱以外,论常规战术就只有两招。
其一是耗尽重骑兵的体力,比如轻骑兵,在没有友军步兵援助的情况下,重骑兵在野外碰到轻骑兵,只要这支轻骑兵的将领懂得如何对付重骑兵,那么重骑兵绝对是死路一条。
而其二,就是限制重骑兵的冲锋速度。
重骑兵与轻骑兵不同,他是一支非常依赖友军援护的战术兵种,在胶着的战场上,没办法像轻骑兵那样,打到一半来个『脱战返冲』,重骑兵一旦失去速度,就会被敌军的步兵扑倒在地。
而一旦被扑倒,铠甲负重极沉的重骑兵,几乎没有反击能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军士卒剥下他们身上的厚甲,然后被对方杀死。
那么如何限制重骑兵的冲锋速度呢?
关于这一点,赵弘润记忆中涌现过许多限制重骑兵速度的办法,而其中最直接的,就是依靠自身重量较大的步兵,即重步兵。
重步兵沉重的铠甲,可以避免他们像轻步兵那样被重骑兵直接撞飞,连减缓重骑兵速度都办不到。
就好比此刻战场上的冯颋军防线,那是两个千人步兵方阵厚度的防线,代表着两百名步兵的防线纵深——直白地说,冲击防线的游马骑兵,需要笔直地穿过两百名韩军士卒,才能杀到韩军的腹地,即韩军弩兵所在的位置。
倘若是重步兵,两百名士卒的防线纵深,是可以挡住重骑兵的。但很遗憾,韩军的步兵几乎都是轻步兵,以至于他们完全挡不住游马重骑,被后者一口气凿穿了两百名士卒纵深的防线,杀到了韩军弩兵们所在的地方,开始了横冲直撞,大杀特杀。
在这种情况下,其实已经可以宣判冯颋军的战败。
冯颋若是聪明的话,就应该在这个时候撤兵,弃守丹水军营,留下一支军队殿后,或者干脆点说是送死,其余军队赶紧撤退。
因为此时冯颋军尚有撤退的机会,而一旦等鄢陵军的步兵插上来,冯颋军的损失可就不止这些了。
而在赵弘润观测战场局势的时候,在丹水韩营内,韩将上党守冯颋亦注视着战场上的局面。
当他看到两千余游马魏骑如入无人之境般地杀入了他麾下军队的腹内后,他终于意识到,暴鸢对『商水游马』这支魏骑的忌惮,并非是没有道理。
这支魏骑,实在是太霸道,太令人恐惧。
『该撤了……』
冯颋暗暗告诉自己。
虽说不甘心放弃这几日修建的丹水大营,但冯颋也明白,若他再不下令全军撤退,他麾下的军队,很有可能在丹水这一带折损大半——或许七千骑兵能逃过一劫,但其余两万余步兵,势必会损失惨重。
『不过在撤退之前……』
冯颋仔细地扫视着战场,忽然指着远处的一处土坡,沉声说道:“传令费杨,叫其率领骑兵,对魏军的侧翼、后翼展开佯攻,援护大军撤离。……另外,派一队骑兵去那座土坡转一圈!”
在他身旁,一名护卫仔细看了一眼冯颋抬手所指的那处土坡,隐约看到那里立着几十骑人,心下多少已猜到了几分:在那座土坡上,肯定有魏军的指挥将。
约半柱香过后,冯颋的将令传到了其麾下骑将费杨耳中,费杨二话不说,率领七千骑兵出击。
见此,早就防备着这股骑兵动静的鄢陵副将晏墨,立即指挥着麾下士卒列阵应战,将连弩车这件战争兵器推上了阵前。
没办法,对于机动力极强而且非常灵活的韩国骑兵,魏军只能依靠连弩这种战争兵器,单凭魏军士兵的强弩,仍旧无法完全限制这些骑兵。
但让晏墨感到意外的是,那七千冯颋军骑兵似乎并没有进攻晏墨军的意思,他们绕了一个大圈,迂回袭向了魏军的后方。
见此,晏墨皱着眉头转过头来,待注意到后方那座土坡时,这才面色顿变:不好!敌骑的目标是肃王殿下!
而与此同时,在那处土坡上,赵弘润、邹信、孙叔轲等人亦现了冯颋军骑兵迂回绕袭的举动。
一推算对方的移动路线,赵弘润便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这个冯颋,要撤就撤嘛,非要来吓唬本王一下……”
听闻此言,将领邹信笑着说道:“他投入了诸多人力的丹水军营,被殿下您一举端了,他心中当然咽不下这口气。……总之,殿下,我们得转移了。”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驾驭着战马,在邹信、孙叔轲二将以及宗卫们的陪伴下,回到鄢陵军的中军本阵。
半途中,他们被鄢陵军副将晏墨派来的军队给保护了起来。
事实正如赵弘润所料,那七千冯颋军骑兵只是在那处土坡上拐了一圈,随后便在鄢陵军的后军外围来回乱窜,组织了一次对魏军的冲锋,唬地邹信与孙叔轲两位将领赶紧回到军中,指挥士卒迎战。
虽然他们并不认为这支韩骑会真的选择进攻,但毕竟事有万一嘛,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而与此同时在主战场上,游马重骑因为体力的关系,逐渐露出疲态,虽说不至于被韩国的步兵围住,但奔跑冲撞的速度,明显已经慢了下来。
不过这时候,援助这支重骑兵的鄢陵军先锋军已经杀到,由左洵溪、华嵛两位将领亲自率领的鄢陵军步兵,沿着被游马重骑冲击出来的通道,及时地插入战局,配合游马重骑分割包围战场上的韩兵。
在这种情况下,冯颋只能选择放弃已被魏军包围的麾下士卒,让中军、后军全速向北撤离。
负责指挥战事的鄢陵军大将军屈塍本想追赶,但在得知冯颋军七千骑兵正威胁着侧翼与后军的情况下,他只能放弃趁胜追击.
也难怪,毕竟,虽说鄢陵军的步兵能够挡住韩国骑兵的冲锋,但那是在步兵们结阵的情况下,倘若放任麾下士卒追击冯颋军,在追击后者时的魏兵,可挡不住韩国骑兵的袭击。
『见好就收吧。』
屈塍暗暗说道。
虽然感觉有些可惜,但倘若因为追击溃败的韩军而被其冯颋军的骑兵有机可乘,这就不值得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理睬那些逃离的韩军士卒,将目光投向战场上那些已被鄢陵军包围的韩兵。
十月二十五日,魏将屈塍进攻丹水,击破韩将上党守冯颋,斩杀敌兵近万,攻陷冯颋军的丹水大营。
遗憾的是,冯颋军在撤离前,放火烧了营内屯粮地,以至于魏军并没有从冯颋军手中抢到多少粮食。
但不管怎么说,迄今为止,暴鸢、靳黈、冯颋三位『北原十豪』,皆在肃王军手中吃了败仗,这使得『魏公子润』的威名愈响亮。
然而,即便击败了冯颋军,但肃王军的粮食问题,还是没能得到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