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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等次日天明,桓王赵弘宣在王氏一族等东宫党派系的协助下,总算是平息了军营地内的混乱。
后来清点损失,北一军当夜自相残杀导致有近万名士卒丧生,整座军营毁于一旦,军营内的军备、辎重、粮草,以及堆放在中营的那批北疆战利,几乎皆毁于这场动乱。
事后,东宫党与雍王党便开始相互攀咬,东宫党指认雍王党『假借韩人夜袭军营、制造营变,意图谋反作乱』,而雍王党则咬定是东宫党『不欲向朝廷纳献战利所得,因此监守自盗、制造营变企图嫁祸于雍王』,这两拨人相互指责谩骂,险些又酿成第二次营变。
“这可真是……出乎意料。”
在私底下,骆瑸与周昪皆有些目瞪口呆。
其实他们都猜到,昨夜的营变,多半是北一军中雍王党一系的人马所致,可当他们派人去请『酸枣崔氏』的嫡子崔协将军时,这才得知,崔协居然死在昨夜的营变事件中。
纵使是骆瑸与周昪,在得知这件事时一下子也懵住了:崔协耍阴谋把自己弄死了?
“这莫不是……死间之计?”
骆瑸有些茫然地看向周昪。『注:死间,即五种离间计的其中一种,利用我方的人的死亡,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因死无对证,所以这招非常狠。』
听了骆瑸的询问,周昪缓缓摇了摇头,正色说道:“雍王不可能拿崔协来死间,崔协是雍王非常倚重的将领,还指望着崔协日后能独掌一支军队,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此人?……崔协可是酸枣崔氏的嫡子,崔氏一族的佼佼者!”
听闻此言,骆瑸皱了皱眉,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崔协是受害方,果真是东宫一系的人监守自盗,想嫁祸给雍王?”
“那倒不至于。”周昪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说道:“若是东宫党的人杀了崔协,这还则罢了,我怀疑……昨晚在除了雍王党与东宫党外,还有第三方势力。”
“襄王?”骆瑸压低了声音,说道:“据说,昨晚襄王党的刘益,与崔协一同作乱……你是想说,刘益杀了崔协?可这对襄王有什么好处?”
“所以我也搞不懂……”周昪皱着眉头说道:“按理来说,襄王如今的目的与雍王是一致的,皆是为了合力扳倒东宫,因此不可能会在背后捅刀子,除非……”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睛,压低声音说道:“除非崔协手中有什么极为关键的东西,比如说,雍王命其制造营变的一封亲笔书信……”
“怎么可能?”骆瑸皱着眉头惊愕地说道:“似这等关键之物,崔协怎么可能会留下?必定是观阅之后立马销毁的……”
“所以我也搞不懂啊……”周昪舔了舔嘴唇,无奈地说道。
在旁,桓王赵弘宣听着这两位深谋之士的对话,随即插嘴道:“两位,眼下该怎么办?”
骆瑸想了想,正色说道:“桓王殿下,事到如今,唯有上奏朝廷了,北一军营变,这种事是压不住的……”
而这时,周昪在旁插嘴说道:“不过这对于桓王殿下而言,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什么意思?”桓王赵弘宣有些不悦地看着周昪,却见周昪笑着说道:“在朝廷得知北一军营变之事后,必定会召问此案相关人士,让军中将领以及其背后的家族到大梁等候审讯,如此一来,北一军就只剩下一群散兵,若桓王殿下仍对这支军队有些兴趣,不妨趁此机会整顿军队。……营变之事,性质恶劣,可能要追查个一两月,这一两月的工夫,足以桓王殿下将这些士卒牢牢抓在手中了吧?”
“可……可我也想回一趟大梁啊……”赵弘宣犹豫地说道。
听了这话,周昪笑着说道:“此事易尔,桓王殿下不妨留几位宗卫在这里,几位宗卫大人手执东宫令牌以及北一军的虎符,接管军权易如反掌。”
听闻此言,桓王赵弘宣转头望向宗卫长张骜,却见张骜笑着说道:“让李蒙留下吧,殿下。”
事实上,张骜、李蒙等宗卫皆是由宗府细心教导出来的宗卫,武艺以及才智并不会逊色肃王赵弘润身边的宗卫沈彧、卫骄、吕牧、周朴他们多少,但是张骜是宗卫长,要随时呆在自家殿下身边,因此,他将这个绝佳的机会让给了自家兄弟,李蒙。
桓王赵弘宣点点头,转头对李蒙说道:“李蒙,既然如此你留下,本王只带张骜与方朔二人回大梁,其余人留下帮你。”
“是!”李蒙抱拳应道。
当日,桓王赵弘宣便派人向大梁朝廷禀告此事。
六月八日,也就是『北一军营变』后的第三日,刑部左侍郎单一鸣与礼部右侍郎何昱来到了北一军的军营。
待这两位朝中大臣现北一军的军营被摧毁了大半后,大感惊愕。
其实这两位朝中大臣,本来前几日就能抵达北一军的军营,只不过他们故意放缓了行程而已。
为何?就是为了给东宫党一些应变的时间,免得看到一些不好的事。
自原刑部尚书周焉遇害之后,原刑部左侍郎唐铮得垂拱殿钦点,继任刑部尚书一职,因此,单一鸣这位原刑部右侍郎,也向前迈进了一大步,成为了刑部左侍郎,堂堂刑部本署的二把手。
可归根到底,别看雍王弘誉掌着刑部,但事实上,其实周焉也好,唐铮、单一鸣也罢,都不能算是雍王党的人,因为他们从未明确表态,显然是不想参与到夺嫡的事件当中。
而礼部右侍郎何昱就更不必多说了,作为原垂拱殿中书令何相叙的长子,何昱在朝中素来是抱持中立,不偏不倚,当然不会太过于逼迫北一军内的东宫党。
两不得罪,保持中立,这才是朝中中立官员的态度。
可单一鸣与何昱都没有想到,北一军居然生了营变这等极其恶劣的事。
不过震惊归震惊,这件事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因为似营变这种事,已不是他们能够插手干涉的了。
六月九日,『北一军营变』这件事,便传到了大梁朝廷,震惊朝野,亦惊动了垂拱殿的魏天子。
正如周昪所料,魏天子当即下诏,着北一军上下偏将级别以上的将领,尽皆暂时卸职,到大梁接受审讯,又令『上将军府』、『大梁府』、『刑部本署』、『大理寺』、『御史监』负责追查此案,五司联审。
这也难怪,毕竟营变这种事,性质极其恶劣,倘若确定是自己人所为,那此人的罪名,绝不会轻于造反叛乱。
待等到六月十四日,北一军的众将领陆陆续续抵达大梁,接受五司联审。
其实似营变这种事,它本不难查,但是这回有些特殊,因为雍王党一方的将领崔协死在了营变之中,这让五司联审的五位大人感到棘手。
要知道,崔协乃是北一军中雍王党的头头,是雍王一方的翘楚人才,耍个阴谋诡计把自己弄死了,这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吧?
还是说,果真是东宫党监守自盗、企图嫁祸给雍王?
在追查此案的头一日,雍王弘誉没有露面,因为他正在其雍王府内大雷霆。
要知道,崔协与雍王弘誉的关系,不亚于肱骨弟兄,是雍王党中年轻一辈的翘楚,雍王弘誉曾经还打算将崔协推上大将军的位置,让其独掌一支军队成为他的倚靠呢。
没想到,崔协竟然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砰!”
又一个杯子被雍王弘誉摔地粉碎,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赵弘礼!”
在旁,谋士张启功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说道:“殿下,崔协将军若是被东宫党的人所杀,在下倒是不担心,在下的担心的是,崔协将军被另外一拨心怀不轨的人所害……”
“什么?”雍王弘誉转头看向张启功,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
只见张启功压低声音,低声说道:“在下怀疑,崔协将军是被刘益所杀!”顿了顿,他低声说道:“据消息传来,殿下您托付崔协将军的事,崔协将军可是办妥了,他手中仅五千余兵力,可仍然成功偷袭了东宫党一方,顺利地放火烧了中营,还一度与东宫党一方数万名士卒厮杀到天明……这可不是崔协将军麾下五千余士卒办得到的。因此在下毫不怀疑,崔协将军是说服了襄王党的刘益,让后者助了他一臂之力。……刘益手中亦有五六千兵力,他与崔协将军联手,这万余士卒,方可以雷霆之势席卷整个北一军军营。……那么,崔协将军究竟是如何说服刘益的呢?殿下您要知道,营变之事,不亚于叛乱造反,可刘益依旧支持崔协将军这么做,这期间,崔协将军是否有可能出示了那封书信呢?”
“……”雍王弘誉张了张嘴,面色有些难看。
“不会的!”他皱眉说道:“崔协知道分寸,岂会留着那封书信?”
听闻此言,张启功正色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殿下您那封书信落在了襄王手中……那殿下您可就步了周昪的后尘,白白给人做了嫁衣了。”
“启功,你有何良策?”
张启功闻言正色说道:“在下建议殿下即刻去宗府报备,就说王府内遗失了几枚印章……虽然此举有欲盖弥彰之嫌,但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
雍王弘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头望向窗外。
『果真会是……老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