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愚才……”
几日后,当周昪看着手中那些收据时,嘴角扬起了莫名的冷笑。
不得不说,整件事的演变,就如他预测的那样,他毫不费力地就拿到了那些东宫党贵族、世家的收据,拿到了关键性的罪证。
他将这些可以视为是关键性罪证的收据,夹在一本账簿里。
这几日,周昪总共写了两本账簿。
一本是真的账簿,是他前几日摆出铁面无私、锱铢必较的架势,逼着东宫党诸贵族世家将各自真正的收获账簿交出来后,对照着那些账簿清点统计,随后书写的真的账簿。
这本账簿,是记载了北一军在这场北疆战役中的真正所得的账簿,不得不说,是一笔相当庞大的钱财。
这也难怪,毕竟『北一军』虽说打仗打得糟糕,但他们当初跟在姜鄙将军的『北三军』背后,没少白捡便宜,曲沃、临汾、新田、胫城、唐县等几个县城,都是『北一军』从姜鄙手中捡回来的。
不得不说北一军当时的运气实在不错,他们碰到的是姜鄙,是一位注重军功、荣誉、胜利,而不怎么在乎战利的纯粹的猛将。
当然了,除了姜鄙是一位纯粹的猛将外,北一军深厚的背影也是一大因素,毕竟姜鄙看似粗犷,其实心思细腻,可不想因为几座城池的利益,就得罪魏国内当时势力最庞大的东宫党贵族。
因此,哪怕北一军连一场拿得出手的胜仗也没有,可事实上他们的收获却不小。
不过这本真账簿,周昪才刚刚清算完毕,就不出意料地遭到了东宫党许多贵族世家的连番言语轰炸,于是乎,故作不情不愿的周昪,在那些东宫党贵族世家的要求下,在这本真账簿中做了手脚,又重新制作了一份假帐。
这份假帐,自然是准备交给朝廷的,而那份真账,当时王寓等众多贵族都希望周昪当场销毁。
想想也知道,周昪好不容易做出这本真正的账簿,怎么可能轻易销毁?
因此,他告诉王寓以及众贵族,说这份真的账簿,他要连同那些收据一起,交给东宫太子赵弘礼——总得让太子殿下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吧?
在周昪一番漂亮的言语下,王寓等诸多贵族都同意了这件事。
毕竟在他们看来,周昪是东宫太子赵弘礼的幕僚,怎么可能让东宫稀里糊涂地被人占便宜?
不得不得,周昪的确是天底下少有的奇才,将王寓等诸多东宫党的贵族成员们耍地团团转,轻松地就拿到了决定性的罪证。
再加上周昪另外暗中收集的一些罪证,要搬倒东宫太子,已不是一句空话。
正如骆瑸所言,读书人杀人不用刀,只要周昪将手中这份罪证上缴给朝廷,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到牵连。
“呵呵呵、呵呵呵呵……”
周昪得意地笑了一阵,随即召来了自己的随从,将手中那份夹着诸多收据的真账本递给后者,正色吩咐他道:“李灵,待会我带你出营,你日夜兼程,即刻将此物交给雍王。”
随从李灵点了点头,将那本真账簿贴身收好。
见此,周昪便带着李灵与另外几名随从,离开了居住的兵帐。
此时正是深夜,北一军的军营内并无多少守备。
瞧见这一幕,周昪心中暗自冷笑。
事实上,在这几日清点战利所得的时候,周昪也在暗中观察这支北一军。
当然,这只是出于他自己的好奇。
虽说他早就预料,可他仍然有些纳闷,军队数量达到七八万的北一军,在北疆战事中居然打地那样糟糕。
要知道这几日据周昪的观察,他觉得北一军的士卒还是蛮有实力的,军中的士卒,皆是十七八岁到三十来岁的青壮年,而且也经过了一定的训练。再加上诸国内贵族为了捞功勋而投入了大量的金钱,至少在武器装备这一点,北一军与韶虎大将军的魏武军实际上是相差不多的。
然而,韶虎大将军的魏武军,在河东郡逢战必胜、打得韩国的军队只能撤回上党郡,死守天门关与孟门关;可北一军倒是好,明明人数还比魏武军多两万人,却被韩国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要不是先后有川雒骑兵以及姜鄙将军的『北三军』帮衬,恐怕北一军的情况还要糟糕,甚至连安邑都保不住。
不够这也难怪,毕竟北一军的背景实在是太复杂了,非但有东宫党与雍王党、襄王党彼此的掣肘,而且东宫党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谁都想着自己占好处、让别人去牺牲,以至于这支军队在北疆战役期间根本挥不出应有的水准。
『可惜了这军中七八万的儿郎……』
周昪暗自摇了摇头。
他觉得,要是这支军队在某位肃王殿下手中,可能根本不需要姜鄙将军出马,这支北一军早就攻破『平阳』,向东打到上党郡去了。然而,这支北一军的统帅与副帅,却是太子赵弘礼与桓王赵弘宣这两个战场初丁。
别说打赢韩国的军队了,这两人甚至没办法真正掌握这支军队的主导权。
差距太大!
就在周昪一边带着李灵等随从走向营门,一边百无聊赖地想着北一军的事时,前方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笑吟吟地问道:“周昪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啊?”
周昪下意识地以为是碰到了巡逻的魏兵,笑笑说道:“我只是……”
刚说三个字,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这才现,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的,居然是骆瑸。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瞅着骆瑸那笑吟吟的模样,周昪心中涌起阵阵警觉,脑门上亦不禁渗出几丝冷汗。
“骆某为何不能在这里?”骆瑸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昪。
周昪上下打量了几眼骆瑸,随即轻笑道:“骆瑸,你是偷偷跑出来的吧?……快回大梁吧,否则,太子殿下会责怪你的。”
在起初受到惊讶后,周昪逐渐冷静下来。
单单一个骆瑸,不值得他如临大敌,毕竟骆瑸在太子赵弘礼心中的地位并不如他周昪。
就算是在安邑,骆瑸在王寓等东宫党贵族的眼中,地位亦远不如他周昪。
这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前提是他身后的随从李灵能够顺利离开军营。
当然了,李灵能否带着那本夹带着诸多收据的真账簿离开军营,与他周昪的安危并无直接关系。
哪怕是被当场抓获,只要周昪一口咬死那份真账簿是送给太子赵弘礼的,有王寓等诸多贵族作证,骆瑸照样拿他没有办法。
唯一的问题是,这样一来,就缺少了扳倒东宫的有利证据,虽说周昪可以凭着记忆默写出大概,但最为关键的那些收据若是遗失了,那这份真账簿的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于是,周昪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随从李灵使了一个眼色:走!
李灵会意,带着几名随从转身就走,反正在他们眼里骆瑸就一个人,根本不需要畏惧什么。
可没想到,李灵等人刚走出两步,就听到一声沉喝:“站住!”
周昪转头看向骆瑸,却见骆瑸摆了摆手,笑呵呵地说道:“可不是在下喊的。”
『不是……骆瑸?』
周昪眯着眼睛看向骆瑸身后的昏暗处,却见那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
“桓……桓王?!”周昪猛然睁大了眼睛,纵使是他,也没想到乔装打扮的桓王赵弘宣居然会在安邑。
『走!』
周昪瞥了一眼李灵,给后者使了一个眼色。
李灵会意,拔腿就跑。
见此,桓王赵弘宣抬手一指李灵,喝道:“张骜,拿下他!”
话音刚落,赵弘宣的宗卫们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将企图逃跑的李灵拿下。
只可惜混战之际,仍有一名随从逃走。
“我去追!”宗卫长张骜当即追了上去。
而此时,众宗卫们对周昪、李灵等人搜了身,从李灵的怀中将那份真账簿搜了出来。
“骆先生。”宗卫李蒙将那份真账簿递给了骆瑸。
在周昪恼恨的目光中,骆瑸接过了那份真账簿,翻了几页,待注意到其中夹带着诸多笔迹不一的收据时,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漂亮、漂亮,不愧是周昪,将安邑这些贵族玩弄于鼓掌之间,叫这些人稀里糊涂地,便将足以扳倒太子殿下的罪证,拱手交到了你手上……”
听闻此言,周昪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淡淡说道:“周某不知你在说什么,此物,是我准备派人送给太子殿下的……”
骆瑸闻言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相究竟是怎样,你清楚,我也清楚。……事实上,你到的第二日,桓王殿下与我,便也到了安邑……这几日,我们一直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知道,为何我要等到眼下这时候么?”
“……”周昪冷笑了几声,哂笑说道:“骆瑸,你莫枉费心机了,此物就是要送到太子殿下手中的……你问一百遍,亦是如此。”
“不不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骆瑸摇了摇头,随即看着周昪正色说道:“桓王殿下与我之所以现在才露面,并不是要等你暴露,而是在等你完成这份真的账簿……”说到这里,他拿出一张收据,笑着说道:“正如骆某所猜想的那样,你比我想象的更出色……”
说完,他将收据放回那份真账簿当中,转身递给桓王赵弘宣,微笑着说道:“桓王殿下,在下曾说过,会助您真正执掌北一军。而现在,您可以用这份东西,去换取北一军的军权了……”
“……”桓王赵弘宣看了一眼骆瑸,伸手接过了那份真账簿。
望着这一幕,周昪微微张了张嘴,眼眸中闪过几分惊怒。
他终于意识到,他这次,是真的为人做了嫁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