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怎么念?”
“是『断』吧,截断归路的『断』。”
“喔……啊啊,真是丢脸啊,连肃王殿下都懂得咱们故国的文字,咱们这些人却……”
“那也没办法,毕竟是肃王殿下嘛……”
“你这么一说,倒是感觉可以接受了……”
在鸦岭峡的另外一端,两万商水军已达到了制定位置,在地势较高的山涧一侧建造了一座简易的军营。
而以上这段对话,则是在商水军的帅帐内,是大将伍忌在收到赵弘润又一封书信后,召集部将以及亲卫们一同研究书信上的内容时所生的。
明明这帮人才是楚国出身,结果肃王赵弘润一个魏人用『楚篆』所写的信,却要这一大帮人合力来“破解”,这令伍忌等人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羞愧。
“应该不会错了,呼……”
长吐一口气,伍忌将来自那位肃王殿下的书信小心折叠好,放入怀中,旋即对帐内的众将言道:“诸位,据肃王殿下在信中所写,住在巩、雒一带的三川之民,或有可能投靠羯角部落,背叛肃王殿下,因此,肃王殿下命我等警惕注意那一带的三川部落。”
“背叛肃王殿下?”
帐内的将领们闻言皆露出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般的表情。
也难怪,毕竟他们的家人如今在商水县过着小贵族般的生活,家里非但有大片的耕地,还专门雇了人帮忙打理耕种,哪怕是商水军中普通的军卒家庭,其家中也分到了田地。
在魏国,田税仅仅只有『什二』,这意味着他们的家人在年终时能剩下更多的粮食过冬,意味着日子会越过越好。
这使得商水军上下对将他们从楚国拉到魏国来的那位肃王殿下非但没有憎恨反而倍感感激,毕竟对比楚国的治民国策,魏国的治民政策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背叛肃王殿下……该杀!”
一名商水军的将领冷哼着说道。
仿佛是看透了这些将领们的心思,伍忌连忙制止道:“稍安勿躁,诸位,肃王殿下的意思,是要那帮人自己暴露出『背叛』的企图,好使我方占得大义。因此……只要监视他们便可。”
“末将遵命。”
众商水军将领抱拳应道。
见此,伍忌挥挥手言道:“好了,诸位且退下安排吧,翟(璜)将军留下。”
片刻后,帐内众将皆退下了,连伍忌的亲卫们亦离开了帅帐,唯独有一名近四十岁的老将留在了帐内,而此人,便是伍忌所倚重的副将,翟璜。
“翟将军,那件事准备地如何了?”伍忌问道:“最多再两日,砀山军便要从鸦岭峡撤向这边,若是到时候我商水军这边出了岔子,非但对不住肃王殿下对我等的器重,亦会叫砀山军更加轻视我军……”
听闻此言,翟璜笑着说道:“将军放心,三日工夫,足以我军构筑防线,将那三百架连弩架起,到时候别说五六千羯族骑兵,就是五万羯族骑兵,都难活着闯出鸦岭峡。”
“很好!”
伍忌站起身来,捏着拳头兴致勃勃地说道:“虽说是沾了冶造局新式连弩的光,不过……就以这一仗,为我商水军正名!”
身旁,翟璜重重抱了抱拳。
“遵命!”
就在商水军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伏击那五六千羯族先遣骑兵时,远在数十里外的成皋关,其大将军朱亥亦收到了来自赵弘润的书信。
而信中所言及的内容,让这位大将军眉头紧皱,似乎有些不快。
“竟然拒战不出、骄敌之心……这根本就是在诱反巩、雒两地的羱、羝部落啊……”
良久,朱亥放下了手中的书信,一脸愤懑地站在屋内窗口,遥望着巩、雒两地的方向。
屋内,其麾下大将封夙拾起了桌上的书信,粗略扫了几眼,皱眉问道:“如何回应,大将军?”
朱亥并没有直接了当地做出决定,而是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本是可以避免的!……即便巩、雒两地的羱、羝部落立场不坚,但只要砀山军与商水军迅速击败羯角部落,巩、雒两地的三川部落,又岂会真的做出与我大魏为敌的举动?……然而砀山军却故意诈败后逃,这岂是试探?这分明就是诱反!”
说罢,他眼神一冷,喃喃说道:“是司马安那混账蛊惑了肃王么?”
“末将倒不怎么看。”封夙淡淡笑道。
“喔?”朱亥转过头来,问道:“你觉得,这是肃王的意思?”
“是否是肃王的意思,末将不好妄做判断,但末将可以肯定,这件事,肃王是认可的。”封夙将手中的书信放回了桌案上,轻笑着说道:“大将军您想啊,司马安的砀山军,一离我成皋关,便脱离了商水军,擅自屠戳了好几个三川部落……可肃王殿下却在信中透露出,他此刻正与砀山军以及司马安在一起,大将军总不认为,是司马安主动去找肃王殿下和解的吧?”
“……”朱亥摸了摸下巴,缓缓点了点头。
“末将以为,肃王殿下此刻想必早已与司马安有过一场交锋,司马安虽说贵为『六营军』的大将军之一,又与大将军您一样,乃是曾经天子身边宗卫,可肃王殿下,那可是陛下的亲子……谅司马安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将肃王殿下怎样。”
听闻此言,朱亥眼中闪过几分异色,喃喃说道:“这倒是……司马屠子虽然德行不堪,对陛下与我大魏倒是忠心耿耿,断然不敢胁迫肃王。按照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若是肃王殿下强迫于他,他多半会交出砀山军的兵权,然后独自返回大魏……嘿!奇怪了,那司马屠子,此刻竟然还与肃王呆在一起?”
朱亥不禁有些纳闷,毕竟据他的了解,司马安那可是我行我素、向来不喜欢被别人指手画脚的人,这样一个人,按理说来可是绝不会妥协的才对啊。
“说不准,是肃王殿下折服了司马安大将军呢!”封夙笑着说道。
“折服司马屠子?”朱亥骇然地望了一眼封夙,作为相识几十年的旧识,朱亥实在不能想象,那个桀骜不驯的司马安,也会有除魏天子外其余人折服的可能。
『不过……』
朱亥转身走了几步,又将那封书信拾了起来,一双虎目凝重地望着信中的内容。
『难道,果真是肃王殿下的主意?说起来,那位殿下去年在攻伐楚国时,也并非是心慈手软之辈呢……不太妙啊,留司马屠子在那位殿下身旁,蛊惑教唆……』
朱亥暗自想道。
“大将军?”见朱亥久久不语,大将封夙问道:“信中所言之事,要给予回应么?”
只见朱亥长长吐了口气,惆怅地说道:“若是司马屠子也就算了,既然是肃王亲笔所书的呈请,某岂好回绝……也罢!倘若巩、雒两地三川部落果真做出与我大魏为敌的举动,我成皋关,当起兵伐之!”
说罢,朱亥当即写了一封回信,交给封夙,凝重地叮嘱道:“封夙,你带领百骑,务必亲自将这份书信交给肃王殿下。在此之后,你就暂时留在殿下身边听用。……记住,千万不可使司马屠子蛊惑、教唆肃王殿下。否则,若肃王殿下被司马屠子所蒙蔽,则三川之民,皆死无葬身之地!明白么?”
“末将遵命!”封夙接过书信,抱拳应道。
大约半个时辰后,封夙率领百余名成皋关的骑兵,朝着雒地方向而去,毕竟据赵弘润在信中透露,目前砀山军便驻扎在雒地西南的常川。
可在一日后,当封夙一行人来到雒地附近时,他皱眉现,本来他沿途会遇到不少当地部落所放牧的羊群,可这次,那些羊群似乎被迁到了别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连绵十余里的毡帐。
甚至于,期间他们还碰到了一支当地部落的骑兵。
人数不多,仅三四十人而已,极有可能是打探敌对势力消息的哨骑。
按理来说,居住在雒地的三川之民,不管是羱族人还是羝族人,都不会对成皋关的骑兵表露敌意。
但是这支哨骑,却做出了敌意的举动:他们吹响了用来预警、且召唤友军的角笛。
『该死!真被诱反了?』
封夙心中暗骂一声,不敢直接前往常川,而是拐入了附近的群丘中,好不容易才将那些哨骑甩掉。
因为沿途有着这类阻碍,因此,直到八月七日,封夙这才率领百余成皋关骑兵,抵达常川。
待等到了常川一瞧,封夙险些被自己所见吓了一跳,因为他现,在砀山军建造在一片矮丘上的军营下方,在那片矮丘下,竟聚集着五六千疑似羯族骑兵的队伍。
这些骑兵,也不晓得是出于诱敌,还是纯粹看不起矮丘上的砀山军,竟罕见地下了马,躺在地上嗮太阳睡午觉。
而面对着这等可以偷袭的良机,砀山军却禁闭营门,丝毫看不出有出战的意思。
很难想象,砀山军竟然会有惧战不出时候。
『看来真被大将军料中了,肃王殿下与司马安大将军,这是在诱反那些立场不坚定的三川部落,好使一网打尽!』
皱了皱眉,封夙带着百余骑径直上山,在自报了身份后,被砀山军将领白方鸣领到了帅帐,见到了砀山军大将军司马安,并将朱亥大将军的书信,交给了闻讯而来的肃王赵弘润。
而就在这个时候,司马安的一句话,让封夙心中微惊,不知该如何回覆。
“哼!……送封信,竟然使封将军花了将近三日工夫,看来,沿途所遇到的阻碍不小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