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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弘润的漫天要价下,暘城君熊拓与黄砷都没有同意用赎金赎回那八个县城的楚国百姓,不过的本意就不在于此,因此,假意威逼了熊拓几回后,也就默许了此事。
看着熊拓略有些得意的样子,赵弘润心中暗笑:待等日后,这位暘城君现他领地内的楚国子民至少迁走了九成时,不知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口头协议之后,便要正式地拟写合约。
这份合约,将以国书的形式分别送到楚王熊胥与魏王姬偲手中,作为对这次『罢兵言和』之事的约束与保障。
片刻工夫,在浚水军大将军百里跋的见证下,赵弘润与熊拓作为魏、楚两国的代表,签订了这份代表着魏、楚停战的条约。
《魏楚停战正阳和约》有三:
其一,楚国无条件勒令固陵君熊吾从魏国的宋郡撤离,交还全部所攻克的城池,但魏国不得趁机进攻,日后也不得追究战争期间,熊吾军在宋郡内的行为。
其二,楚国以价值五千万钱楚地特产,补偿楚暘城君熊拓军自去年七月起,在攻打魏国期间的行为。
其三,楚国以价值九千万钱楚地特产,赎回遂平、汝南、平舆、项城、陈县、确山、新蔡、正阳八座城池。于合约签署后,陆续交割,待交割完毕后,魏国肃王姬润麾下大军必须无条件撤离,并不得以任何理由、借口继续逗留楚国。
在相互仔细观阅之后,黄砷取出自己的小印,在合约下方盖了章,而赵弘润因为还未出阁辟府的关系,空有肃王的头衔却还未来得及刻造个人的私印与府印。因此,他唯有用手蘸着墨汁在合约下方盖了个手印,便注明了『魏、姬润』三个字。
这份合约,一式两份。一份给予赵弘润,一份给予黄砷,毕竟这份合约楚、魏两位君王也得过目。
然而在签署完这份条约之后,赵弘润这才明确告诉熊拓与黄砷,他只有与楚国『协议罢兵』的权利。却没有『协议言和』的权利。
想想也是,毕竟反攻楚国那是他赵弘润鼓捣出来的,因此,楚国花了大价钱让他退出楚国的领土,魏国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赵弘润以非常微小的代价,取得了数十倍价值的战争赔款。
这笔巨款,足以支付从去年七八月暘城君熊拓率军入侵魏国以来,魏国所有的战争损失与军粮消耗,甚至于还有许多赚头。
可『协议言和』却不同。协议言和指的魏、楚两国握手言和,重修旧日之好,这就超过了赵弘润的职权了,若是他替他父皇做了决定,相信国内总会有那些一小撮人说闲话。
他的话,让熊拓瞪大了眼睛。
什么?感情我大楚花了一万五千万钱,就只是让你归还了我大楚那些所攻占的城池?『注:据我所知,古代似乎没有亿的概念,他们会将一亿钱写成一万万钱,用万钱作单位。』
照你所言。岂不是你的大军仍然可以逗留在上蔡,若是心情不好,也随时都可以再来攻打我楚国咯?
虽然熊拓并不觉得,赵弘润在从他们楚国手中得到了如此丰厚的战争赔款后敢那样做。毕竟此举必定会触怒楚国,但话说回来,这种容易引争执的事,还是事先就谈妥为妙。
针对此事,赵弘润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本王乃魏王之子,此次起兵。因我而起,因此我有权与贵国罢兵停战,但是言和一事,事关我大魏国策,就非是本王可以做主的了。”
这个时代的人,最讲究名正言顺,因此听了赵弘润的话,那位楚国的士大夫黄砷亦不意外,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此事合乎情理。……既然如此,便遵从润公子所言,将罢兵、言和两项分开。今日,已与润公子签下罢兵之约,来日,我大楚再派使臣,前赴大梁,与魏王签言和之约。”
说实话,黄砷并不担心魏国会出尔反尔,或者眼前这位魏国的肃王来个回马枪,为了巨额赔款退至两国边境上蔡再杀回来什么的,这样只会让天下人耻笑魏人贪得无厌,国威沦丧。
但是,为何黄砷执意还是要与魏国言和呢?
其实很简单,因为他想签的,并不只是言和之约,他是想说服魏国、拉拢魏国罢了。
毕竟齐、魏两国盟约达成,这对于楚国的威胁极大,而齐国那边,楚国是绝对不肯服软的。退一步说,即便楚国服软,齐王僖也未见得会同意。
因此,楚国若想化解日后的威胁,便只有从魏国这边入手,瓦解齐、魏联盟,最不济也要拉拢一部分魏人,使日后齐王僖决定攻打楚国时,魏国能抽身事外,不至于响应齐王僖的攻楚事宜,出兵攻打楚国的楚西。
而显然赵弘润也想到了这层因素,闻言笑着拱手说道:“既如此,姬某返回我大魏后,在大梁恭候大驾。”
听闻此言,黄砷笑着回礼道:“润公子言重了……事实上黄某对贵国大梁亦十分向往,不过,眼下还未能肯定是由在下出使贵国啊。若日后大王当真将此事交付于我,黄某说不得还要骚扰贵府。”
“哪里哪里。”
可能是罢兵停战的合约签署完毕的关系,赵弘润与黄砷的心情都不错,在那边相互客套。
眼瞅着这两人看似其乐融融的客套,暘城君熊拓心中有些不快。
想想也是,要知道他十六万大军被击溃,赵弘润便是罪魁祸,而如今,被这个罪魁祸倾吞了一万四千万钱的巨额赔款,熊拓心中自然不舒服。
“出使魏国?嘿!上次出使魏国的楚人,至今还不晓得尸骨埋在何处呢!”他一脸怏怏之色地讽刺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与黄砷面色皆微微一变。
『拓公子……』
黄砷无奈地望了一眼熊拓,心中颇有些埋怨。
要知道,那次楚国使臣遇袭,那正是他楚国对魏宣战的导火索,怎能在此刻双方准备言和的档口再提起呢?
而赵弘润的态度则更加直接,在撇了一眼熊拓后,冷冷嘲讽道:“本王亦觉得那些楚人死不瞑目啊……话说,当时暘城君攻打我大魏的速度好快啊,仿佛早有准备似的。”
“你什么意思?”熊拓闻言皱眉道。
“什么意思,你自己清楚!”赵弘润冷哼一声,讥讽道:“当时二十余名楚人、百余名护送魏军,两百余人一夜之间全部遇袭,竟无一个活口。……似这等事,内贼,要远远比外来袭击的可能更大啊!”
『……』
士大夫黄砷闻言惊讶地望向了赵弘润。
虽然他早就猜到,魏国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而如今听赵弘润这么一说,他更加确信了这一点。
“那关我熊拓什么事?”感受到赵弘润怀疑的目光,熊拓气愤地说道。
赵弘润冷笑一声,撇嘴说道:“据本王所知,楚使曾经过暘城君的领地,然后再经我大魏汾陉塞……若是你熊拓趁机在队伍中塞几个人,相信不难办到吧?”
“荒谬!”熊拓一拍座椅的扶手,反驳道:“你的意思是,是本君对我大楚的使臣下了毒手?可笑!那对本君有何利益?”
只见赵弘润眼神一冷,沉声说道:“为了促使楚王对我大魏宣战!”
“哈哈哈哈——”暘城君熊拓用夸张而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笑声回应着赵弘润的质问。
“若非如此,为何你那十六万大军集结得那般迅速?!”
『……』
听到这里,黄砷亦惊愕地忍不住望了一眼暘城君熊拓。
毕竟在他印象中,熊拓的确是第一个起兵伐魏的,集结十六万大军的速度的确有些快,快得不合常理。
眼瞅见就连黄砷亦用惊骇而愕然的目光望向自己,暘城君熊拓气地火冒三丈,拍案而起,怒声骂道:“放屁!……是老子做的,老子绝不强辩,可你姬润莫要将莫须有的罪行按在老子头上!”
“那你十六万大军怎么解释?”
“什么十六万?我最初仅投入了六万兵而已,这支军队原来是为攻打汾陉塞的!每年春夏,老子不都派兵攻打你魏国的汾陉塞么?年年如此,有这么稀奇的?……后来父王对你魏国宣战后,我这才联络平舆君熊琥与泌阳君熊启,叫熊启代替我打汾陉塞,而我则汇合熊琥攻打你魏国。”熊拓气急败坏地解释道。
瞧着熊拓那火冒三丈的样子,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可能是瞧见屋内众人仍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熊拓气愤地说道:“熊琥不是在你姬润手中么?你把他叫过来,一问便知!”
赵弘润闻言转头望了一眼百里跋,后者会意,走出屋外对屋外值守的魏兵吩咐了两句。
而在此期间,赵弘润则将信将疑地看着熊拓,说实话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曾几何时,他们魏国很笃定楚使遇袭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暘城君熊拓所为,目的就是为了促使楚国对魏国宣战。
可如今看熊拓这般激动气愤的样子,却似乎并非是他们原先所想的他们。
『如果不是熊拓……难道真的是我魏人所为?』
望着气呼呼的熊拓,赵弘润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
因为若此事当真不是熊拓所为,那就意味着,他们大魏国内,潜伏着一股反朝廷的势力。
内贼,要远比外敌难对付地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