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双眼弯弯的,眼中流淌着柔和的波纹……清俊的眉宇间透出淡淡的光。明明是喧哗热闹的街道,却在他到来的一瞬间变得宁静而祥和。
长长的头柔顺滑落,散出黑亮黑亮的光。颈间的莲瓣嫣红如火,衬得他光滑的肌肤更加白皙。
湖畔边,高大的男子双手环胸,面纱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只见其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墨瞳宛如璀璨的黑宝石,闪烁着幽光。
一袭纯黑色的锦袍,对襟领,领口、袖口都用金色丝线描绘着金边,广袖宽摆,他随意的站在高处,袍摆随着轻扬,眸光直视着单膝跪地微垂着头的景常柯,浑身散着桀骜不驯与天生的威仪。
“起来回话。”
“是。”
动作利落的站起身,景常柯四处打探一番之后方才双目直视站立在高处的黑衣男子,神情恭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他奉他为主,以他为尊,对他的命令坚决执行,从无二话。
哪怕,他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哪怕,他不知他姓什名谁。
他的命既是他救的,那他便会报这救命之恩。
只要他的命令不伤天害理,违背人伦,不作奸犯科,不仁不义,那他景常柯哪怕以命相搏也绝不说出一个‘不’字。
“今日与明王百里长剑,凌王张啸都谈了些什么?”音若琴声,婉转悠扬,动听不已,若非声音里透着男子声音特有的低沉与淳厚,只怕会让人误以为眼前的黑衣男子是一个正值妙龄的貌美女子。
露在面纱外的眼睛如星辰般璀璨夺目,闪烁着万丈光芒,明亮剔透却又高深莫测,眨眸之间尽是晦涩难明的精光。
“姜贵妃密见北寒国大皇子与三皇子,似与三皇子北堂烨航之间生了不快,离开时面色不佳。”
景常柯望着那双令他整颗心都无法平静下来的黑瞳,总感觉胸中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之情。
他佩服这个男人,敬他如神明一般。
“她果真是耐不住寂寞了,呵呵。”
笑意染上他的双眸,绚丽无比,却也寒凉至极。
“属下从百里长剑口中得知,皇太后近来整晚噩梦连连,食不安寝,暂时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作。”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景常柯迅速的低下了头,心跳如雷,那是怎样一种叫人畏惧的眼神,竟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玉贵妃似乎极力欲想要与皇太后达成某种协议,主子行事需小心谨慎才是。”
黑眸一凛,修长如玉的手指在黑色棉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白晳温润,微微屈起的手指轻击着腰间的软剑,轻启薄唇,“嗯,小心隐藏起你的身份,不到必要的时候切不可让自己暴露人前,盯紧百里长剑与张啸的动静,随时汇报。”
他是他安排在敌人身边的暗棋,要用也得等到最关键的时候。
“属下谨记主人吩咐。”
从他有意接近百里长剑与张啸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他不能拥有太多的私人情感,因为他是主人手中那一枚暗棋。
棋子是不能有感情的,否则他便失去了作为一颗棋子的意义。
他可以拥有亲情,爱情,但他无法真诚坦白的面对友情。
表面上,他是百里长剑与张啸最要好的朋友,他们是知已,他们是手足,实际上,他却不能对他们投入真感情,他怕某天当他站到主人的身边,会对他们下不去手。
“动用你在北寒国的关系,打探一下他们的二皇子,事无巨细皆要弄清楚。”
相较于大皇子与三皇子,他对北寒二皇子的兴趣更大。摄政王司徒无双独揽北寒朝政那么多年,唯独只有这个默默无闻的二皇子不曾有过怨言,可见他若不是有一颗与世无争的心,那便是一个最有心机的男人。
越有难度,越是心机深沉的人,才是他渴望的对手。
“属下明白。”
“玲珑宴拉开序幕之后,自会有人前来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也能清楚的知道,几年来你所跟随的主子是否值得你跟随。”
黑袍轻扬,话落之时,人影已然消失在高处,只余下晃动的树影。
“主人、、、、、”张了张嘴,景常柯咽了口口水,眨了眨眼,最后失笑的摇了摇头。
他的心思有那么明显吗?
竟然被主人看穿了,呵呵。
也不知,他是否就是他心中所猜测的那个他。
“小姐,你等等奴婢。”一手提着裙摆,一手向前伸着,焦急的唤道。
堂少爷交待过她,要时刻紧紧的跟着小姐,不能让她独自跑到府外去,万一遇上什么事情,她一个小小的丫鬟什么忙也帮不上,岂不是将小姐置于危险之中。
“你到是快一点儿,趁着堂哥不在府里,我才能出去。”
停下脚步,绫萝语气不耐,也不知道堂哥都在打什么主意,想方设法的不让她出府,都快要闷坏她了。
以前,就算在府里呆上几个月,她也不会说一句闷,可是遇到冷梓玥之后,她突然也很想像她一样活着。
独立的,随性的,自由自在的活着。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多么的潇洒。
“小、、、小姐、、、”望着站在绫萝身后,黑着脸的男人,芽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结巴起来。
堂少爷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吓死她了。
害怕的同时她也松了一口气,差一点儿她就拦不住小姐,幸好堂少爷赶了回来。
“绫萝你想趁着我不在去哪儿呀?”
华丽的青衣,一只同色的青钗将黑高高的束起,景常柯轻咳一声,温和的目光望进她惊慌的水眸里。
他就知道这小丫头不安份,一点儿也不让他省心。
“堂、、、堂哥。”吞了吞口水,绫萝尴尬的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咬着红唇,暗叹道:她怎么就那么背,居然被捸了一个正着。
“怎么了,想去哪里?”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景常柯轻笑,“我知道你想见冷梓玥,跟她交朋友,我不会阻拦你们交朋友,但是在玲珑宴结束之前,你的心思要收起来。”
点了点头,绫萝抿了抿嘴,道:“好,我听你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
“堂哥,你还防着我,哼。”跺了跺脚,绫萝背过身去。
“呵呵,小心眼的丫头。”
“对了,堂哥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神神秘秘的,一定有鬼。
“收起你的好奇心。”
“到底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快说。”
“还不到说的时候。”
等他证实他幕后的主子便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之后,他便会对绫萝据实以告的。
“好了,我不问便是。”
“真乖,快去换身衣服,我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
“好耶!”
绫萝开心的扑进景常柯的怀里,只差没有跳起舞来。
“小姐你矜持一点,不过堂少爷真的好好哦,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嘿嘿。”芽儿笑嘻嘻拉住自家小姐,眨了眨眼。
“少嘴贫了,动作可得快点,迟了机会可没有了。”
“好,一会儿就成。”
拉着芽儿的手飞也似的跑进房间里,咋呼开了。
、、、、、、、、、、、、、、、、
“候爷,你慢点儿走。”
管家抹了一把热汗,提着灯笼走在冷铮的身后,眼见他左蹿右倒脚步虚浮,险些摔倒在地,一颗心就高高的提了起来。
“候、、候爷、、、、”
“滚,都给本候滚。”摇摇晃晃的捏着酒壶,冷铮黑着脸推开搀扶着他的管家,刚走一步便狼狈的倒栽在小道边的花丛草地里。
随着‘呯’的一声脆响,酒壶应声而碎。
鲜红的血顺着冷铮的手滴落在地上,血腥之气混合着淳厚的酒气,形成一种奇特的气味,令人蹙眉。
“候爷,您喝醉了,奴才送您回房间。”
管家叹了一口气,再一次伸出手欲要扶起躺在地上的冷铮,乔姨娘的离开难道当真对候爷的打击如此之大,还是说这其中令有原因。
“本候没有醉,都、、、都给本候滚开、、、、”重重的打了一个酒嗝,呼出一鼻子的酒气,冷铮眯着眼,只觉身边站着的人都在晃,有好多个人影在晃动。
摇了摇头,拔开被酒打湿的头,突然力推开离他最近的管家。
“咳咳、、候、、、”
“哟,这是在做什么?”冷梓玥负手而立,围成一团的家丁听到她的声音之后,迅速的散开,恭敬的低下了头。
“四小姐安好。”
“嗯。”微点了点头,冷梓玥勾起嘴角,细嫩的手指轻放在唇瓣上,接着又道:“候爷大人,你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冷铮看到众家丁的反应,还有他们对冷梓玥恭敬的态度,大笑出声,“哈哈、、、好,好得很,瞎了狗眼的奴才,本候才是你们的主子,本候要将你们、、、你们全都赶出府去、、全部都滚出去。”
现在的他还是忠君候吗?
皇上不重用他,群臣都远离他,诽议他,现在就连家丁都对他不恭敬,不将他当成是主子,反而对他的女儿那么恭敬。
老天,你是在报复本候吗?
“候爷恕罪,候爷恕罪,奴才们知错了。”
‘噗通’一声,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头重重的磕到地上。
冷铮按着管家的肩膀,踉跄的站起来,指着他们怒吼道:“现在知道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了吗?本候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牢牢的记住。”
“是。”
“酒疯子。”别过眼,冷梓玥招呼着华儿避开冷铮向西院走去。
明天就是玲珑宴,她才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冷铮‘培养’感情,他既非她的生父,她也不需要再顾及什么。
即使能从他的嘴里打探到些关于她便宜娘亲的过往,眼下也不是时机,她需要静静的等待。
“站住,不许走。”
看得不甚清楚的眼狠狠的瞪着冷梓玥的后背,冷铮怒吼。
丝毫不减慢速度的脚步前进着,头也不回。
“你这个不孝女,本候就算再不济也是你的父亲,你不孝是要被天打雷劈的。”胸口一起一伏,剧烈的咳嗽起来。
“候爷,奴才扶您回去休息。”
“滚。”
连着倒退几步,又一次跌倒在地。
“不孝女,不孝女、、、、”坐在地上,冷铮喃喃自语,“悠儿、、悠儿、、为夫好想你,你在哪里?”
“悠儿都是为夫错了,才会让我们的女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为夫的错,悠儿你回来好不好?”
“、、、、、、、、、、”
“管家,候爷他、、、”家丁望着躺在地上好像已经睡过去的冷铮,小心翼翼的问道。
“快扶起候爷,送回房间里。”
扶着被闪的腰,管家有苦难言,他这是造的什么孽,活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