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山洞何青不是第一次来了。
就在三年前,她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才从这里领回去一群模模糊糊的怨灵。那个时候的她能力贫乏,根本不知道当时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样贸然的决定。
所幸,最后还是做成了。
故地重游,并没有什么更好的感觉。这个不过直径一米大小的洞口,在何青模模糊糊的记忆中,何奶奶在儿子媳妇儿死去后的那段时间,曾三番两次的带她到这里,企图送她下去陪自己的孩子。虽然最后因为抵不过自己剩下的那些良知而没有成功,但对当时懵懂的何青来说,已经足够惨痛了。
后来何奶奶撑到她考上大学后才去世,也是因为多年来在犹豫中心力交瘁,最后在答应村长让何青嫁回村子里后,终于才觉得心满意足。
对于不知情的外人来说,他们总觉得何奶奶孤身一人拉拔何青长大,在等到她拿到录取通知书后才咽气,全是老人家一番疼爱的心思。不然何奶奶去世,村里人也不见得愿意多出点钱给何青当路费。
现在恰巧是中午时分,太阳晒得人暖融融的,何青走过蜿蜒的山路,终于在七拐八绕后找到了那个洞口。
洞口处是个很明显的斜面,金灿灿的阳光肆意洒下,也不过是照清楚了洞口大约一米的地方,更深处的,就看不清楚了。当地人都怀疑这个洞是当初穿山甲刨的,因为实在太深了,就算拿着手电也照不到尽头。
但这次,何青能力远胜以往,灵瞳微动,目光如电般射向洞口深处。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动用了自己也不甚清楚的能力。从洞里面拉出了一长串的怨灵。
那些怨灵都是刚出生就枉死的孩子们留下的,懵懵懂懂,模模糊糊,全没有意识和神智。只是刚从娘胎出来,还未得见天日便遭此下场,魂魄中的怨气格外浓厚。只可惜实在太小了,又没有香火供奉,能力微弱到连复仇都做不到。
被同样懵懂的何青牵引着,在通向外界的那个山坡上,布下了漫天迷阵,企图阻拦过往的村民,不让新的女人进来。
这样,就可以少一些枉死的女孩儿了。
但她们到底年幼,却没想到,就算阻拦了心爱的女孩,这村子里却依然有更小的生命降生。在何青离去的这三年里,陆陆续续又有六七个小孩被扔到里面。
骨肉软绵绵的婴孩从上头一抛而下,还没等咕噜噜滚到洞底,就已经断了气。
何青此时的目光水盈盈的直直看向洞底,果然,又有了几个新的孩子的魂魄。
只是这一次,她不打算再让她们投身山林了。
当初她年纪小不懂事,那些孩子们也心怀怨气,满心想着报复。何青于是顺势牵引他们,阻挡村民的去路。
但实际上,这样做是十分不妥的。那些魂灵都太脆弱,倘若一不小心暴露在烈日底下,很有可能就会灰飞烟灭。如今她既然回来了,说什么都要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村里的女孩子个个活不过六岁!
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绝非一朝一夕能成,但偏偏却有真实无比。在何青小时后,也有几个女玩伴,的确是没过六岁生日就都陆续去世了。
而这一次,何青却倒吸一口冷气!
这洞口的确好深,斜面微微向下,一路直通满是泥泞的深处,从这个地方看去,她根本不知道是通向哪里,但山洞最底部的地方,她却是扎扎实实看清楚了。
这个洞实在太深了,底部潮湿又泥泞,但相比洞口的狭窄,底下的空间却还算大,足足有两米高。
何青站在洞口比划了一下,那里大约有三四个平方了,洞口边角虽然不平整,但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出四四方方的规格来,明显是人为的痕迹。
而最让何青惊讶的是,村里人扔孩子大约已经有一二十年的时间了,这里是所有人的禁区与伤心地,他们平日里肯定不会到这个地方来!就连小孩子,也根本找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一二十年了,底下再怎么说,也该垒起厚厚一层尸骨了……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没有婴孩娇软的躯体,也没有皮肉腐烂后的枯骨,就算是有野兽进来将她们拖走,也总该留下些许痕迹的吧。
但地下虽然淤泥遍布,但却根本找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腥痕迹,仿佛这么多年来,其实根本就没有孩子扔下来过!
——这不可能!
就在刚刚,何青才牵引出几个懵懵懂懂的怨魂,因为外面阳光太大,她们被何青的青铜五蝠佩衔在口中,用阴气蕴养着。
才刚出生的小孩灵智不全,根本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法开口描述。毕竟虽然他们已经出生了,但平日里却没有香火供奉,也没有办法像陆明霞的孩子们那样,能磕磕盼盼说出大概来。
何青看一眼高高挂在天上的大太阳,最后把羽绒服一脱,毫不犹豫的从那个直径一米大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她身周用灵力保护着,并不会直接接触到脏兮兮的泥土,索性就顺着斜面的角度,一寸寸往下滑。
饶是如此,也差不多过了快十分钟才终于到底。
如他所见,洞底果然十分宽敞,何青伸手比划一下,这里大约有两米高,两米宽,除了泥土过于潮湿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别的痕迹。
——不。
痕迹还是有的。
何青双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辉,她趴下身来,一寸寸感应着这片地方,终于在左下角用手扒拉两下,只见湿哒哒的泥土后边,覆盖了一层黑色的布,而那块布,被何青拽下来后,竟从那里处透出些许的光芒来。
这是另一个出口!
何青立刻,双手在旁边摸索着,不多时,便又找出了另外一块黑布,这两块区域合起来,差不多足够她过去了。
她咬了咬牙,最后还是一挥手,干脆利落的拽下那块残留在上头的破布,大大方方从这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