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治被剧烈的撞击砸向一旁,他从墙面撑起身子,站在原地,深呼吸一下,对楼兰说道:“楼兰,别哭了,我现在马上打电话报警。”
然而伸手一摸兜,才现手机不在。
他这才想起来,进舞蹈室之前,楼兰的师姐说这里不允许带电子设备,他就把它留在更衣室的柜子里了。
——这是早有预谋!
他深吸一口气,不带希望的问着楼兰:“你的手机呢!”
楼兰微微喘着气:“不,不知道!好像……好像被师姐借走了吧!”
他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
何青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句话在如今的她身上是不成立的,她灵力渐强,在鬼怪的眼中如同暗夜里的指路灯,引得它们飞蛾扑火,投身其中。如果不是她身周有特殊的灵力场,如今稍微控制着,夜间已经能阻止那些源源不断的生灵死灵过来骚扰,恐怕她身边出现的,远不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
毕竟,最近的事情实在太过集中,各种不是巧合的巧合都汇聚在她身上,让她不知不觉间就经历了那么多事。
这是天地有灵,察觉到何青身上的机缘所在,会无形中将那些生在远方的事故慢慢向她靠近。
但灵力控制的同时,也控制着何青自己纷乱的思绪。
梦境也是有起源的,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杂思杂念,她现在已经不做那些普通的梦了。
而如果要做,那些梦就绝对不普通。可能是曾经,也可能是预见。
其实每个人的梦都有灵,很多时候,人们总会恍惚觉得有个场景似乎在梦里出现过。但因为先天灵火已经熄灭,所以很多人做的预见梦其实都记不清楚,因此也就没有预见的认知了。
比如在何青小时候,当她这份能力还不怎么突出的时候,有一次在家里晾衣服,一个衣架怎么找也找不着了。那天夜里,她做梦梦见自己从房门后面的杂物堆里把它拿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何青个头儿还很娇小,那个杂物堆十分高,以她的身高根本够不到。这个梦的细节被她清晰地记了起来,第二天一大早,她果然从梦中的那个地方找到了那个衣架。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能力是很强的。
但和小伙伴聊天的过程中,她知道这种事他们似乎也经常会出现,因此只当做是寻常,并没有深究。
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曾经的朋友们的灵性,都在慢慢被磨灭。只有她与之相反,她的灵觉正在一步步慢慢长大,不光看见的鬼魂越来越清晰,每天做的梦也都充满着预见性。
甚至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催促她一路前行,只要学习上稍一松懈,立刻就会出来提醒她:要去帝都!去帝都!去帝都!
如果不是她有那么好的成绩,她一个孤身的女孩子,无论如何村里人是不会放她出来的。
毕竟家乡地方特殊,若非是市里有人要挣的荣誉,不惜跋山涉水要将她带走,她这辈子恐怕都脱离不了。
…………………
而如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身处梦中。
身躯似乎在不停的旋转,眼前飞速闪过的,是一面面呈亮的大镜子中“自己”的身影,雪白的连衣裙,裙裾飞扬,脚下一双红鞋是最耀眼的点缀。
门边站着一位男人,正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撬开那扇门。
但不用眼睛看,何青的灵觉散,就已经很快感知到,门外,不止是一把锁。
那粗厚的铁索紧紧将门把手缠绕,看那结实程度,绝不是眼前的肉体凡胎能够破开。
她头脑清晰,神志清楚,而且有一股奇怪的认知:自己摆脱不了这双鞋的控制!
何青低头一看,这样高挑的身材,绝不是她本人的,镜中的面孔也太过陌生,比自己要美丽很多。
而飞扬的白色裙裾下,那双猩红的高跟鞋正闪烁着疯狂而夺目的光彩!
何青的思维寄托在这身躯上,陌生的躯体,奇怪的自我认知。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穿着这一双血淋淋的高跟鞋,做出各种各样高难度的动作,哪怕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
镜中的美人毫无形象可言,头凌乱的贴在脸颊上,嘴唇此时已经煞白,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满头满脸的汗珠,狼狈不堪。
哪怕明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何青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很累了。
灵觉向外扩散,浓墨一般的天幕中微微可见几颗零散的星子,月亮已高高挂在头顶。
何青知道,这具身体是从中午开始舞动的,哪怕今天是上弦月,她也足足跳了十个小时了。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停歇,脚底下的红鞋如同牢牢钉在脚上的马蹄铁,任凭两人费尽了全身力气都挣脱不了。
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而楼兰的身躯被红舞鞋控制,哪怕脚踝在下午不慎扭到,也仍旧在不停的动作,到如今,连骨头都传来丝丝刺痛,眼看就要废了……
她已经累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十个小时的剧烈体力消耗,她喉咙干哑肿痛,此时什么也不想,只想安静的躺在那里,希望有人能送上一杯水。
如果,这是个噩梦该有多好……
而陈治也已经筋疲力尽。
这多个小时楼兰不间断的舞蹈中,他曾无数次冲上去,将她死死按在怀里,但哪怕用自己的衬衫将楼兰绑起来,拼着手臂都要弄断,她也要挣脱开来,继续舞动!
陈治怕她真的伤了身体,只能主动解开,而楼兰此时的大力,单凭他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了!这红舞鞋的魔力,让她连晕厥都做不到。
陈治看着楼兰脚下错乱的红舞鞋,恍恍惚惚,又万分痛心的想:如果可以,真希望自己能代替她承受这一份痛苦!哪怕为此失去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念头才刚刚闪过,楼兰突然“啪”的一声摔倒在地,那一双怎么也脱落不了的红舞鞋,此时正安静的躺在她红肿脚腕的不远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