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到来,雨水大大减少,清水河水位下降了很多,不少河段露出了灰色河床。小牛关附近河床相对较窄,水量虽说减少了,河水仍然湍急,不知疲倦地拍打两岸峭壁,出“哗、哗”响声。
黑雕军击败房当明大军之后,占据了小牛关所有险要之地,依托小牛关,把米擒部、细封部和房当翰海的人马死死挡在小牛关以北,稳定了西北形势。
小牛关经过联军及后来的黑雕军近半年的奋力建设,充分扬了中原军长于和泥土打交道的特长,大量土木工程神奇出现在小牛关两岸峭壁上,把小牛关已经变成了一个防守森严的保垒。
这个保垒牢牢扼住了清水河的交通要道,黑雕军形成了可战可守的有利态势。
周青和武家强是一对老搭档,两人是黑雕军中原狮营骨干,曾经无数次深入敌方进行侦察,立了不少功劳,在白龙水岸擒拿达娃贡就是两人杰作。足智多谋的周青已成为熊营的副都指挥使,而长于观察的武家强则来到鹰营任骑兵指挥使。
接受了石虎交待的任务之后,武家强带着手下五百骑兵,趁着夜色,顶着呼啸而来的北风,从小牛关向北出,在风雪交加的清水河畔快速北上。
从小牛关向北二十里的范围内,有四个较大的党项人村庄,每个村庄有二百多人。数月以来,小牛关黑雕军派了无数侦骑深入到党项人腹地,把党项人村庄情况和军队驻防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武家强接到扫荡任务之后,没有如往常行动需要派人去侦察,直接带骑兵奔村庄而去。
武家强带领的这五百骑兵是石虎主力部队鹰营中最精税的部队,一半以上是黑雕军老狮营的骑兵,这些骑兵多是百战余生的老军士,还有四五十人娶了党项媳妇。
骑兵装备极为精良,每人一张黄桦手弩,一张长弓,两个箭囊,一把侯家刀和一面骑兵专用圆盾。这五百骑兵主要用在快速突袭,为了减轻战马负荷,没有带马枪,没有穿铠甲,而是身穿厚皮袍,内穿丝绸衣,头戴裘帽。为了加强防护,在前心后背处挂了一块圆形的青党甲,用来护住胸背要害部位,远远看上去,有些类似于大武军著名明光十三铠。
北风笼罩下的清水河畔极不利于大部队行军,饶是武家强率领的骑兵作好了充分准备,部队行走起来还是万分困难。
军士们裹紧身上衣服,顽强地沿着清水河前进。
居住在清水河畔的党项牧民,在这寒冷天气中一般都不出来活动,躲在低矮土墙房子里,睡觉,喝热奶,吃着秋天储藏的肉食,或者是饿着肚子等待漫长冬季结束。
对于党项人来说,只要在寒冷冬天,牛、羊、马等大牲畜不被冻死,等到来年万物复苏的时候就会迎来一个丰收季节。这些勤劳勇敢又凶狠的党项牧民,根本没有想到占据小牛关的大林军会在如此恶劣地天气之下无耻地袭击他们。
武家强率领着骑兵走了两个多时辰。
在天空刚刚放亮之时,精锐骑兵突入了第一个党项村庄。
五条狂奔的大蕃犬最先现这些不速之客。这些大狗多是青海湖边最凶猛的大蕃犬后代,脑袋大如脸盆,牙齿如匕,生性凶猛,不俱虎狼,狂叫着朝骑兵队伍冲了过来。
黑雕军侦骑们在清水河畔活动了半年,对这些大蕃犬又怕又恨又爱。侦骑们初到清水河畔之时,不知道这些大蕃犬历害,直到数名经验丰富的侦骑丧生于大蕃犬之后。黑雕军才开始高度重视大蕃犬,每一次侦骑出去活动,都要把有无大蕃犬排到重要地位置。
武家强安排了三十名军士用弩箭对付大蕃犬,当大蕃犬冲出来之后,早有准备军士举起了黄桦手弩,等到大蕃犬冲入弩箭的射程,在队正指挥下放弩,就如两军交战一般。
大蕃犬尽管毛长肉厚,毕竟挡不住这能射破铁甲的弩箭,随着大蕃犬狂吠和悲鸣,奔来的大蕃犬全部被射杀在马前。武家强是极爱猛犬之人,看着这些体形强壮的大蕃犬倒在地上挣扎,心痛得直摇头。
在解决大蕃犬的同时,骑兵已经突进了这个只有二百多人的小村落。黑雕军骑兵在村庄里纵马狂奔,迅速把村庄分在数块,数名骑兵在村落中纵马奔驰,用党项语喊道:“房当人从屋里出来,在村外空坝子集中,否则格杀勿论。”
喊话的黑雕军军士都是经过培训,这几句党项语操练得极为纯熟,党项村庄本来就小,战马在村庄中奔驰,很快就跑了几个来回了,急促马蹄声、严历喊话声、党项女人和小孩子的哭闹声,还有兵器相撞或轻脆或沉闷的响声,就是这被严寒包围的小村庄里回荡。
党项牧民身材并不甚高的,常年生活在马上,饮食以肉食为主,身体都强壮得很。他们只要拿出刀箭,跨上战马,就是优秀战士,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党项人口虽说并不多,却能很容易地组建起强大军队。
而中原人吃的是五谷杂粮,常年生活在田土里,习惯握锄头和柴刀,并不擅长于骑马射箭。没有经过训练的中原军士在战斗技能和战斗意识稍逊于同样没有经过训练的党项军士,中原军队要想形成战斗力,必须经过严格训练。
党项村庄里不过百来户人家,在全幅武装的黑雕军的突袭下,失去了有组织抵抗。敢于反抗的党项青壮年被当场砍杀在自家的院子里,余下地党项人在武力逼迫下,被驱赶到村外的一块空地上。
三百名骑兵团团围住了这些党项人。
一名黑雕军道:“清水河现在属于大林朝,你们滚得远远的,否则,下次见到你们就要砍头。”
新黑雕军里每营都配有一些会说党项语的灵州人,担任军队通译工作,这名黑雕军军士就是刚刚应征入伍的灵州人,得到命令后,骑着高头大马,来到党项村民面前下命令。
黑雕军军士说完过后,武家强预料中的集体痛哭场面并没有出现,党项人一言不地用仇恨眼光看着黑雕军。
村外党项人集中的时候,另外两百骑兵就到党项村落中,挨家挨户搜查。把牛、马等大牲畜全部集中在一起,赶往小牛关方向。当村外党项人看到自家的牛、马被抢走之后,心如刀绞,一名党项男人举起短刀,“敖、敖”叫着扑向身边的黑雕军军士。
黑雕军军士是战场上命大撕杀汉,包围党项人时候都很警惕,手掌总是靠着寒光闪闪的侯家刀。举着短刀党项男子还没有扑到黑雕军军士身边,黑雕军骑手高举马刀凶狠地劈了下去。党项男子举着短刀的手臂被砍了下来,鲜血喷涌。
这名党项男子甚是强悍,忍着手臂处传来地钻心剧痛,歪歪倒倒地走到断手旁,拾起断手,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到这种情景,党项人燥动起来,不少人抽出短刀。一名党项老者见势不对,站在队伍前面,张开双手,声嘶力竭地说着什么,燥动党项人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武家强问会说党项语的军士,道:“他在说什么?”
军士道:“这位老人在劝党项人不要冲动,换成中原话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有些烧的意思。”
那名被劈断手臂有党项人已经昏迷在地,一个女子抱着他声嘶力竭呼喊,三个党项小孩子围在一旁,一个小女孩子跟着女人在哭,两名男孩儿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拿着党项短刀,用仇恨眼光看着凶神恶煞的黑雕军骑手。
武家强见惯了比这血腥百倍的场面,根本没有在意痛苦流涕的党项人,更何况党项攻到中原地带后,杀戮甚为凶残,根本不留活口。他用冷冷的语气下令道:“把猛火油倒到房子里面,烧掉这个村子。”
五十名黑雕军骑手闻令后,取下身上带着皮囊,飞奔到村子里,不一会,滚滚浓烟从村落里冲上天空,又被北风无情吹散。
那名威望很高的党项老人看着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村落就这样化为了灰烬,一下跪在地上,把脸埋在脸地里,如一只野狼一样低声呜咽着。
武家强看着浓烟,知道这一把火燃过之后,这个村庄也就算是被毁掉了。若党项人不想被冻死饿死,只能向北撤离,去投奔距离此地约三十里地地另外一个党项村庄。恐怖是会传递的,有了黑雕军毁村先例,在黑雕军兵锋的威胁之下其他村落必定会考虑到撤退的问题。
等到西会州里挤满了逃难的党项人之后,不用战争,短缺的食物就会摧毁党项人斗志,到时房当翰海只有三条路:要么和黑雕军决战,要么投降,要么向西北逃窜。
武家强未伤一人,成功偷袭了党项人村落,然后赶着抢来地牛、马和羊,回到了小牛关,
一队房当骑兵闻讯而来之时,武家强已经在小牛关和众位军士喝起了羊肉汤。
武家强偷袭之后,鹰营其他三名骑军指挥使轮番率军出关,不断扫荡清水河沿岸党项人,由于黑雕军控制着小牛关这个战略通道,人马可以随时出关侵扰,而房当翰海的部队攻不破小牛关,也就无法南下,只能被动防守。
就在南部战线烽烟四起的时候,东路黑雕军也加紧了行动。
黑雕军虎营副都指挥使陈猛带着一千人马从北军营出,直扑西会州。
党项人占据西会州以来,中原军队上百年来都没有跨过双方约定的边境线。扼守边境的右谷军寨党项军警惕性并不高,黑雕军借着满天大雪掩护,把一桶经过改良的火药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了党项军右谷军寨大门下面,随着一声巨响,被炸懵了的党项军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挟着冷风和雪片的黑雕军虎营军士就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大营。
陈猛当上了副都指挥使,也就成为了大林帝国的正儿八经的将军了,想到两年前自己和杜刚还是屁颠屁颠跟在侯云策身后的亲卫。不经意间,成了帝国的将军,这就让陈猛神气万分。陈猛数次作了同一个梦:自已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将军才穿的铠甲,威风凛凛回到家乡。
只有稍有遗憾的是。陈猛每次回想起自已做的梦时,总觉得自己在梦中穿的将军服是沧州老家戏台子上那种样式,想来实在难看。
当党项右谷军寨的寨门被火药炸上天之后,陈猛举着窦田新打造的侯家刀,带着队伍冲进了党项军营。党项军营有军士两千多人,在睡梦中被爆炸声惊醒之后,渡过短暂惊慌之后,党项军士就随手抓起武器,开始反抗。有的拿着长刀,有的拿着狼牙棒,有的拿着木棒,三五成群和冲进来的大林军撕杀在一起。
陈猛带着数十名亲卫在党项军大营中冲杀了一圈,新打造的侯家刀简直就是神兵利器。冲入寨门后,他借着战马冲击力,挥刀猛劈一名手持盾牌地党项人。这一刀居然把这名党项人连盾带人劈成两片,虽说这一刀借了战马的冲击力,可是新打造的侯家刀如此锋锐如此不可阻挡,也让陈猛即惊且喜。
黑雕军在党项军营四面突击,党项军急切间难以组织有效抵抗,个人英勇行为无法抵抗同样英勇的黑雕军有组织的冲杀。战局没有任何悬念,除了数百党项军士从后寨逃了出去。大部分党项军士被歼灭在军寨里。
夺占了党项军寨之后。黑雕军军士们找到了党项军营地一个粮仓,里面放着些灰黑色的肉块和粮食。军士们搬走这些粮食之后,在房屋浇上猛火油,熊熊大火把军营中能够燃烧的东西都忖之一炬。
当右谷军寨被攻破的消息传入西会州之后,西会州彻底陷入了混乱。房当翰海手下将领分成了严重对立的两派在房当翰海的议事大厅里吵得面红耳赤。
房当北斗是房当翰海的族弟,是房当翰海亲卫营主将,也是房当翰海地铁杆心腹,他脸青面黑地对另一位将领颇超折吼道:“你总说要和黑军决战,光凭西会州人马,能打败黑雕军吗?不要忘记了,房当大军是怎么被打败的。”
颇超折也是房当翰海心腹,小仓关之战的时候,他顺着清水河漂了数里,侥幸逃得一条生路。他到了西会州之后,被房当翰海任命为步军都指挥使,专门整编逃回来的房当明的部属。
颇超折是主战派,道:“现在黑雕军从南从东两个方向把绳子套在我们头上,若不进行反击,迟早会被黑雕军勒死,西会州不过是个屁股一般大小的城池,若丢失了清水河畔牧场,我们在西会州吃什么喝什么,难道喝这满天乱吹的西北风吗?我们必须要打败黑雕军,才能在西会州立足。”
房当翰海沉着脸不说话,除了黑雕军攻击之外,其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忧虑:房当度从同心城逃出来后,现在占据了靖远城,聚集了近七千党项军。
在小仓关大战之后,房当各族的势力生了变化,房当翰海已由一个小兄弟变成了党项房当人的老大,手中握有两万多人马,虽不能和以前的鹰帅房当明相比,实力却远远超过靖远城的房当度。房当度到了靖远后,仍以房当人领的名义,数次让房当翰海到靖远城去,而且还让房当翰海归还原来房当明的部属。
两部人马自起起了隔阂。
外临强敌,内有隐忧,房当翰海如坐在油锅一样。
几位亲信部将的争执声也越来越大,房当翰海心中颇为烦闷,沉声道:“不要争了,大敌当前,不要乱了阵脚。黑雕军咄咄逼人,攻破了右谷军寨,若再不出击,西会州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房当翰海看到众将脸上完全没有当年房当五虎议事时的豪气,心知黑雕军威名太甚,已让部将胆寒了。他站起身,大声为部将打气,道:“黑雕军并非不可战胜,此次,黑雕军从东面、南面向我们进攻,看似历害,实际上分散了兵力,反而有利于我们集中力量攻打其一部。灵州集中了黑雕军主力,我们就避实击虚,争取在小牛关附近歼灭黑雕军一部。”
(第二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