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是顶着傅深泽养子的身份生活在这个城市,换了个名为“江玖”的新名字,而关于这个身份的出生证明且其他一系列证件一应俱全,任何不认识江非的人看了都不会怀疑。
江非几乎足不出户,在公寓画累了无聊了,也是在晚上才出去溜达,加上傅深泽这段时间经常出差,所以两人不怎么见面,虽然外已有传言傅深泽收养个干儿子,但几乎没什么人真正见过江非。
傅深泽对江非很好,衣食住行上满足了江非全部需求,连他的手下对江非也是毕恭毕敬,且任江非差遣。
傅深泽经常让人送小礼物给江非,倒不是刻意,因为那些都是商政界人物为拉拢讨好他傅深泽而给他送的礼,或是他的爱慕者为他做的精心准备,有高端奢华的珠宝饰品,也有价值惊人的古董字画。
除了一些名迹典藏傅深泽会命人将它放在自己的私人博物馆中,其余他全都会打给江非,也没空理会江非的为难和拒绝。
江非退不了傅深泽的礼物,就只能暂时替傅深泽保管着,想着等以后自己离开了,这里的东西再统一归还傅深泽,而那些价值上千万的珠宝稀品,江非只能存到银行里,其余的体积大点的做公寓内的装饰,小点的放进保险箱,为此江非还特意将公寓门和锁换成高级防盗型。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非对傅深泽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谨慎,他本就有些神经大条,一个从未伤害过他,还对身处异国他乡的自己百般照顾的人,他根本提不起多少防备。
当然,江非还是没法把傅深泽当“干爹”看待,那种信任,尊敬以及感激,让他更想把傅深泽当自己的朋友,又或是自己的兄长……上一个如此照顾他的人,还是叶枫眠。
也因为如此,江非在傅深泽面前,比傅深泽那些心腹或是生意场上朋友在他傅深泽面前还要自然且放得开,这样的相处模式,就让习惯了别人奉承礼敬自己的傅深泽略有些意外……
但傅深泽也没说什么。
江非从鞋架上拿出拖鞋放在傅深泽跟前,一边转身朝厨房走去,一边道,“没想到你来那么快,我菜还没做好呢。”
餐桌上已上了几道色香俱全,且正冒着热气的中式小菜,厨房灶火上的锅内,正炖着咕咕冒泡的土豆牛腩,江非系着围裙,手戴上防烫手套,从烤箱里端出刚考好的鱼……这还是他这两天刚从网上学的烤鱼。
“没必要这么辛苦。”傅勋靠在厨房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里面正在飞快调酱的江非,“可以出去吃。”
“这地方哪能吃到这么正宗的中餐。”江非笑着道,“相信我傅总,我手艺可好了。”
傅深泽看着江非脸上的笑容,想说什么最后又忍住了,他想起前不久江非刚给他的短信,也猜出江非如此殷勤表情,为的就是接下来跟自己回中南市见自己母亲一事。
傅深泽也没有立刻说破,他转身回到客厅,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公寓内的一切。
江非住进这里后,傅深泽来这里总共不超过两次,还是最开始的时候来看过。
公寓的内置基本没变,最大的变化,就是江非养了一只七八个月的短腿布偶猫,一身雪白的长毛,那双湛蓝的眼睛,又大又圆,此刻懒洋洋的缩成一团趴在沙上,看着十分软萌。
江非将浇上酱汁的烤鱼端上桌,转头就看到傅深泽坐在沙上,他的大腿上蹲着那只雪白的布偶猫,此刻正被傅深泽挠着下巴,舒服的伸着脖子直咪眼睛。
“它居然不挠你。”江非吃惊道,“我刚抱它回来的时候,它老是咬我,我哄了它一星期才好。”
“是吗?看来这猫跟我更有缘。”
“邻居搬家了,问我要不要,我看它可怜就把它留下了。”江非一边解着腰上的围裙一边道,“正好我也喜欢猫,我家里还有一只呢,是橘猫,胖的不得了……傅总,吃饭啦。”
傅深泽洗完手坐在餐桌前,江非已将碗筷整齐的摆放在他的身前,并特意盛了碗羹汤放在傅深泽手边。
“为什么又叫傅总了。”傅深泽道,“信息里不是还叫我干爹吗……”
江非有些尴尬的笑道,“私下就不……不这么叫了,有些奇怪。”
信息里这么叫,江非只是想博得傅深泽的好心而已。
“可我们现在的关系,叫傅总是不是太见外了。”傅深泽别有深意道。
见外?
江非仔细一想觉得也是,傅深泽是他恩人,待他比对他的亲侄子还要亲,他这么叫傅总,反而显得太见外了。
“可叫干……干爹还是……还是太……”江非心生一念,脱口道,“要不我叫您哥吧,就深哥怎么样?”
傅深泽在尝江非做的汤羹,被江非那一声“哥”叫的差点被汤呛住。
“你想叫我哥?”傅深泽哭笑不得,“你觉得自己跟我是一辈人吗?”
江非有点不服气,“可你也就才三十多啊,又不是五六十岁的人,我们站一起的话,没人会觉得我是你儿子。”
江非身上时不时流露出的,小孩子似的犟劲儿,令傅深泽觉得很有意思,他也认真的想了想,最后道,“那你私下就叫我四叔吧。”
江非这才妥协,然后很殷勤的将那盘椒盐对虾往傅深泽面前推了推,“尝尝,四叔你尝尝。”
傅深泽尝了一口,对面江非眨着眼睛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仿佛一个在求褒奖的小孩。
傅深泽心底莫名想笑,他故作认真的点点头,“嗯,还不错。”
江非一脸欣喜,他微微挺直背,然后一本正经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四叔,我……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傅深泽淡淡的“嗯”了一声,江非继续道,“我之前已经给您过消息了,就是……就是已经两个多月了,我想回中南市见我父母,您看成吗?”
江非并不是离不开这里,他手边也有手机,随时都可以联系自己母亲,但他谨记着傅深泽的恩情和叮嘱,也想把睿智且思虑周全的傅深泽当做了自己的行事指挥官,这才很多事都和傅深泽商量,这也是他对傅深泽的信任和尊重。
“时间的确够久了。”傅深泽道,“这没任何问题。”
江非欣喜不已,但转而想到自己受傅深泽照顾那么久,傅深泽却还是没有提出要他做什么,不禁有些奇怪。
“那……那我现在是随时可以回去了吗?”
“并不需要。”傅深泽淡淡一笑,“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父母了。”
江非一惊。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上午她们应该就能到这里。”傅深泽道,“你现在回去的话,也不过是帮你母亲一同搬离中南市,既然这样,那就当是你把你母亲搬到这边住,意义也是一样,而且在我的地方,即便日后傅勋现你还活着,你照样可以活的高枕无忧。”
江非怔怔的看着傅深泽,“四叔您……”
“怎么?不愿意让你母亲到这边养老?”
“不不。”江非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觉得您……您对我实在太好了,好到我有点不敢相信。”
其实江非本就打算带着父母离国安置,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当下所在的城市,一是住了一段时间对这稍有了解,二是这里是被傅深泽势力笼罩的地界,就算傅勋有一日现他还活着,他也未必敢在这里肆意妄为,等过了几年,风平浪静时,他再跟父母回国生活。
江非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傅深泽就是郑重的一鞠躬,他极力克制的感激道,“谢谢四叔,谢谢四叔……虽然……虽然我没什么用,但如果以后四叔有需要我帮忙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尽全力的去帮。”
“我这正好有一个忙需要你……”傅深泽似乎就在等江非这句话。
听到傅深泽这么说,江非心里反而松了口一口气,他一直想不透傅深泽帮自己的目的,并时常会在揣测中感到不安,现在傅深泽终于要说出来了,也算让他心里有了底。
“嗯,四叔您说。”江非道,“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尽所能。”
“知道吗?傅勋要订婚了。”
傅勋话音刚落,江非所有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傅勋,订婚?
和傅南吗?
江非呼吸微促,随之在心底凄笑……
进展,还真快啊。
江非嘴角的肌肉颤了几颤才哑声道,“这……这跟四叔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他派人给我送了请柬,我准备让你陪我一同去参加他的订婚仪式。”
江非慌了,“我……我也要去?”
“嗯,就以我干儿子的身份。”傅深泽若有所思的笑着道,“我倒是很期待他见到你时的样子。”
“我做这么多,为的就是让傅勋以为我死了,可四叔现在要我把自己送到他面前,这……这不是找死吗?”
江非越来越看不透傅深泽的想法了。
“你是不相信我能保住你?”傅深泽道,“我把你父母接到这边,就是为了不让他傅勋抓住你软肋得以操控你。”
“不,我相信四叔,我只是……只是害怕……”
“害怕傅勋?”傅深泽轻笑一声,“为什么要怕他?江非,恰恰相反,你现在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应该有的是底气正面迎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