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行吧。”
大家心中默默吐槽。
也不知道上次是哪个傻叉在众人面前装逼,说了句“这女人,总想教我做事。”
还害得大家费了不少心思,暗地举报他。
就在裴元打算把自己对韩千户忠心耿耿,展开讲讲的时候。
就听程雷响声音激动的说道,“千户,要成了!真要成了!”
“什么?!”裴元立刻顾不上刚才的话头了,几步到了那壁画跟前,仔细的打量。
果然,那片墙面上的阴潮,已经蔓延到了那装着老鼠的麻袋边缘上。
不少老鼠惊恐的从麻袋里窜出来,试图躲着墙面上那边阴潮的痕渍。
只是它们躲得了,那麻袋却是不能动的。
很快那壁画上的麻袋被浸湿,墨迹慢慢变淡。
早就见过搬钱小鬼儿怎么弄走那些银锭的几人,都是欣喜激动不已。
等到那墨迹彻底消失的时候,就是这麻袋被取走的时候了!
司空碎、澹台芳土和崔伯侯三人也弄明白了这几个家伙在兴奋什么。
他们也都是经历过当初被老鼠围攻的,也是见过这些老鼠是怎么把银子偷到二次元的。
别的不说,现在那些老鼠还在壁画上乱动呢。
这玩意儿也能被从画里取出来?
三人一下子狠狠地羡慕了。
这尼玛啊!
他怎么不去死?
一时间,刚刚因为金钱变得和谐的职场生态,再次恶化了起来。
这一下,立刻就体现出亲疏有别了。
三总旗未来的前途全在裴元身上,裴元的实力大增,他们这靠山就更稳。
所以这三位自然是希望裴元早点把这宝贝弄到手里。
但是三百户就不这么想了。
本身裴元这个副千户就刚好压他们一头,挡在他们前面。
现在实力更强了,岂不是更动不了了?
虽然从理论上来说,镇邪千户所可以有两个副千户,但是在裴元之前,已经多久没有副千户了?
印象中,这种一个千户和五个百户的格局,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他们可不敢想,韩千户会为了他们晋升,另外提拔出一个副千户。
所以看到裴元有望得到那个老鼠口袋,司空碎等人心中都和死了爹似的。
在众人的屏息期待中,那壁画上的麻袋彻底的失去了踪影。
裴元下意识的去看那青釉瓷瓶。
嗯?
怎么没响。
接着,也觉得自己有些犯傻。
一个麻袋塞在里面能有什么动静。
裴元见壁画中的钱财已经被取光了,装老鼠的宝贝麻袋也已经到手,当即放心的将那青釉瓷瓶拿在手中。
晃了晃,里面有闷闷的动静。
裴元猜测着应该是那麻袋塞住了瓶子中的空间,因此听不到那些银两钱币碰撞的响声了。
他之前从这青釉瓷瓶中取过“续株钱”,知道不需要什么特殊法门,只要把瓶口向下,把东西倒出来就行。
只是这会儿,他也注意到了三百户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心中暗道,虽说这三个家伙不会坏自己的事,但财不露白总是对的。
就算要取出来,也得寻个清净的地方。
先拿到这老鼠口袋,等弄明白了使用方法,才好见人。
裴元手上微微一顿。
司空碎在旁轻咳一声,“大人放心,卑职等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司空碎倒是最先面对现实的。
嫉妒有什么用,该是人家的还是人家的。
澹台芳土这会儿却想起裴元刚才那忠心耿耿的嘴脸了,忍不住咧嘴笑道,“司空你多虑啦,大人对韩千户那么忠心耿耿,这种事还用得着你多话?”
裴元听了心中暗怒。
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一件可以作为后手的好宝贝,怎么能就这么给韩千户?
澹台芳土这老流氓,坏起来还真他妈恶心。
裴元把那青釉瓷瓶往袖里一揣,懒得再搭理这三人。
正要交代两句场面话,让他们滚蛋。
就听陈头铁声音干涩的在旁说道,“千户,有点不对劲啊。”
裴元闻言一怔,向陈头铁看去。
陈头铁指了指那墙壁道,“千户,你看。”
裴元的目光向墙壁上看去,只是一眼,就惊得差点把眼珠瞪了出来。
就见那原本该凯旋而归的搬钱小鬼儿,丝毫没有鸣金息鼓的打算,那阴潮的痕渍,竟慢慢的向贪念和尚延伸去。
裴元眼睛都看直了。
在三次元唯唯诺诺的搬钱小鬼儿,竟然真的在二次元重拳出击了!
这踏马是打算把贪念和尚也弄出来?!
我靠!
这下裴元哪还顾得上老鼠口袋的事情,脑海中飞快的计算着此事的得失。
只片刻功夫,裴元就认清了形势。
这个贪念和尚绝对不能招惹!
不管贪念和尚是被镇压在这墙壁中,还是借此苟活,现阶段绝对不是裴元能够招惹的!
横向比较一下就好了。
前一段时间在苏州的时候,醍醐和尚临时觉醒,只凭一道残魂控制着一具肉身,就发挥出了恐怖的实力。
若非韩千户在场,裴元估计就要当场完蛋。
再一个就是心魔和尚。
裴元虽然没见过心魔和尚的手段,但是那件一下子就能将岳清风制服的心魔袈裟,他可是见过的!
所以,这贪念和尚一旦从壁画中被取出来,在场的人,连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裴元赶紧将那青釉瓷瓶拿出,大声呼喊道,“够了够了!快回来!”
然而那搬钱小鬼儿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仍旧坚定不移的向那贪念和尚浸染过去。
我靠!
裴元额头冒汗了。
刚才他自己贪心大盛的时候,没察觉出有什么,但是现在看到搬钱小鬼儿不知死活的要去招惹那贪念和尚,他才知道慌了。
这会儿他也后知后觉的发现,似乎在场的人都被无形中挑动了贪念。
就连那搬钱小鬼儿也利令智昏,想要将那贪念和尚从壁画里取出去。
裴元看着手中的青釉瓷瓶,果断的把手放在了腰间的霸州刀上。
哪怕这青釉瓷瓶如何珍贵,该做决断的时候,裴元也绝不会犹豫。
好在宋春娘一直就注意着裴元这边,见裴元要莽,翻了个白眼提醒道,“毁掉那贪念和尚便可。”
裴元猛地一拍额头。
靠!
他拔出霸州刀,直接向墙壁上用力戳去。
一刀先是刺破贪念和尚心脏的位置,又一刀斩开壁画上贪念和尚的脖颈,接着又连续数刀断掉了贪念和尚的四肢。
壁画上那贪念和尚的诡笑终于凝固了。
正好那阴潮的痕渍浸染过来。
那被裴元斩首,砍掉四肢的贪念和尚慢慢的变淡了下去。
裴元心中有些不安。
按道理说,他将贪念和尚在壁画上二次元死亡了,那么哪怕搬钱小鬼儿将他拖到三次元,也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可终究不如将那和尚永远的留在墙壁上让人安心啊。
摸尸这种技术活,老子也没学过。
弄出来也没用啊。
裴元看看墙壁上那逐渐变淡的贪念和尚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青釉瓷瓶。
这样一来,那老鼠口袋的事情,就彻底不能瞒着韩千户了。
过了一会儿,那墙壁上贪念和尚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了。
接着,那几乎蔓延了整块墙壁的阴潮,也瞬间消散。
很显然,在二次元重拳出击的搬钱小鬼儿,已经打完收工了。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都把目光看向了裴元手中的青釉瓷瓶。
裴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对那些钱财倒没什么不舍的,反正韩千户拿去炒货只会帮他赚的更多。
贪念和尚的尸首,裴元更是没有需求,就算有什么掉落,也不是以裴元的能耐,就可以觊觎的。
但是那个老鼠口袋可就太可惜了。
谁不想多点底牌呢?
裴元长期以来欠债躲债的日子,让他养成了很强的不安全感。
这些日子的顺风顺水,本来将他的不安全感驱散了不少,但是这一会儿,那种不安全感再度袭来。
借着这个老鼠口袋的事情,裴元仔细的复盘着自己经历的一切。
他现在的一切,似乎和韩千户绑定的太过紧密了。
而且在双方的交往中,地位处于一种绝对的劣势。
不说淮安炒货的事情,双方对利益的分配,没有明确的约定。
就算双方做出约定,最后自己能拿到多少,也是在韩千户的一念之间。
再者,今天的收获也势必要在韩千户那里过一遍手。
毕竟那青釉瓷瓶里,收了一个在二次元还能活下来的家伙。
谁知道他的尸体会不会有什么暗手?
裴元想要求稳,就只能让韩千户出手来解决后患。
这样一来,又再次受制于人。
这老鼠口袋,甚至这青釉瓷瓶,能否回到自己的手中,依旧是在韩千户的一念之间。
当裴元仔细复盘过这一切后,立刻意识到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他面对韩千户几乎没有丝毫的对抗能力。
他现在建立的威信和对锦衣卫的掌握,面对韩千户时,都如同空中楼阁一般。
真要是韩千户想对付他,裴元连陈头铁和程雷响这俩货都未必敢信,可能也就是宋春娘能鼓起狗胆,愿意帮自己把韩千户掀翻。
裴元看了看手中的青釉瓷瓶,神色略微释然。
他开口道,“行吧。一切等韩千户定夺。”
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这些东西的归属了,而是裴元必须得设法对韩千户达成一定的制衡。
不然,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随着贪念和尚的消失,在三总旗和三百户心头萦绕的贪念,都在慢慢消退。
司空碎是最先后悔的。
他的年龄已经不小,进位副千户,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了。
不管是立点功,还是花点钱,哪怕朝廷给了他一个指挥同知、指挥佥事,只要韩千户不点头,自己就没希望拿到那象牙腰牌。
那他刚才找裴元的不痛快做什么?
从司空碎的角度来看,有个强势的副千户,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不管有什么事,总有人冲在前面,遇到麻烦也有人在那里绞尽脑汁。
真要是个渣渣的副千户,成了他们顶头上司,那估计大部分的时间都会被用在彼此的内耗上了。
聪明一点的会玩平衡,愚蠢一点的可能直接开始打压。
最大的可能是司空碎等人直接滚蛋,新上位几个更加渣渣且好管的百户。
所以司空碎和裴元完全可以是和谐共存的。
司空碎想到这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连忙尴尬的对裴元说道,“卑职刚才有口无心,不知道胡说了什么。”
裴元面上冷冷的说道,“不必再提了。”
心中,却平静且无所谓。
裴元看了众人一眼,吩咐道,“今天的事情都不要外传,如果明天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就对外说,为了防止妖物继续作祟,已经将那墙壁毁掉了。”
裴元说到这里,刻意强调了一句,“就算是自己人问,也要这么说。人心隔肚皮啊……”
裴元一边阴阳怪气着,一边瞥着司空碎。
这下不但司空碎脸上有些挂不住,就连澹台芳土和崔伯侯也觉得这句话是在点自己。
三人都闷闷的应道,“卑职等明白。”
裴元这会儿也不顾忌什么了,直接向司空碎询问道,“上次让伱联系韩千户,这么多天过去了,有结果了吗?”
司空碎见裴元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识趣的连忙答道,“卑职联络了几处地方,终于得知好像是河南有什么人作乱,韩千户紧急赶去处置了。”
裴元听了心中一怔。
莫非就是上次提到了那些白莲教?
难道还真的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山东河南这两处,可是霸州叛军活动的根据地啊。
如今霸州叛军还没剿灭,就又有新的动荡要诞生了?
裴元不暇多想,皱着眉头问道,“那你有没有得到准信,韩千户什么时候回来?”
司空碎答道,“前些天还没动静,昨日的时候,有消息回报,说是在淮安府见到了韩千户的踪迹。算算日程,应该快赶过来了。”
“淮安府?”裴元暗道,莫非韩小六提前踩点去了?
白莲教叛乱、霸州叛军、淮安府。
这三个词一瞬间进入裴元的脑海,让裴元好像抓住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