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一直觉得你非常聪明。”锦衣嘲讽地说,“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一个见不得光、隐身于江湖、能平安活着都很奢侈男人,怎么会知道皇宫密道?”
春荼蘼心头一凛。
她想过,真想过。只是,她下意识不想深挖。因为,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会给家人带来危险。也会令某些人……远离。
夜叉有胡人血统,虽然他努力隐藏尊贵气息,但他不像常人,只是落拓于江湖罢了。可大唐立国已有两朝,以他年龄来说,不可能住过皇宫。
那么……
“罗大都督珠宝箱内,有一张地图。”锦衣解开谜题,“那张地图本属于突厥王室,毕竟之前外族占据了汉地百年,大唐皇宫,也曾是突厥人皇宫。当年,没人知道突厥开国之帝修建了那个密道是为了什么,但后来却成为了只有历代皇位继承人才知道秘密。而韩姓入主大唐后,皇宫是大肆修缮过,却从来没有发现。”
春荼蘼明白了,有了那张密道地图,就等于拥有了插入大唐国主心脏尖刀。有兵有将有文有武又如何?大唐盛世即将开启又如何?当孤注一掷时候,远水永远解不了近渴。很多时候,天下稳定就系于一身。大唐才历两代,根基并不是很稳定,若失其名正言顺国主,后不管群雄并起时谁胜谁败,这份大乱是跑不了。
而拿着这把刀人,是力量,也是危险,可伤人,亦可伤己。但对于韩姓大唐来说,绝对是个威胁。所以。罗大都督怎么得到这份密图不重要,毕竟他是武将,与突厥交战多年,当年也是他拖住突厥一支强大力量,助韩姓夺天下,他有很多意外或者顺理成章机会。关键于,他留着那张图干什么,并且,看没看过。
“罗立没看过密图,我们得到时。封印还。”锦衣似乎知道春荼蘼所想,也不禁佩服她一个小小女子,反应能这般敏锐通透。“那张图是杀人刀,可也是保命符。罗立做封疆大吏多年,朝中是谨慎忠诚相,外却是蛮横骄奢辈,单看他两个备受宠爱庶女就知道了。”
春荼蘼点点头。想起那对姐妹花罗语琴和罗语兰来。她们二人想把韩无畏和康正源分而食之,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一番情意没着落,转而对她敌意很深,典型迁怒。也不知到了长安。有没有可能见到?阿弥陀佛,可千万别!
“罗立此人看似勇武,年纪大后却极为胆小惜命。而且。他眼光很好,却心胸不够,往往昏招频出。近年龙椅上那位重视律法规则,再无上代君王宽容,律下愈严。权力也不动声色地收归君侧,已经夺了几个世家大族特权。说起来。那一位真是本事,即位十七年不到,专捡难拔老虎牙下手啊。”锦衣难得地夸了韩谋一句。
“罗大都督怕皇上那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所以一边把两个儿子留京中,表示忠诚。另一方面,怕皇上翻脸,或者他真做过什么可能导致满门抄斩事。他不敢谋反,所以打算给自个儿弄一个免死金牌。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即可以当做立功,献图于皇上,以功免罪。实不行,又可以西逃于阿尔泰山,做为投靠突厥投名状。”春荼蘼冷笑。
一脚踏两船,两头不到岸,这么浅显道理,罗大都督居然不懂。这什么政治智慧啊,还不如她一介民女。可见,大人物什么,不过如此。而人若糊涂起来,年轻时果断勇敢全失了。大约是富贵乡中泡太久,骨头酥了。
“也不能怪他。”锦衣分析这些事时倒冷静,少了对春荼蘼时激愤,“无欲则刚。他亏心事做多了,一介武将,镇守重镇,却与朝中大员联络密切。他可能只是为了使罗家声势旺罢了,却不知韩谋忌讳几大姓几大家。当今龙椅上那位看似温和,其实为人霸道,家族势利太强大,皇帝到底算谁家?所以罗立怕猜忌嘛,这才弄根救命稻草抓着。”
春荼蘼想了想,脸色开始发白。
“你明白了吧?”锦衣一直观察她反应,觉得和聪明人说话很省事,一点就透,“这是夜叉为救你付出第二个代价!他用那个密道,令你成了福将、功臣,韩谋面前保住了你小命。你以为,你功劳只于救驾吗?不是!你暴露了那个密道,令韩谋发现了惟一可直接置他于不利处境漏洞。等那个密道被堵死,这把多少人想要刀就成了废物!”
“他要那张图干什么?”春荼蘼面色如雪。
他,不是想谋反吧?
“那也是他保命符!”锦衣声音中带着恨铁不成钢意思,“本来,我们筹谋多年,却是为人作嫁衣,那图本是为别人偷。但他突然摆脱了萨满控制,横截了一注,手握密图,立即变被动为主动。谋反?哈,好像那个龙椅有什么好似。他其实只是想平静生活而已,种种田,或者打打铁。但就是很多人不允许他。所以丢了这图,他就失了筹码。你懂了吧?他是用他命换你命,而且半点也没有犹豫。你说,到底是他欠你,还是你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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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里轰一声,春荼蘼彻底清醒了。
夜叉身世,绝对不简单,能活下来,恐怕已经耗了心力。若不是为她,可能还轻松些。
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她错!若说以前还是夜叉主动,而到长安后,是她不该想办法来找他。她应该保持理智,那不是她引以为傲吗?她不是劝过自己吗?夜叉对她来说,太像两个世界人,不仅隔了前世与今天,隔了穿越与重生,隔了这一世光明与黑暗,平凡与普通。其实。彼此断绝来往好,可又为什么任性了,只由着自己心意?甚至,这心意她都不明白?是喜欢吗?她不知道,活了两世,没有真正恋爱过。而她是理智人,从来不会相信一见钟情。但,是好奇吗?是觉得神秘吗?那就可悲。
尤其是,面对一个为她可以随时牺牲男人,虽然她不知道那执念由何而来。她却不能坦然接受。她可能冷情,却绝不自私。特别是,夜叉对她无私是那么珍贵。也许。是就算活几辈子也遇不到幸运。
而既然还不起,就不要再欠了吧?她凭什么要求别人只付出,而没有回报呢?对韩无畏和康正源,她都有报答机会,惟有夜叉不能。
“谢谢你。”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莫名其妙泛滥心潮,冷得像冰一样,又如刀,“我不会再来找他了。”这个答案,是锦衣要吧?也是他告诉她这么多秘密原因吧?
“有什么用?他会去找你。”锦衣叹息,“我知道我太苛刻了。可是,我只是想活下去。”
“那我给你一个承诺。”春荼蘼站起来,面向后院方向。因为,这承诺不是给锦衣。
“办完皇上指定诈骗案,我立即回洛阳,永远也不再来长安。”怎么办?说这话时,心痛。而距离。早晚会分隔曾经彼此熟悉人,后逐渐淡忘。彼此成为生命中过客。
“我管不住他。但你走了,他会明白。”锦衣又叹口气。
他目达到了,但他并不感到高兴。他从来没有伤害春荼蘼意思,也不想夺走殿下仅有乐。只是有时候,他必须做恶人。
春荼蘼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叶记,只应付过儿和小凤问题就很头疼了,后只得以和掌柜发生争执而结束话题。
“那咱们再也不来这破地方了。”过儿说。
“嗯,不来。”用力点头,心中万分不舍。甚至,眼睛都湿了,只能迎向阳光,晒干。
而两天后,十月初十,春荼蘼十五岁生辰,她终于及笈了。
其实古代女子及笈礼,是实岁十四,虚岁十五时进行,但这个时空是按实岁算,也就是说,大唐人眼里,她今年十六岁而成人。正式及笈礼非常复杂,三加三拜什么,参加宾客也有讲究。但此时春荼蘼身长安,亲长只有祖父,又人生地不熟,无亲无友,也找不到德高望重女性长辈,干脆就自家人摆桌酒,热闹一下就算了。
春青阳为此觉得特别对不起小孙女,不过春荼蘼根本不怎么乎这些,还安慰说,“我才不要不认识老太太们给我穿礼服、戴钗冠呢。凡事,心诚为上。这世上,还有比祖父疼爱我人吗?所以,由祖父亲自为我行及笈礼,带着祖父全心全意对我疼宠,真心实意祝福,我就能承接好大福气,比什么都强!”
“你这孩子!”春青阳被她说得露出笑容,心下宽敞。
“可不是么,虚礼哪比得上真心呀。”春荼蘼狗腿抱住祖父胳膊。
哄春青阳,她是一绝,往往三两句就能让老爷子由忧愁变成心花怒放。宝贝孙女、开心果什么,就是说她这种人。
不过,一家人才准备好,不速之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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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提一个小改动,之前设定是,大唐之前,突厥人占据中原两百年,现改成一百年,因为我觉得两百年太长了,呵呵。
感谢颓废雾、p、狐狸精死党、吟风起舞、影子迷迭、清水无小小、熊猫爱颁布打赏平安符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