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氏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其实慕容复此来并不是要向沈慕白下手。
西夏人将归,他既然投靠西夏,自然要随赫连铁树离去返回西夏。
但临走之际,他又有些气不过,本意是寻上沈慕白找找场子,结果半道上听闻沈慕白高中榜首的消息,嫉恨之心更重。
而且又冒出个四大恶人之首的段延庆来,慕容复被迫铩羽而归。
沈慕白凝立当场,面露奇色。
他本以为段延庆会就此直奔大理去寻“白衣菩萨”,再弄清自己是否有骨血在世的真相,谁知他竟还找上门来。
不过他也一无所惧,段延庆的底细他早已摸清,所谓的四大恶人首座,也就不过如此罢了。
怕什么?
却见段延庆从怀中哆哆嗦嗦取出一份画像来,那画像上是个白衣女子,眉目如画,白衣胜雪。
这是他在十多年的思念如潮中凭借记忆画出的那仙子的肖像。
他一边端详画像,一边神色激动打量着沈慕白隽秀的面孔,眸中光彩湛然。
“你眉眼间与她真是酷肖啊……”段延庆声音细微却颤抖:“老夫年轻时在毁容之前,其实容貌与你也有几分相似……”
等等?几个意思?
沈慕白呆了呆,心说这老怪物不会错把自己当成他的后代了吧?
所以才出面吓阻慕容复的人,保护自己安全?
尼玛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前面说过,沈慕白与段誉有几分相似,但段誉不是段正淳的儿子,而是段延庆的。这说明沈慕白外在容貌其实与大理段氏这一脉的人都有某种相似之处的,也侧面说明段正淳与段延庆也有相似之处。
见段延庆浑身情绪激动,望向他的目光变得炽热无比,沈慕白感觉一阵头大。
他用力揉了揉眉心,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好在段延庆没再继续纠缠下去,他只是深望沈慕白一眼,尔后纵身掠起,消失不见。
其实说穿了,段延庆也不过是进入了思维模式上的误区。
毕竟他与刀白凤的事发生在很多年前,这段记忆早已封锁,世上无人知晓这段孽缘。
而沈慕白不但知晓此事,还言之凿凿透露他还有骨血在世,段延庆难免会往这处想。
大概在段延庆看来,也只有白衣女子以及她的后代,才可能洞悉如此隐秘。
所以……
……
慈德宫。
高太后面色深沉望向女官李淑。
李淑躬身轻道:“太皇太后,宫外传来讯息,那沈慕白高中会试榜首。”
高太后轻叹一声:“看来,此子的确文华天成,为百年来罕见之俊彦。既中榜首,未来殿试必被皇帝钦点状元。”
李淑欲言又止。
“罢了,本宫就如他的意。不过,去皇帝宫里宣本宫的懿旨,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此子为我大宋人杰,本宫甚是欣赏。
本宫最近一二年间,身子不适,听闻那西南大理国有座天龙寺,供养佛骨舍利,有求必应,颇为灵验。
待殿试后,不如以沈慕白为使,前往大理,代替本宫在佛前祈愿一番。
若本宫能得佛祖庇佑,再活上几年,也好为皇帝日后亲政铺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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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叹息连声。
李淑躬身领旨,心中却无奈摇头。
太皇太后还是不肯放权啊,不知未来帝后之争会演变成何等凶险的局面?
御书房中,赵煦面上怒起。
他没想到,高太后反过来又虚晃一枪,还是故意要与他做对。
他有意将沈慕白荐拔为伴读学士,听用御前,她却以这等拙劣的借口破坏他的安排。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沈慕白打发到西南边陲去?
明显还是担心他身边有助力羽翼过早丰满,尾大不掉啊。
赵煦眸中的怒火溢于言表,王诜在旁心中发怵,却忍不住劝道:“官家,孝字当头,既然太皇太后有此礼佛的诚心,倒也不如让沈慕白走上一遭,左右不过数月光景罢了。”
赵煦心中冷笑。
礼佛?
京师寺庙众多,何必舍近求远,远去西南?
但他也知道,高太后以孝为因由,他根本无法反弹。
否则,天下人都会指摘他不孝。
赵煦双拳紧握,锋利的指甲都掐入肉里。
渗出丝丝血迹,但他浑然不觉。
……
这两日沈慕白住所门庭若市。
京师显贵,各路名流,同科举子,前来拜访者络绎不绝。
京师范家,就是宰辅范纯仁的范家,还通过范家亲戚——工部主事邓杰暗示了范家有意与沈慕白联姻的意思,将范纯仁的嫡亲孙女范芷兰许配于他。
历来朝中显贵都有从新科三甲中挑选女婿的传统,况且沈慕白人品隽秀,才华横溢,又得小皇帝器重,未来前途可期。
范芷兰的身世背景显赫,本身又是京师出了名的才女,样貌也属上乘。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范相嫡孙女都是沈慕白的良配,且还能引为政治靠山。
连王诜与韩嘉彦都派人传讯,劝沈慕白接受范家的好意。
……
送走了又一波访客,沈慕白疲倦不堪,他一边揉着眉心一边准备去厅中与王语嫣三女说会话,但人才走到屋檐下,就听到里面传出李青萝不忿的声音。
“呵,还不是状元公呐,这就要背信弃义抛弃嫣儿?嫣儿,这人也是个负心汉,不如随娘回苏州去!”
“娘……你说什么呢?你小点声!”
“他敢做,还不能让娘说了?”
王语嫣的声音极为慌张和幽怨:“娘,不提郎君还不曾说什么,就算是他真要娶宰相家嫡女为妻,女儿也不怪他。毕竟……”
“毕竟什么?京师贵女又怎样?一朝得意,就舍弃糟糠,真是岂有此理!嫣儿你放心,娘饶不了他!”
阿朱的苦笑声传来:“夫人,我相信郎君不是这等人,郎君对姑娘素来珍爱有加,绝不会让姑娘伤心的。”
李青萝嗤笑一声:“前前后后,那范家都来了几波人了?还送来不少礼物。哎……我的儿,咱们娘俩就不该相信他,自古负心莫过读书人。”
王语嫣幽叹不语。
阿朱皱了皱柳眉,她突然觉得李青萝的话里多少有点语病。
就算郎君负心,想娶京师贵女为正妻,王语嫣只能做侧室,但他负的也不是你李青萝吧?
怎么看你比王语嫣还敏感,还伤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