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显出了林华的细腻了,她是知道全家陪着他们姐弟和湘云守孝在,但是二哥哥的婚事又不能拖,他们跟着到了江南,就得知道避忌,主动要求去山上为母亲做个道场,好敬个子女的本份。
艾若听到这话心就跟刀绞了一下,想想她们姐弟和湘云一块在山上孤零零的,而自己这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就说啥也不肯了。
“金陵此时虽说好庵不少,不过,满处的坏人,人贩子似的那对僧道还没抓到,可不敢放你们单独出门。”抱着林华,想想说道,“回头等你们小呆哥哥婚事完了,咱们一块去。我让人给你娘,给史家表叔,表婶做大大的道场。”
林华感激舅母的一片拳拳关爱之心,但是他们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么这些日子,我便在佛堂里为母亲念经好了,华儿常梦起母亲,心神满是不安。”
艾若只能抱着林华流泪,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把自己不能说的,全说了,让她只能哭泣。
湘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说上山,林华也是约了她的,她也答应了,虽然说小呆哥成亲可能很好玩,不过婚礼参加得不少了,于是倒也不很稀罕了,去山上玩,倒是新鲜的很的。
但现在出不去了,去佛堂,那一定是不行了。于是准备没义气的撤退了,结果她的姑姑直拿眼睛剜她,她也是极聪明的孩子,看二婶抱着华儿哭,显是华儿这个决定很中二婶的意了,自己要这样吗?
湘云纠结了,她本就是喜动不喜静的主。让她在佛堂里关七七四十九天,她会疯的。那来江南做什么?只怕他们的经念完了,他们也该回家了。
“那要念七七四十九天吗?”小孩子直觉的就是念经就要念七七四十九天的,父母那两回,就连着念了这么久的,二婶就是这么的熬坏的。
“四十九日倒是不用的,依我的意思,七天可好?在家念七日,然后我带你们上山好好给华儿娘,湘云的爹娘。做个大大的法事,让他们好生宽慰?”艾若根本没想过要他们关四十九天那么久,七天。从之前的晒妆到新人回门,就够了。
湘云觉得七天可以接受,但还是没能下定决心,这不是她不孝,而是她不懂。史大夫妇都是身子不怎么利索的主。于是平生里最大的乐趣就是女儿的康健,越是活泼,他们越开心。就是教念了几本书,认了字,也基本是给自己解闷,根本不是为了教养孩子。现在好了。俩口子不在了,湘云的性子却固定了。而艾若也没特意的去纠正,她主要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现在才觉得,真的好像有点不对了。
想想红楼里,湘云的性子她其实是不喜欢的,看似娇憨,但伤人与无形。比如说一个戏子像林妹妹。林妹妹的身份与她齐平,都是贵族家的嫡女。怎可与当时还是贱籍的戏子齐平?以为是后世的大明星,说她长得像,是夸她漂亮?
艾若不想阴谋化小湘云,但小湘云其实缺了教养是真的,不过也是,她实际也是被贾母养大的,就是个宠物,一个宠物需要什么教养?若不是史家两位婶子还将就,只怕就真的毁了。不然怎么说,她是红楼女孩中嫁得最好的。
“华儿,你为何想要去佛堂为你母亲念经?”艾若想想,自己此时管教也不知道来不得及?交给那些姑姑们,她不是不放心,只是觉得,也许自己还是应该尽点责任吧。她坚决的不承认,自己受了白姑姑大的刺激,坚定的只把他们当家教,不能代替家长。
“华儿不仅念经,而是用来思念母亲。想到自己念的经,能修来世,重回母亲膝下,是华儿最美之事。”林华忍不住眼眶就红了。
这是她的心里话,这几个月,逢初一、十五,艾若让人带她去各大庙里为母亲上香,数得着的寺庙都被他们跑遍了,外人谁不说,她和湘云孝感动天。她却很明白,艾若这么安排,只不过是为了让她们多出门散心。看看四季的更替,感受万物的成长。
对她本就是敏感的孩子,自然比湘云的体会要深刻,母亲的去世也许只是暂时的离开,他们也许还能修来世之缘。于是,现在她更加虔诚了。
如果说避入佛堂,让琏二哥的婚礼顺畅,是她对贾家的一种体贴,为母亲念经,就真的是她诚心之所愿了。
湘云不再说话了,第二天一早,她便跟着去了。她坚定的要修来世缘,重回父母的身边,这几乎成了湘云的执念,以后去各大庙,去佛堂,根本不用人叫,她比林华还虔诚。林华好歹还有爹、有哥哥、嫂子;有弟弟,要分心一下,而湘云,此时真的觉得自己啥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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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艾若又心疼了,真的心疼了,因为只有受伤,才会成长,这湘云一夕之间成长了,却是她最不愿看到,却要必须看到的。
小呆终于成亲了,住在金陵荣府的侧院里,他本就是荣府的人,虽说已经分家了,但作为嫡次子,住在自己家的祖宅里,还用人同意?
贾珠一家也住在这儿,就住当年父母曾经住过的海棠院。他虽然已经算是旁枝了,但是,他也有资格住在这儿的。谁让这时倒霉的宗族观念,只要是姓贾的,只要你拿得出证据,就可以借住,问主家借钱。人家还不能拒绝!因为你是宗族的人,你过得比人家好时,你就有义务帮忙。
没看着宁府的贾敬,就不得不收养庶兄家的孙子。他当年若是跟庶兄关系好也就罢了,但一个庶长子,一个是嫡次子,关系能好得起来吗?但宗法观念里,他不收养,他们本就不好的名声也就更加没法听了。
所以贾珠若是此时另找居所,就是不给贾瑚面子,贾瑚也就别在官场上混了。堂弟到金陵做官,家里有房子都不让住,他的名声就败了。所以贾珠为了贾瑚,也得住在荣府里,这是他的义务。
但第二天王熙凤过来敬完茶,给了礼物,终于成了正式的贾家人,艾若突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来,盯着自己内侄女和儿媳妇傻看。
“太太可是侄女有何不妥?”王熙凤虽说还是辣子的脾气,但是读过书的,与没读过书的毕竟不同,又真的是千灵百巧的主,看艾若愰神,赶忙问道。她从小最怕的便是这个姑妈了,处处挑刺,生怕自己刚刚又有哪儿做得不对,让她看到了,一下子真的连哭的心都有了。
“你们成亲了,我与老爷去姑苏看看你们的姑父,也就准备回京了。不过,之前,是你珠大嫂子帮着我管些小事儿。现在你进来了,倒是有些纠结了。”艾若拍拍手,一脸的苦恼起来,她之前觉得命运已经改变了,但是看到香菱受了一回打击,现在看到王熙凤,就紧接着受到了第二回打击。因为她突然发现,此时虽然不是在京的荣国府,但形式突然又莫名的一致了。
你看,贾珠住在东侧,小呆住西边,然后呢?这里是老荣国府,正经的老家祖宅,两个女主人,就算没有婆婆,却也真的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了。’弄得不好,就又成了二房想占大房的便宜,让自己儿子媳妇背这个黑锅,太倒老霉了吧?
王熙凤正欲说什么,被艾若拦下。
“按理说,你珠大嫂子之前,管着他们兄弟的吃喝,倒是她的本份。她来便是做这个的。不过呢,荣府,你是正经的儿媳妇,瑚儿俩口子不在这儿,你们又住在府里,当然你们为主,他们为客。没有说客人替主人管家的道理,这传出去,你珠大哥哥就不用做官了。”
贾珠夫妇本来听着有点别扭的,其实说是管家,其实也没什么权利,田地、店铺、库存的财物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那都是贾瑚的。所以贾珠他们进来住,除了用了这里粗使的下人,其它人都是自己的。管家不过是帮着照看着荣府,族里有事,过去跟那些老亲的太太们寒喧、应酬一下。
这之前,这里只有小柳氏一个女主人,自然凡事都是她出面,现在荣府正尔八经的女主人迎进门了,小柳氏就有点尴尬了。
他们真不在意一个荣府的牌子,他们是永诚伯的嫡长子、嫡长媳,比一个一品将军的爵位强百倍好不。弄得跟自己多想鸠占鹊巢一般。问题是,这小池子,是自己这大鹏鸟装得下吗?不过听老娘这么一说,马上明白,这不是面子的问题,而是名誉的问题。
“正是、正是,本就配了官家的宅子,只是为了琏儿的婚事,住进来为的是为娘打打前站,行个方便。为官者,不住官宅,于理不合。进出也不方便,等爹、娘回京,我们原该回去官宅去才是。”贾珠忙笑着起身回着母亲,此时,荣府自然不能住了,赶紧表明态度,自己过来住,不是贪图荣府什么,他们是给老娘帮忙的,等爹妈都走了,他们也要走的,他们又不是没钱没房子没爵位,真不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