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去得突然,莫说老太太难受,纵是侄媳,也是满心悲痛。不过,大事还得办。我们老太爷都病了,老太太为老太爷祈福,住到庵里去了。千头万绪,全压在了侄子、侄媳上,望姻伯母疼疼侄媳,帮着照看一下瑚哥儿,侄媳妇就感激万分了。”艾若说得很慢,可以说是字堪句酌,她相信,张老太是听得明白自己的话中含意的。
老太太已经被送走了,这算是给张家的交待,表明,贾家并没有打算包庇贾母;第二层意思是把贾瑚的监护权转给了张家,也就是说,以后张家可以亲自教导贾瑚,表明贾张两家还是通家之好,她们还是认亲戚的;
张老太太果然不是傻的,马上一挑眉。手捧着杯子,好一一会儿,“琏哥儿呢?”
“琏哥还离不得人呢!好在我家姐儿也大了,倒也能分|照顾。”艾若笑笑,小心翼翼的答到。把贾琏留下,倒也不是不信张家,而是贾琏真的太小了,这么小的贾琏送到张家去,老太太这么大岁数,如何有那个精力。
“等过了头七,我派人来接瑚哥儿。”张老太太沉声说道。
“那侄媳蘀大伯谢姻伯母了。大嫂子边的人,我都给瑚哥儿留着,老太太莫担心。”艾若趁机表达了第三层意思,张氏的人,她一个也不会动,全放在贾瑚的房里,照顾贾瑚的成长。也表明他们二房对荣府真无觊觎之心。
“你办事,我放心。”张老太太点点头,脸上总算露出几许和缓来。艾若这才真的空了一口气。
张老太太这边安抚好了,张家舅兄们其实也知道,贾政那儿听不到什么,只打听贾赦。贾政也不好说,直接引着大家去看。贾赦呆呆的坐在荣禧堂张氏的房里呢,张家舅兄对贾赦印象还不错。也知道他们夫妇深,倒是坐下,很是安慰了贾赦一下,贾赦看到张氏的娘家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倒是让贾政心里腻味起来,他才是贾赦的亲兄弟好不。这里忙前忙后的可是自己两口子,结果这位现在弄得跟全贾府都对不起他们一房一样。至于吗?但想到大嫂尸骨未寒,也不好说什么,自己退出去,去招呼别的客人。
这是第一天。是报丧,来的都是近支,不是为了吊唁,而是来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顺便讨论怎么处理丧事。正规大殓,才是众客迎门。
贾政还得应付在京里这些族中大佬们,比如说,张氏是荣府的长房嫡妻,又生了两个儿子,虽说没能为公婆尽孝。但还是有功的,所以可开中门出。但陪葬的物品得有规制,不可太过,还在要衣服边上镶上麻边,表明不孝……反正听得贾政昏头昏脑,连死的心都有了。这算什么事?他只让人记下,回去再讨论。
而之前艾若不是让代儒子来荣府培训下人吗?代儒妻一口拒绝,就差没把艾若骂回来。后来周瑞家的找了代修家的次子来干这活,代修本就没多少家当,靠着荣宁二府过活,老二家给荣府培训下人,虽说不是大管家,却也荣耀非凡,人家可是一口一个二爷叫着,钱不用说,荣府下人也不少孝敬,子一下子就奔上小康了。怎么不让人眼。
代儒妻又有些后悔,在代儒那儿多少也嚼了几回耳根子。代儒怎么说呢,说他迂腐,他也是迂腐,可是他却也真不是电视里演的那么老朽无用。
记得吗?书中有一段是秦钟想在贾家的家学的附学,还转了那么多弯,让贾母、贾政都同意了,送到代儒面前。而秦钟的爹做了什么?砸锅卖铁的凑了二十两银子,亲自领着秦钟,送到代儒面前。
初读这段还没什么,可是细品就不是味了。贾家的家学是不收钱,包营养午餐和纸笔文具的,这是贾氏族人的福利。虽说秦钟不是贾家人吧!但他本就是秦可卿的弟弟,秦可是宁府当家大媳妇,是宗妇。你想,贾府的家学,连远支的璜大的内侄都能来附学,凭什么秦钟不能来?为何还要包银子?而且还是打听了一下,包的银子。那时,二十两可是够一般人家吃一年的。代儒还就笑纳了,表明了,这是常事,就算是出钱的荣宁二府当家人都答应的事,到了这位校长这儿,该不答应的,他还是不答应。这不是他刚正,而只能说,他内里的贪婪与腐朽罢了。
代儒虽说面上斥了老妻,心里却是不舒服的。其实真让他儿子过来做总管,代儒只怕还要怕耽误了儿子的前程,特别是看到贾政都考上了,而儿子又一次名落孙山时,他心里怎么能气平?代善心不好,不出来,代儒就拼命的掉书袋,什么这个规矩,那个礼仪,说得义正言辞,贾政虽然在家里有点二,但出来了,他可一点也不二,他可是千灵百巧的路不群教出来的,他能被代儒说动,那就真白费了艾若一年一千两的银子了。
try{ggauto();} catch(ex){}
贾政不管代儒为何拼命的跟自己过不去,但也知道,这些人一是欺侮他年轻,二也是要趁着机会占点便宜。想过去,行,给银子。贾政又不是以前的那个二货了,银子在贾政看来是很重要的,就算这回花的是大房的银子,他也不乐意给人当冤大头的,他也明白,他不能真的跟这些人顶牛,到时传出去,他不孝不悌,他的名声就完了,只是笑的说,他也做不了主,这些事,还是得由父兄做主。于是把他们的“建议”都记下,就让人送上茶点,自己退了出来。出来就把那些纸直接撕了,真不知道自己多少斤两了。
张家也告辞了,送走了张家贾政才真的松了一口气,把外头的事安排了一下,自己进了梨香院,贾赦已经在坐了,虽说还是满脸的泪痕,却也精神多了,至少没之前那般呆傻了。
贾政把族里的意思口头转述了一下,当然他只挑有用的重点说,比如开中文,吊唁的规格,还有就是停灵何处的问题了。作为长子嫡妻,她自然要葬入贾家祖坟的。可是问题是,贾家的祖坟在金陵,山高远长的送张氏回金陵,谁来送?此时可没说,老婆死了,要请半年长假的,朝庭真没有这规矩!
代善刚刚在写字,贾政虽然看不到父亲在写什么,但专心的汇报,由父亲定夺。
“我刚在写奏折,请圣人恩准,放你大哥去西北大营从军。让他送走你大嫂,就直接从金陵坐船向西,也十分的便宜。”
“父亲!”贾政一呆,看了贾赦一眼,他很镇定,表明,父亲已经跟他说过了,他也是同意的。
“知道你们为难,不过此时你大哥的心,留在圣人边,只怕也祸事。走远一点,去外头散散心,过几年立个功回来,也好给瑚哥儿做个榜样。”代善其实在贾政一出去,就开始写奏折了,此时贾赦不能留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容易出事,更何况还有贾母,贾赦接不接都是问题,代善不能让儿子受这种罪,想来想去,就得把儿子往远了送,一面散了心,他是从战争走过来的,他很明白,真的看了生离死别,他也许就能把家里这点事放开了。叫来贾赦,贾赦也同意,他也真的不想在家里呆,看到物似人非的,能想不到老婆被老娘bī)死的事吗?真的离开,也许也是一种解脱,他也算是听了妻子的话,认真的做事,给儿子做榜样。
贾政看他们都商量好了,他还能说什么,心里那一个憋屈啊!凭什么啊?老大又用了一次老爷子的恩典,而自己就只能在家里蘀他照顾父母,看顾孩子,贾政想想都蘀自己冤枉得很了。
代善能不知道贾政心里怎么想吗?可是他真的没法子了,只能这么办。
贾赦也知道对不起弟弟,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二弟!”只是叫了一声,却又说不出别的话来。
贾政也是那心软的,看哥哥这样了,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点点头,不再说啥了。
贾敏回来算是晚的,她等林海下班,顺便伺候了林母吃了饭才能出来。原本就说了,她今天回娘家,不管哥哥考不考得上,她这个做姑的,总要有点表示。
结果报喜的跟报丧的一块,气得贾敏都觉得没脸回来了。林海还不错,劝了又劝,贾母总是亲妈,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再怎么着,也是死者为大。
林母也这么看,贾敏在林母面前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林母能说啥,‘有个不着调的娘,不是你的错?’说了,贾敏也不得乐意不是。想想只能叹息,觉得贾家这老太太实在太过了,这才消停了几天,就又惹事,生怕子女过得太顺了?于是可劲的折腾吗?心里虽这么想着,却也不能这么说。只能安慰媳妇,现在他们一家过得不错,林母还真的喜欢贾敏的,所以很能把之前不好的全推到贾母上,现在这消息一出,更加确定了,对贾敏越发的好了。
贾敏也怨,真是怨,真的出来了,才知道自己当初有多么的惊险,就算这样,其实,她在京城贵妇圈里名声也实在一般得很了。她努力摆脱旧的影响,刚和婆婆、丈夫好一点,结果老娘又惹事,贾敏真的觉得娘家不给自己争脸,自己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