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他们急匆匆赶往延吉的时候,孙冰也已经开始动工。
了解了张德发的经历之后,孙冰已经很清楚作品想要表达的主题。童年的苦难遭遇,中年的流离失所,老年的崎岖坎坷,虽然在已经完成的三分之一作品上,展现的是一个被枷锁锁住脚踝的孩童,但孙冰还是很容易看出这个孩子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渴望,尤其是在孩童旁边精细雕刻的嫩芽,更是生命的象征。
张德发在日记中对他童年的描述内容很少,但孙冰已经注意到,野草这种生命力顽强的植物在张德发的童年记录中出现的频率很高。
巨像的人物困境,抽象的思想表达,张德发就是用了这种极具代表性的事物隐晦的传达着自己想要表达的主题。
所有的内容孙冰都已经考虑到,但现在孙冰还有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那就是用什么具象性的事物来表达张德发中年时期的人生写照。
其实孙冰已经确定了这件东西,就是张德发在日记中经常提到的翠英曾经送给他的一个手编吊坠。
但问题是,孙冰几乎把整个工作室豆腐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条吊坠。
想到这里,孙冰立马给吴大勇打了电话,问张德发生前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吴大勇吓的差点从病床上跳起来。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吴大勇瞬间紧张起来,还以为孙冰知道了张德发遗产的事情。
正要跟孙冰解释那些遗产他也是刚刚知道的时候,孙冰的回答终于让吴大勇松了一口气。
“作品我已经设计好了,但现在缺一个东西,那条翠英送给干爹的吊坠,我没见过,我得知道它长什么样才能完成这件作品。”
接着便把自己的作品设计思路全都告诉给了吴大勇的,听到这里吴大勇长舒一口气,语气也显得不耐烦起来:“冰哥,咱别这么死脑筋行不行?既然吊坠没见过,那就不能找一个别的东西代替?作品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在孙冰眼里,吴大勇已经是一个成功人士,所以对吴大勇的判断或者决定,孙冰从来没有反驳过。但这一次,孙冰选择了坚持自己的意见。
“不行,什么东西都代替不了那个吊坠,必须得找到,否则我没办法完成这件作品。”
听孙冰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吴大勇也是满脸无奈:“你们搞艺术的都这么倔?”
孙冰不觉得这是一句批判,平淡的回道:“如果不能做好,那不如不做。”
眼下距离约定日期只剩下了六天的时间,吴大勇哪还有心思躺在医院里偷懒,当即拔了针头结账出院。
事情不能耽误,但孙冰也没办法说服,但眼下最重要的问题是时间,就算按照孙冰的预测完成作品只需要三五天的时间,现在也没有一分钟可以浪费了。
见吴大勇突然出现,孙冰还有些纳闷:“你怎么不在医院养病?回来干什么?”
吴大勇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了:“我倒是想安心养病,您老人家倒是得让我的安心啊!”
抱怨了一句,吴大勇还是想到了解决的办法:“这样,你先开工,把其他的部分先完成,吊坠的事情我来解决。这样既不耽误时间,也能让你满意,总行了吧?”
孙冰还是有些迟疑的,毕竟从冰雕流程上说,跳过中间阶段先完成后续内容,会在作品布局和尺寸上产生一些问题。
但孙冰也能体会到吴大勇迫切的想要完成张德发遗愿的心情,勉强答应了下来。
安排好的任务,吴大勇转身出了门。
孙冰则拿出尺子和记号笔在那间半成品上做起了规划。
这件作品的雏形已经了然于胸,剩下的就是要规划每一部分的尺寸大小以及各种造型的布局情况。
至于那件意义非凡的吊坠,孙冰已经在规划中流出了足够的空间,只要看到吊坠的全貌,孙冰就可以雕刻完成。
做好了规划,孙冰拿起旁边的刻刀操作起来。
虽然内心还有些隐隐的畏惧和担心,但孙冰也已经没有了退路,他必须要用最好的状态完成这件作品,只有这样才能慰藉干爹的在天之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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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被人打扰,孙冰干脆反锁了工作室的房门,然后一头扎进了工作中。
吴大勇也没闲着,他知道那件吊坠对张德发来说意义非凡,只有张德发最亲近的人才有可能见过那件吊坠。
好在,吴大勇之前在工作室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通讯录,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想着肯定是张德发认为很重要的人,否则不会单独把联系方式记录下来。
第一个电话拨通,聊了好一会才知道对方是张德发的曾经的邻居,根本没见过吊坠的样子。
第二个电话打通,吴大勇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您好,我是张德发的干儿子,想跟您打听一下关于张德发的事情,您看方便?”
“张德发?什么张德发,我不认识。”
听对方的声音应该四十多岁,像是跟本不知道张德发一样。
“不认识?张德发,延吉以前很有名的冰雕师,您确定您不认识?”
……
聊了好一会误会才终于解开,手机号是对方父亲的,因为卧病在床就一直是儿子在用。
等把手机给了老人,老人的第一句话就让吴大勇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德子的后人?那他应该跟你说起过一个叫宋全友的人,我就是宋全友。”
吴大勇的确是有些懵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人的话。
“我是翠英的爸爸。”
翠英的爸爸?
吴大勇瞬间反应过来,当年如果不是宋全友反对张德发和翠英的婚事,翠英也就不会自杀,张德发的人生也就不会这么惨淡。
一时间心里竟然拿生出一股莫名的报复欲,正要开口的时候,老人突然说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也算是遭报应了,亲手害了女儿。我对不起德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感情宋全友根本不知道张德发去世的消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跟宋全友的聊天中,吴大勇可以确定,宋全友并不知道张德发一生没有结婚的事情,甚至还把吴大勇当成了张德发的儿子。
吴大勇本来想把真相告诉给宋全友,就当是对这个始作俑者的一些报复。
但话到嘴边,吴大勇却改口了。
不仅承认自己就是张德发的儿子,还告诉宋全友张德发走的很安详,没留下什么遗憾。
不过坏消息是,当吴大勇提起翠英送给张德发的吊坠,宋全友全然没有任何印象。
也对,毕竟那时候宋全友全力反对两人在一起,翠英显然也不会告诉父亲。
挂了电话,吴大勇热不住赞美自己菩萨心肠,但又不得不继续忙碌起来。
从宋全友的语气上吴大勇可以判断出宋全友根本不知道张德发去世的事情,但与此同时吴大勇也能感受到宋全友心里那深深的悔意。
一个父亲阻止自己的女儿跟一个劣迹家庭子女交往,在那个年代或许也只是谓之长远的考虑。子女可以凭喜好或者,但身为父母却无法袖手旁观。
张德发这种身份,宋全友怕也是考虑良久。
他不想让女儿过的太艰难,所以强硬的阻止女儿跟张德发走到一起。虽然最终的结果证明宋全友错了,但吴大勇还是能感受到那个艰难决定背后,为人父的宋全友的良苦用心。
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吴大勇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五点多的时候,意识到自己还没吃饭的吴大勇正准备去吃顿路边摊填饱肚子,拿起手机就看到了通讯录上的郑杰。
“嘿,我这种身份怎么能吃路边摊?这不现成的大餐么?”
知道郑杰以前是律师肯定不缺钱,吴大勇当即翻看起诈骗心理学,随后就决定要让郑杰带他去吃顿好的。
拨通电话约到了郑杰,半个小时之后,两手空空的吴大勇就到了郑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