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大师不是正压着鸠摩智打吗？你们是怎么看出来他要输的？”
不知何时，程英和陆无双已经凑了过来，听见路平这样说，顿时面露不解之色。
程英此行是受黄药师索托，专门拜访一灯而来，故而对他多上了心。
路平也不避讳，低声朝二人解释道：“你们看，一灯此刻头顶白气氤氲，渐聚渐浓，这是内功运转到极限的标志。”
“反观鸠摩智，别说冒白烟了，脑袋上的汗都没有多少，这就说明他尚有余力。”
路平说罢收回目光，却见百年孤寂面色波澜不惊，毫无急色，不由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好歹你也是天龙寺少有的常客了吧？”
百年孤寂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担心的？你看看枯荣那家伙出手了吗？”
“这……确实没有。”
双方开战到现在，枯荣大师还没正式出手过，只是默默坐在蒲团上，好像完全不想参与这场对决似的。
百年孤寂继续说道：“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清楚枯荣的实力，那鸠摩智纵然破得掉‘六脉剑阵’，能击败这叫一灯的后辈，却绝对打不过枯荣！”
路平记得百年孤寂说过，枯荣是已经将六脉神剑的招式练全了。
虽说好像只能同时发动两剑，不过只要左右手配合得当，那要对付一个鸠摩智，应该轻轻松松。
既然如此，眼下他没加入到战斗中去，大概率就是在拿鸠摩智给寺中后辈练手。
真是心大啊……
“现在我倒是有几分相信，你之前对枯荣大师的评价了。”
什么评价？
当然是‘老秃驴面善、心黑、手阴’之类的话。
两人闲聊间，场中的比斗也终于有了结果。
鸠摩智豁尽全力，但最终也只与一灯打了个平手，没能逼得枯荣下场。
只是他虽挑战落败，气势上却半分不弱，收了功后，依旧嘴硬道：“六脉神剑，果然只是徒具虚名而已。”
本因方丈道：“如何徒有虚名，倒要领教。”
这一问正中鸠摩智下怀，当即说道：“当年慕容先生所钦仰的，是六脉神剑的剑法，并不是六脉神剑的剑阵。”
“天龙寺这座剑阵固然威力盛大，但充其量，也只和少林寺的罗汉剑阵、昆仑派的混沌剑阵不相伯仲而已，似乎算不得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这话的意思，就是变相在说天龙寺的和尚以多欺少了。
天龙寺僧众将他说的有理，无话可说，只能将目光望向枯荣。
师叔，该你出手了！
只要你运起神功，十个鸠摩智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鸠摩智注意到众僧的目光，又发现枯荣依旧气定神闲，脸上毫无慌乱之色，心中顿时莫名一虚，遂朗声问道：“枯荣大师至今仍不出手，莫非是早已将六脉神剑学全了，所以瞧不起小僧么？”
他虽这么问，心里却断定枯荣绝不可能将六脉神剑学全。
盖因江湖上早有‘六脉神剑对内功要求严苛’的传闻，而鸠摩智知道，枯荣大师这种正经佛修，是绝不可能像自己一样去学化缘有道这种功夫的。
然而，正当鸠摩智自以为所料必中之时，却见枯荣大师竟然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老衲确实已将六脉神剑学全了！”
百年孤寂闻言双眼一眯，心中暗暗偷笑。
来了，老秃驴开始虚张声势了，我就说他的心是黑的！
枯荣大师久未在天龙寺众僧面前出手，此前和百年孤寂比武论剑，也是背着人进行，所以纵然是朝夕相处的本因等人，也都不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此刻众僧听闻他说自己将六脉神剑全学会了，一时又是激动，又是振奋，就连一灯也忍不住投去惊讶的目光。
只是他的武功到底比本因等人要高明得多，所以对枯荣的说法，还保留着三分疑窦。
而在对面，鸠摩智则是惊疑不定。
‘这枯荣大师是天龙寺中最强者，若说真有谁能够将全部‘六脉神剑’练成，除他之外不做第二人想，且他一个出家人，应该不会打诳语才对。’
‘莫非他真有那个本事，将六脉神剑学全了？？！’
鸠摩智越想越乱，几滴黄豆般大的冷汗开始从额头处坠下。
“江湖传闻，六脉神剑对修习者内功要求甚巨，小僧方才见其余佛友也不过各学了一剑而已，怎么枯荣大师大师的内功，竟能以一敌五吗？”
枯荣淡淡说道：“能不能以一敌五，只凭老衲嘴上这么一说，想来明王也不会信，何不亲自一试？”
“那小僧就领教大师高招了！”
鸠摩智说罢大喝一声，纵身朝着枯荣扑去，同时竖起右掌，凝聚八成功力，化作一柄火焰气刃劈砍而下。
正是他的拿手绝招火焰刀。
和一阳指需要蓄力凝气、运劲缓慢不同，火焰刀的特点就是运随心念，灵动无比，而鸠摩智沉浸此道多年，更是将这门功夫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旁观者见鸠摩智这一招的威力，与方才斗六脉剑阵时所用招式有着云泥之别，才知道此时方才使出真本领。
错愕间，场上刀气纵横，刀风扑面，众僧只觉得这一刀说不出的刚猛霸道，似乎足以切金断玉，不免为枯荣的安全担心起来。
“师叔小心！”
惊呼示警的声音还未落下，枯荣就先一步有了动作。
只见他竖起双手大拇指，随即‘呲呲’两声急响，两道‘少商剑’剑气破空而出，分别袭向鸠摩智面门和前胸。
鸠摩智经过此前一番缠斗，已辨认出本因等人修炼的是六脉神剑的其余五式，并由此推断出枯荣大师所修炼的大概率是少商剑。
所以进攻的时候，同时也留心防备着他的右手大拇指。
只是他只当枯荣大师不过和其他人一样，每次只能发射一剑，却不曾想对方竟然能做到双剑齐出，分袭两路。
大意之下，急忙将手中火焰刀转攻为守，一刀劈下，防住一道剑气，同时右足一点，向后急射而出。
只是他退得快，剑气却是更快！
剑气如电闪疾驰而过，众人只听得一声轻响，再定睛看时，猛地发现鸠摩智胸前僧衣已破，血流如注。
“这就是你说的双剑齐发？？”路平看向百年孤寂。
百年孤寂点点头：“六脉神剑的内力运行路线一共有两套，且左右对称，右手五指加上左手小指为一套，左手五指加上右手小指为一套。”
“只不过世人多用右手使剑，所以方才天龙寺的几个和尚皆使用第一套‘六脉路线’。”
“而枯荣研习六脉神剑多年，早将两套路线烂熟于心，故而在能够同运双剑之后，便学会了左右开弓这一招。”
“那鸠摩智好歹也算是高手了，不可能不知道经脉有两套这种常识，但他方才还是中了招，除了本身太过骄傲自大，不认为枯荣能够做到双剑齐发之外，也证明他的武学智慧远不如枯荣。”
百年孤寂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故意压低声音，所以在场之人皆清楚听到了他的话，包括受了伤的鸠摩智在内。
他此刻受了伤，早已惊惧交加，再听百年孤寂这话，更是愤懑不已。
正欲调转枪口发作起来，却注意到百年孤寂身形挺拔、目光如炬、虽老不丧，一身气息锋芒如剑，妥妥的高手风范，瞬间如泄气皮球一样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