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
大厅中,陈宏生端坐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那张往日神彩的脸庞憔悴了不少。
“老爷,老奴已按照您的吩咐联合其他世家向官府施压,在城内散布消息……但王府那边,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
自陈俊儒被抓后,陈家一直暗中在运作,但效果甚微。
毕竟抓了陈俊儒的人是临王世子,连自家老爷亲自登门都没能将少爷救出。想通过各方势力向王府施压,本就难度极高。
若是那位临王爷或许还简单些,但这位临王世子的性子太过于古怪,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更不敢保证,这临王世子会不会想不开,真跟他们陈家撕破脸皮,鱼死网破?
太师椅上,陈宏生面色如常,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管家开口说到这里,又停下。
这已不仅仅是他的猜测,更是临江城内许多人的共识。
但问题是,王府内密不透风,任何外界势力难以渗透。
“这几日城中的那些世家也大多低调老实了,他们持观望状态,多半是想让老爷去当这个出头鸟。”
说到这里,管家语气有些沉重。
原本他们陈家应该是置身事外,稳坐钓鱼台。无论临江城的局势怎么变幻,无论朝廷跟临王府的关系如何,都影响不到陈家。可少爷突然出事,让陈家被迫卷入。
“老爷,我们陈家绝不能被人当枪使!”
管家面露担忧之色。
陈宏生眼眸微垂,冷声道:“我知道。”
陈宏生面色冰冷,沉默着许久没说话,大厅内的气氛略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
“老爷,有新情报。”
一道黑影身影匆匆赶来,出现在大厅外。
“进来吧。”
陈宏生面无表情开口。
黑影走近,快步上前单膝跪倒在陈宏生面前:“老爷,就在不久之前,属下瞧见临王府的侍卫又出现在城中抓走不少人,带回了王府……”
临王府的侍卫抓人,这并不稀奇。
尤其自临王爷遇刺后,临江城内不知多少人受到牵连,也不知道又多少人下狱。
抓人,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临王府这次抓人很奇怪,师出无名,并且出现的极快,像是刻意在隐瞒什么……”
黑影快速开口,又道:“巧合的是,属下刚好得知一件事情……有个消息,最近在临州境内流传。”
“外界有传言说,如今临王府的那位临王世子,是假冒的……”
当听到这个消息时,原本神色低沉,目光漫不经心的陈宏生猛然一凝,盯着眼前黑影:“什么意思?”
黑影迅速将自己所打探到的情报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陈宏生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但在听完民间谣传后,陈宏生面色又凝重了几分……流传的谣言有理有据,不似虚假。
更重要的是,如今那位临王世子的确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好似自从去了一趟京城后,就完全变了个人。
短短一年,哪怕经历再多,变化再大,也断然不可能有如此变化?
陈宏生分明记得,那位临王世子不善言辞,身子骨虽然算不上弱,但却给人一种虚感,绝对算不上硬朗。
但这才过去一年,前几日所见过的那位临王世子,却目光炯炯有神,虽不健壮但身子骨硬朗,精气神焕发,分明身怀雄厚内力,武功不弱……
虽然相貌很相似,但的确感觉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难道……
倘若当真如此……
他目光闪烁些许,扭头看向旁边的管家:“你怎么看?”
管家对于这个消息也极为震惊,短暂思绪后,道:“老奴认为,这消息不似空穴来风。临王世子,的确有些古怪……”
接着,管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查探林江年这一年来在京城的行径,的确能瞧出几分端倪。从这位临王世子的言语行为和习惯来看,的确能发现跟以往的区别。
先前百思不得其解,但若是临王世子被人调换了……原本的奇怪和匪夷所思的地方,似乎就迎刃而解?
全部都能解释的通了!
“倘若这临王世子当真是假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管家眼神明显有些兴奋,还正愁着怎么救出少爷来。
眼下,机会这不就来了?
陈宏生原本低沉的眼眸,也迸发出一丝光亮。
他想的甚至更长远!
如今王府内林恒重生死不明,若是这时,再传出临王世子乃是他人假冒的消息……一旦被证实。
到时……
想到这,陈宏生声音猛然一凝:“去查,查林江年这一年来的所有蛛丝马迹,务必要找出证据来。”
“是。”
黑影匆匆离去,陈宏生目光看向院外,一抹凌厉的精光从眼神底闪过。
这个消息,对他,对陈家来说都至关重要。
甚至,这极有可能是他陈家摆脱林家控制的机会。
不管这个消息如今到底是真是假,哪怕是假的……
陈宏生面色冰冷,衣袍下的拳头捏紧。
他也要把假的变成真的!
……
清风楼,雅间阁楼内。
林江年与李缥缈依旧还在对线。
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清风楼内胭脂飘香,靡靡之音不绝人耳。
清风楼不愧是临江城最大的青楼,除去那些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来说不过半炷香不到的娱乐项目之外,这里同时也是一个附和风雅的娱乐风月场所。
try{ggauto();} catch(ex){}
清风楼同样有的是卖艺不卖身,卖身要加价的才女佳人,有冲着那几分钟来的嫖客,自然也有单纯来此听曲看舞,与这里的姑娘谈论人生,寻找恋爱感觉的纯洁之辈。
当然了,后者这一类甚至多半比不上前者的半炷香,身有隐疾,属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俗称不举!
但不举归不举,也并不影响他们来此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听曲看舞。莺莺燕燕的声音在这片纸醉金迷之地回荡,伴随着时不时一阵阵高雅的乐曲传来,与此地格格不入。
雅间。
林江年与李缥缈并排而坐,互相对视。两人的眼神都很平静,没有太多波澜。
像是提及了一件不过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两人似乎都没有放在心上。
但两人却都没有再说话。
林江年在等着李缥缈接下来的回答,而李缥缈……
在盯视着林江年良久后,方才轻启红唇,语气不冷不淡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些好奇。”
林江年冲轻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她:“你想当这个皇帝么?”
“不想。”
李缥缈的回答很干脆。
她对皇位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兴趣。
这个答复,在林江年意料之中,他再度上下打量着李缥缈,又缓缓问道:“那……”
“你打算放弃?”
这一次,李缥缈沉默了。
她面色如常,冷眉微皱,似在犹豫。
从她的反应,林江年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所以,你跟我一样,都放不下对吧?”
林江年神色轻松,身子微微后仰,打量着她:“你我都对这唾手可得的权势毫无兴趣,但却又碍于身份和责任使命放不下。”
“对吗?”
李缥缈沉默着,没说话。
但从她的反应来看,似是默认了林江年的说法。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
林江年感慨道:“未来的女皇,咱们大宁王朝第一位女皇。至高无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呐……”
李缥缈则是紧锁冷眉,面无表情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江年挑眉:“我想问的,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李缥缈冷声道:“我不会出卖自己。”
“所以?”
“这门婚事,我不能答应。”
“……”
李缥缈的拒绝,倒也在林江年的意料当中。
李缥缈没说话。
“这件事情,王爷他的确办的有些不地道。不过,他也没有恶意,毕竟你我名义上本就有婚约,他也不过想顺理成章……”
“当然,也是有些私心在的,这你应该能理解吧?”
李缥缈沉默。
这也是她为何没有生气的缘故,她与林江年本就有着名义上的婚约,提及婚事也算不得什么威胁和交易。
只是,当将这门婚约与利益牵扯上干系时,她心有抵触。
“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跟你好好聊聊。”
林江年一副开诚布公的姿态:“你代表朝廷,我代表临王府,咱们好好讨论一下接下来的计划,究竟是答应还是拒绝,是和还是要战……”
“我想,你也希望朝廷能跟临王府能和平共处吧?”
李缥缈静静盯着他,美眸闪烁。
显然,林江年的话正是她心中所想。
半响后,她微点头。
“你说。”
“从如今的情况来看,你那位皇兄身体每况日下,怕是撑不了多久……目前最好的局面,自然是你接替你的皇兄继承大统,名正言顺……”
“对临王府来说,也自然希望如此,毕竟不管怎么说,你我之间有渊源,算不得敌人……你来当这个皇帝,我自然也很乐意见到。”
“不过,我代表不了临王府。我能信任你,但王府的那些人却不见得。我身为临王世子,要对临王府负责……这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李缥缈默然。
“当然了,王爷让咱们成亲的确算是一招昏棋,这也肯定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成亲对你我而言,都是利大于弊。”
林江年摇头,所谓的成亲,多半只是林恒重对李缥缈的一种逼宫。
“既然你要当这个女帝,名义上就不能嫁给我……至少在你坐上那个位置之前,绝对不行。”
至于坐上之后……
等到生米煮成熟饭,那就轮不到天下人逼逼了。
李缥缈默默听着,一言不发,那双原本布满寒霜的美眸逐渐消退。
这也本是她的想法。
与林江年成亲,便意味着她失去了争夺那个位置的机会。
因此,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至少,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前没有考虑过。
见李缥缈始终沉默着,林江年以为她心中还有所担心,语气又一转,摇头道:“放心吧,哪怕你现在愿意嫁,我也不能娶你。”
听到这话,李缥缈微微抬头,清冷的目光盯着他。
半响后,才开口:“为何?”
林江年叹气道:“我已经答应过要娶纸鸢为妻,纸鸢你认识吧?你应该见过的……”
“她才是我的正妻,所以,你不用担心本世子会卑鄙到用这种手段来威胁你屈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