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柱子稳稳立在原地,周围的石块开始脱落,逐渐化作石锤和尖凿。
颜欢将工具捡起来握住,心中思索着该如何将羵羊的新形象雕刻成型。
现在他的样子,源自《白泽图》和各类民间传说的想象,似羊非羊,似狗非狗,器官和眼睛混乱无序的分布,躯体难以名状,有一股子十足的克味,作为五行之精来讲,确实同余下“四精”有些格格不入。
思索片刻,颜欢心中有了结果。
呼——
他深吸一口气,将尖凿顶端小心地抵在光滑的石面上,随即缓慢动工。
尽管颜欢对雕刻一窍不通,但手中工具却随着心意而动,显得游刃有余。
咯嘣,咯嘣!
每一次击打都伴随着石块层层脱落。
石柱的表面逐渐显露出人的轮廓,双足而立又后生长尾。
开凿出了大体的样子,颜欢便又细致地刻画每一个细节。
所雕刻的双角高耸威严,是麒麟角,修长且微微向后弯曲,角的表面带有精细的长条纹路,散发着隐隐光辉。
头发从额头向后垂落,质感粗犷,逐层递进,带有自然的波动感和狂放,直落到了后腰处。
肩部雕刻出细致鳞片,层层叠叠,勾勒出肌肉的力量感,每片鳞片的边缘微微翘起,形成自然的过渡,有坚不可摧之相。
羵羊抓握手掌,勾了勾手指末端锋利有力的爪子,“是半兽相?”
他低头望去,胸部和腹肌雕刻得相当细致,线条分明。
“好像还不错。”
啪嗒!
长尾一甩开,裂石碎地,尘埃四起,给谷底罩上了一层朦胧纱雾。
“考虑到你说话的语气,所以在样貌上设计的成熟了点。”颜欢抱臂上下打量,那面容虽显沧桑,却透露出一种不怒自威。
青鸟毕方挥翅落于颜欢肩膀,歪头朝对面看了眼。
“最为深沉厚重的土之精,居然被你雕刻得如此有威势和杀伐气,话说这是半人化的麒麟?”
“中央戌土麒麟,有感而发。”颜欢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认可。
有了新身躯,羵羊说话的语气和自称都变了。
“倒是符合老夫特有的气质。”
颜欢向前一步,笑道,“那就来试一试吧,土行加身。”
羵羊静静候于原地,无动于衷。
于此同时,金精清明,木精毕方,火精游光,水精罔象,一同将视线投了过来。
五行之精各立一方。
天地异象消隐,弥漫四散的黄沙被风吹拂的无影无踪,下一秒,天地一片纯澈空明,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周围安静得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四时流转停止,山顶护道的风天生也一同凝滞了。
金精清明向前一步,一袭素白衣衫轻盈如云,如雾气般飘动着。
“小欢,错了。”
“不是土行加身,而是五行加身。”
毕方高傲仰头,游光闭目含笑,罔象则是在自身滋生的水潭中欢欣雀跃的大叫着。
一个人该有怎样的天赐福缘,才能在一年之内收集起五行之精,完成其他巫士终其一生都可能无法完成的事情。
颜欢好奇问道,“现在的我可以承担的起全部的五行加身吗?”
金精清明点点头,“五行之精就是这样,单独的一行附体,对性命功夫要求极大,越往上巫士所承担的消耗也越发庞大。”
“但这仅限于五行齐全之前,五行齐聚,相生相克,达到了平衡之后,限制反而变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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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切记,莫要贪境。”清明耐心叮嘱道。
“记住了。”颜欢沉心静气,就地盘腿而坐。
昔日蓬莱阁偶得仙缘,加之诸葛八卦村目睹了诸葛青因喜而难得真火,颜欢心中已有所悟,早就敛去了贪境冒进的心性。
现在,不过是坦然处之,不急不躁,一步步朝着修行路途坚定前行。
“五行——加身!”
颜欢喊道,五行之精化作金黄、青绿、赤红、蔚蓝、深棕五种颜色,盘旋环绕飞起,又如天际银河灌下,渐渐消隐于他的身体之中。
颜欢细细感受着体内五种属性能量的流动,调动三宝,炁行周天,使得五行积攒,和合四象。
关于人体之五行攒簇,他研读过道教部分典籍,但那些书籍记载,单凭空想参悟,最后大多也是一知半解,真要到了实修的地步,才知其玄奇奥妙。
王重阳有言,“炁与神合,五行四象,自然攒簇,精气凝结。”
紫阳真人张伯端所说,“夫炼金液还丹者,则难遇易成,须要洞晓阴阳,深达造化,方能追二炁于黄道,会三性于元宫,攒簇五行,和合四象。”
《性命圭旨》载,“含眼光,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四大不动,使金木水火土具会于中宫,谓之攒簇五行。”
这些话是说,人身有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然,以配五脏——肺炁为金,肝炁为木,肾炁为水,心炁为火,脾炁为土。
金能生水,肾水为后天之精,因而以肺金代表先天元炁;木能生火,心火为后天之神,因而以肝木代表先天元神。
须将神炁二者,会合于中宫脾土之内,使神炁合一。
肺金、肝木、肾水、心火四者,称为四象,四者会聚于中宫脾土,谓之和合四象。
颜欢突然明白了,之前所用的五行加身都是影响万物的天地五行,而自身内的五行属性还没有充分调动起来。
巫士,沟通天地,求天人合一,天地气局之变化,亦然是人体炁局的变化。
五行加身之后,万物生生不息都不用刻意理解,因为自己就是变化本身了。
“我好像明白了。”颜欢缓缓睁开了眼睛。
风的轨迹再次动了起来,风天生一愣神,目视恢复原状的谷底,急匆匆一跃而下。
“小欢,你没事吧?”
“炁息不见了,一点生人的气息都没有!出事了!出事了!”
“小欢!”
“小欢!”
风天生一头扎进坟墓堆,疯狂寻找了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情,他这辈子遇见的够多了,这才相处了不到一天的宝贝曾孙,说什么都不能出事啊!
“太爷,我没事。”颜欢依旧盘坐谷底,淡淡回了一句。
风天生一愣神,急忙用握紧的双拳搓弄双眼。
“小欢,你这是?”
明明自己曾孙儿就身处此地,可偏偏没有半点可供人察觉的气息,仿佛就是彻底融于了万物之中。
“太爷,恐怕我得在这凉山秘境再修行个十天半月,以适应现在的状态。”
“好···好啊···好!”风天生只是频频点头,狼狈应付着,根本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颜欢扫视周围,因飓风骤起,坟圈子被损坏的不成样子。
他将手按于地面,坟墓土包重新聚拢了起来,坟头生木,被风吹走的墓碑重新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