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人？
门岗的话，让林语目瞪口呆，他下意识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被点亮，那大拇指大小的屏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大字。
22：42
都晚上10点了，马上11点了，怎么还有客人？
你们大半夜都不睡觉吗？明天星期三，不上班吗？
叹一口气，将手机塞回兜里，他抬起头看向门岗，小声问道：
“客人有说他们的来历吗？”
门岗轻轻摇头：“没有，梅教授的学生正在会客室里陪他们，一开始联系不上你们，王助教就说请他们明天再来，但是被这些人拒绝了。”
“他们说没关系，要一直等到你们回来。”
真是有毅力。
又在心里感叹一声，林语向着梅风说道：“梅教授，看来你今天又得加班了，走吧，我们去见一见这些客人。”
主驾驶，梅风右脚放上油门，双手操控着方向盘，让桑塔纳慢慢向前移动。
停下车，两人在行政楼下原地跑了一会儿，跑到额头出汗，这才互相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跑上楼。
会客室的大门开着，林语如风一样冲进房间，抓起会议桌上的纸，拼命的擦着额头的汗水。
见到他，梅风的学生点一下脑袋，悄悄走出会客室。
在擦汗水的同时，林语也在用目光打量另外的六个人。
这些人虽然坐在一起，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是两帮人，而他们的主事之人，就是坐在中间的人。
左边那个，顶着一张胖胖的脸，但是没有胖到像弥勒佛那种地步，一身灰色西装，看起来十分得体。
在林语的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对方也抬起头，在好奇的打量。
右边那个，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行政夹克，脸要稍微瘦削一点，梳着一个大背头，油光锃亮的。
脸上的表情，也比左边那个人要严肃一些。
察觉到林语的目光，这个人微微颔首，脸上也同样露出笑容。
找到主事的人，林语将手中的纸巾丢进垃圾桶，连忙走过去，右手伸出，而抱歉的话也在同时说出：
“几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去了趟乡下，那边信号不太好，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几位……”
话语在这里停顿，他又把这几个人看了一遍，才再次开口：
“不知几位找在下有何贵干？”
听着这句话，左边的那人递出右手，和林语握了一下，松开手，自我介绍道：“魔都招商局，侯云康。”
然后是右边的人，也是简单握了一下手，也跟着自我介绍：“越省招商局，郭刚。”
“这一次深夜冒昧到访，是想和林总聊聊那个半导体城市。”
说完话，郭刚稍作沉吟，不等林语这边有所回应，他再一次开口说道：
“其实我们只想问一句，这个半导体城市项目，上面的态度是……”
郭刚的话只说了一半，声音就低沉了下去，后面的也没能继续说出来，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留白。
林语并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转头看向侯云康。
魔都和越省虽然挨着，但双方是非常明确的竞争关系，他们一起过来，那就说明这两边的人，已经在私底下交换过一些信息。
自己不能正面回答。
需要说一些他们不知道的情报。
被林语盯着，侯云康脸上露出一抹迟疑，但这一抹迟疑只出现了片刻，就变成了果决，随后他脑袋一点，算是同意了郭刚的说法。
得到确认，林语双手环抱在胸前，故作高深地说道：“多余的我不能说，我只简单的说几句。”
“一个国家想要在这个世界上立足，就要拥有广袤的国土，需要拥有足够的纵深，还要有足够的工业养活自己。”
“这个项目正月初七上报，今天是正月二十三，在前天，也就是正月二十一的时候。”
“相关的项目批复，就从上面下来了。”
“我能说的就这么多，至于二位的想法，还有二位后面魔都，越省的想法，我无法给出建议。”
“对了，二位吃了吗？工厂前面那个路口，有个小餐馆的汤非常正宗，要不要来一点？”
听到汤这个字，郭刚的脸皮抽了一下。
身为越省招商局局长，他听过各地乱七八糟的习俗，也见过一些。
如果他没记错，在北方，不知道是哪一个地方，吃饭的时候，汤是最后一个菜。
俗称滚蛋汤。
意思就是喝了这碗汤，这一桌饭，也就吃到头了，大家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赶紧滚蛋。
好像……嗯……对，就是鲁省的习俗，鲁省号称礼义之乡，只有他们，会用这种习俗来提醒其他人！
很明显，这个林语对自己和侯云康的到来非常不感冒，并且还有一点不满意，所以对方才借用这一个习俗，来提醒自己。
想清楚这一点，郭刚也不再浪费时间，转过身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公文包，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贴着封条的牛皮纸袋。
将牛皮纸袋向前递出，说道：“这里面是转款文件，还有相关的签字确认。”
“林总只需要拿着这份转款文件，到杭城工商银行总行，就能提取转款文件上的资金。”
“至于合作协议，我们会有专人过来签署，我们的条件，要求和粤省一致。”
“但我听说粤省有一个特殊的条件，但是我觉得，看在这些钱的份上，林总应该不会拒绝。”
“这个……给不了。”林语收回准备接文件的手，拒绝了郭刚的话。
在对方准备开口之前，他又抢先说道：
“和粤省谈判的特殊条件，那是给吃螃蟹者的奖励，苏省的十三太保也来过了，而他们也选择放弃了这个特殊条件。”
“阁下作为后来者，想要获得和吃螃蟹者一样的条件，不可能。”
说完拒绝的话，他转过头看向侯云康，眼睛里满是询问。
旁边，郭刚在听到这一番话后，眉头皱成一个川字，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
而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侯云康嘿嘿一笑，转身从身后的人手中接过公文包。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塞到林语怀中，说道：
“林总，这是我们的入股资料，我们这边没要求，到了分红的时候，我们就按股份分就行。”
“其他那些特殊条件，我们就不要了。”
“转款的对接人员，您直接找上次和您对接的那个吴光明行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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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去了，他就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就像那张嘴是借来的一样。
把东西交出，他向后一步，直接坐回到沙发上，面带笑容，笑呵呵的看向旁边的郭刚。
而这一刻，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郭刚如芒在背，他很想给侯云康一脚，这该死的家伙。
这家伙在吃饭的时候，明明还在说要慎重，还说要拿到更好的条件。
结果见到了人，就直接把手里的牌打出去了。
你这叫哪门子慎重？
你慎重个锤子！
你慎重！
被人背刺了一刀，郭刚也只能放弃额外获取更多好处的想法，抬起手，将手中的牛皮纸袋塞到林语怀中。
对面，看着表情迥异的两人，林语向着侯云康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随后当着两人的面，打开了牛皮纸袋。
把里面的文件检查一遍，转手就递给身后的梅风：
“老梅，把这两份文件放到我的保险柜里。”
等梅风转身离去，他再次抬手指向大门口，向两人说道：“侯局，郭局，这大晚上的，我们一起去喝个汤醒醒神。”
又一次听到汤，郭刚忍不住翻一个白眼，说道：
“林总，我知道鲁省是礼仪之乡，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用汤催我们走？”
“我们都是有正经事才特地来找你。”
很突兀的话，让林语有些懵，在把郭刚的话反复斟酌之后，他一拍脑门，说道：
“你说的那个滚蛋汤，不是鲁省的，那是秦地的习惯。”
“我要说的那是一家正宗的，竹荪熬跑山老母鸡的店，我是真的想请你喝汤。”
解释的话语，让现场的气氛变得非常尴尬。
感受着那股尴尬的气息，林语直接拉着两人就往外走：“走吧，这个点，老板刚好把明天早上要卖的鸡汤炖好，刚炖出来的鸡汤最鲜。”
拖着两人走过街口，走进那家还没有关门的店。
店老板看着林语，还有他身后的人，先是脸皮一哆嗦，然后满脸崩溃地问道：“我说这位林老板，你能不能不要大半夜过来熬我。”
“我开这个店是为了体验生活，不是为了把自己熬死。”
面对老板的求饶，林语手指竖起：“一人一份鸡汤！”
发现和林语说话是对牛弹琴，鸡汤店老板也只能认命的转过身，从消毒柜里取出砂锅，掀开身后的大汤桶，将汤桶里的老母鸡和竹荪加进砂锅里，又送到几人面前。
砂锅里的汤还很烫，冒着袅袅青烟。
很香。
郭刚迫不及待的吃了一筷子，然后他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道菜，引进到杭城。
让这道菜成为杭城的特色。
凌晨3点，林语和梅风两人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电子科技公司。
看一眼时间，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回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一下，现在回酒店，回家，还需要几十分钟，再加上洗漱。
刚睡下又得爬起来。
躺在沙发上，看着一片黑暗的房间，梅风很突然的问道：
“林语，你说……”
他很突然的说了几个字，但是又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
旁边的沙发上，突然的问题，但是又突然的烂尾，让林语很懵逼，他挪动脑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追问道：“说什么？”
“我们未来一定会变强，对吧？”这一次，梅风将完整的话说了出来。
听到这个奇怪的问题，林语又在沙发上咕踊一下，反问道：“你和我都在努力，其他人也在努力，不是吗？”
这一句反问，让梅风不由自主的闭上眼沉思起来。
片刻的功夫，他就进入梦乡，鼾声，也随之渐起。
…………
叮叮叮叮叮！
急促的铃声在耳边响起，林语如同一条被丢上岸的鱼一样，整个人从沙发上弹起，手忙脚乱的找到手机，看着上面那个号码，皱着眉，走出了办公室，走向走廊尽头。
背靠着栏杆旁边的墙壁，接通了电话：
“齐队长，刚刚有两只喜鹊在我窗户边上叫唤，我就说今天有好事。”
“齐队长这是要给我说好消息吗？”
面对林语的客套，电话那头的齐林也跟着笑出声，同样笑着客套：
“应该是林总给我好消息。”
“你让我查的那几个人，我这几天专程派人跟了一下。”
“不跟不知道，一跟吓一跳。”
“具体的我不能和你多说，不过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可以透露一下。”
“他们和日本人有联系，而且换算成绩效，起码得是个集体二等功。”
“好了，多余的我就不能再透露了，这一次还要感谢林总，以后林总如果有类似的需求，可以直接联系我。”
“先挂了。”
电话挂断，手机慢慢从林语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亮着的屏幕上，是几个数字。
06：23
在沙发上茫然地坐了许久，等到大脑彻底开机，林语这才从沙发上起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开始打电话安排工作：
“钱多多，给建筑公司发个命令，让他们准备人员，准备进入黔省施工。”
“联系徐城机械厂，让他们协调挖掘机，铲车，还有相关的施工设备。”
“你再亲自去一趟芯片组，让芯片组的负责人和建筑公司的设计对接，把施工图赶紧做出来。”
“对了，再给你老爸说一声，让他收拾好行李，去黔省驻扎，盯着那里的项目建设，你一定要叮嘱他，可以协调，但是不能在原则上当老好人。”
把这些任务交代完毕，林语丢下手机，钻进卫生间洗漱。
洗漱完，又出门买了一顿早餐，这才回到办公室，开始整理接下来的取钱线路。
先在粤省取钱，然后去越省，接着又路过魔都，再然后是苏省，最后是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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