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晓玉花痴一样站在玻璃门口看着马星月消失在楼梯口,这才冲进办公室,焦急的问:“他真的还会再来吗?”
唐应凯正在奋笔疾书,头都没抬,‘嗯’了一声。
“我在门口偷听了一会儿,他后来说的都,都那样了,你咋没建议他去大医院?他不用服药吗?”
唐应凯停下笔,抬头看向小玉问:“我让你看的那些书,你看了吗?”
“看了能找到对象?就我这身材,给人的感觉除了丑就剩下傻了,可这个傻不一定是缺点,傻白甜,傻白甜,我咋说也能占上一个,可我要是把心理学了解的明白儿的,我还有啥?哪个男的愿意被媳妇一眼看穿?”
唐应凯挠了挠头问:“你觉得看那几本书就能看透人心?天书啊?”
“反正我没兴趣。”韩晓玉刚要转身,想起马星月来,又兴致勃勃的问:“刚才那个小哥哥是明天来还是后天来?我刚才根本没听清。”
“记住了,抑郁症不是心理疾病,是生理疾病,是一组激素的表达影响了神经元……”
韩晓玉转身要走,唐应凯喊道:“他比我还大,小哥哥?你得喊人家叔。”
“这不重要,明天我就打电话,不,一会儿我就打电话问问他想预约哪天来?你没见他扫码付款的时候多大方!”韩晓玉说完美滋滋的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唐应凯皱着眉,他在想马星月还会不会来?
按照马星月自己说的症状,尤其是后来说到对死亡的理解,他表现出极大的向往,唐应凯确实应该建议他去大医院看看,如果真是抑郁症,不论轻重,都需要药物的干预才行,但抑郁与抑郁症是不同的,抑郁是一个阶段的情绪低落,可以自愈,或者自洽,而抑郁症是病症,得治!
今天跟马星月聊了两个多小时,唐应凯有个很明显的感觉,马星月像是在将自己的症状往抑郁症上说,可又有很多症状对不上,尤其是说到他爸爸的公司,他难掩激动,唐应凯想到那双虽有疲惫但仍有光芒的双眼,摇了摇头。
唐应凯闷头认真的将这次咨询记录下来,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他很想再见到他。
……
晚上,唐应凯在街上吃了碗拉面,溜达着回到商业街后面老小区的家中,他小时候一家人一直生活在这里,后来父母经商赚到些钱,买了大房子,这里就租了出去,直到唐应凯大学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又不想听父母唠叨,就收回这里的房子,简单重装了一下,住了下来。
唐应凯到家之后洗了个澡,看了会儿书,刚要打会儿游戏,电话响了,他一看是老罗,赶紧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呢?”罗鸣浩问。
“家呢,咋啦?”
“来队里,开案情分析会。”
“我啥时候入编了?”
“哎呀,让你来你就来,咋这么多废话。”
唐应凯敏锐的感知到罗鸣浩这是当众打的电话,笑了笑说:“好。”
……
刑侦大队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唐应凯跟着接他上楼的罗鸣浩一进屋,被呛的咳嗽了几声。
秦队赶紧掐灭手里的眼,批评道:“让你们少抽点少抽点,你们看看这屋让你们造的,站跟前都看不清鼻子眼!”
武强和谢勇赶紧掐灭了手里的烟,李云辉肥胖的身子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轻声嘟囔道:“放屁瞅别人,就数你抽得多。”
秦队头发已经花白,消瘦黝黑的脸上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扭头狠狠瞪了李云辉一眼,然后招呼唐应凯坐下。
队里颜值担当,年纪最轻的陈有朋站在窗户边上,喊了声:“凯哥。”
他刚到队里不久,一直是个不抽烟不喝酒的优秀青年,遇到这种情况属于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靠着窗户续命。
罗鸣浩身边这几位同事唐应凯都熟悉,只是秦队见面次数不多,这时候除了点头打招呼之外总要客气两句。
“你们这种工作,没有烟撑着确实熬不住。”
陈有朋轻轻叹了口气。
秦队皱着眉指了指脑袋说:“乱了,一锅粥,看看你能不能给个新思路,老罗你给老唐介绍下案情进展,捡有用的说。”
唐应凯坐到李云辉对面,秦队踹了李云辉一脚呵斥道:“挺尸呢,坐好喽!”
李云辉赶紧坐好,唐应凯朝他笑了笑。
罗鸣浩走到写字板前,指了指写字板上贴着的照片和潦草的字,开口说道:
“案子基本情况我就不说了,现在是这样,被害人魏淑芬指认的凶手有不在场证明,武强和谢勇这两天都在跑这个事儿,目前看这个不在场证明没掺假,也就是说你之前跟我说的被害人记忆被格式化了,是有可能的……”
“不是格式化,是重构。”
“一个意思。”
“格式化了那是所有记忆都消除了,而被害人只是案发时那段记忆被她自己更改了。”
罗鸣浩摆了摆手,说:
“别的记忆跟咱们也没关系,被害人魏淑芬确定她看到了凶手,可凶手没有再补刀,是不是说明被害人根本不认识凶手?所以凶手不怕被害人活下来,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凶手的目的应该不是要命而是劫财……”
李云辉接口道:
“可凶手拿走的那几瓶酒几条烟都是假的,就是摆在那做样子的,几条烟里面塞的是废纸,酒瓶子里就是水,想劫财事先总要先了解一下吧?烟酒店啥地方摆真烟真酒?按照当时的情况,凶手如果是临时起意,刀哪来的?总不能是拎着刀满大街转悠,正好看到魏淑芬一个人站在店里,他就冲进去了吧?”
“我还没说完呢,你插啥嘴?不是劫财那就是害命,可为啥就一刀?有工夫拿假烟假酒没工夫补一刀?你看,”罗鸣浩双手一摊:“目前对凶手作案动机我们都难以达成一致,先不管作案动机,之前你说过,这起案子凶手要么是惯犯,要么是临时起意,我回来跟秦队说了一下,秦队让我们两条腿走路,可不管是查惯犯还是查临时起意,都得有点方向才行,整条街我们天天去走访,你以为我去你那是刻意的?正好到楼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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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点有用的!”秦队催促道。
“今天下午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给了我一丝灵感,之前我们有个猜测,凶手未必是劫财,只是做给警方看的,今天下午你的话让我觉得凶手也不是为了害命,那既不是谋财也不是害命的话,还有什么选项?我想到了威胁警告!威胁警告谁?还真不一定是被害人的家人,如果找到这位被警告的人,方向也就有了……”
“我不认同。”谢强举了一下手说:“这么个警告的方式,有点脱裤子放屁了,有必要吗?被害人要是死了呢?这一刀,生死可不好说,为了威胁警告就一条人命?”
唐应凯看了看谢强,低声问:“夏天都过去了,咋还剃了个光头?”
李云辉笑道:“他发际线都到后脑勺了,留着干啥?”
秦队严肃的敲了敲桌子。
“有没有可能凶手懂些医学知识,知道捅哪里不至于致命?”武强问。
谢勇说:“成心留条命,又成心做出谋财的举动,目的就是为了不知道警告谁,这凶手脑子有病吧?”
罗鸣浩急了,问:“那你说凶手到底要想做什么?杀人?没杀死,劫财?拿走了假烟假酒,项链和耳环能值几个钱?手机拿走了,却一直没有开机,他是不是具有一定的反侦察能力?真要是急需用钱的,早就开机捣鼓转账了……”
李云辉摆手说:
“这几天走访的时候,该问的都问了,整条街的商户咱们差不多都问了,你们就没觉得哪不对?按照剧情发展,这时候总要有人站出来说当晚看到了什么不对的人或者事了,可这条街上就是没人发现,这哥们儿会隐身术?”
唐应凯插话道:
“大多数商铺那个时间都关门了,平时也都是只注意自己家的生意,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你们很难精准找到案发时还在街上的,这件事在我们那可是很轰动的,那个时间还能在街上走动的,极大概率是附近的居民,如果有人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我觉得会有人主动找你们提供线索。”
秦队扔给唐应凯一根烟,说:“这不就卡在这儿了?没有指纹脚印,监控也没有找到嫌疑人,也没有人证看到什么,被害人看到的还不能采用,往哪个方向查?越想越乱!”
谢强帮唐应凯点上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说:“这案子离了大奇了。”
唐应凯吸了一口烟说:
“我觉着凶手很有脑子,时间运用的很精准,他身材应该很普通,既不高大也不壮硕,能够隐在黑暗中不被注意到,他对我们那条街的人流量了解的很清楚,即便是临时起意,那也是心里有数才动的手,再有,凶手不是戴眼镜的,如果是,被害人会记住这个特征,消除不掉,也就是说凶手的脸也很普通……”
“就是没戴丝袜也没戴口罩呗?”李云辉问。
“如果凶手有十分明显的特征,被害人就算是受到极大的惊吓,也会记住明显特征。”唐应凯说。
“你别打岔,让老唐接着说。”秦队又踹了一脚李云辉。
李云辉不乐意的说:“人家才三十出头,都被你叫老了,你是真的老了,人家还算是正年轻,诶,我也老了,我也老了。”
秦队抬起的脚这才放下。
“有一种反社会人格的人,表现为易怒,冲动,具有明显的攻击性,对自己的行为不负责,不考虑后果,没有同理心,可以说没有什么价值观,道德观,这类的人,在咱们看来是小事的,有可能直接将他们激怒,做出一些在咱们看来不可理喻的事,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有没有可能,凶手就是住在附近的人,平时对这条街很了解,知道如何躲避监控……”
罗鸣浩忙问:
“你的意思是被害人魏淑芬曾经没整明白,卖给了凶手假烟或者假酒,凶手发现后就想到了要报复,报复的目的是依据假一赔三那种考量,所以拿走了烟酒,拿的时候或许他就发现是假的了,但已经装进袋子里了,所以才将被害人的项链耳环带走了?”
武强坐直了身子激动地说:“这个故事貌似说的通。”
“通个屁!”李云辉也坐直了身体,说:“就算他是住在周围的,总不能打了地洞钻过来的吧?案发前和案发后的监控,咱们拢共看了六天,要是有这么一个男人,空手进来,出去的时候手里多了个袋子,咱们能漏掉?”
谢勇也说:
“不管他进来出去相隔多久,总要有说得通的理由,案发前进来的,案发后才离开的在街上有过停留的,咱们算是挨个做过问询了,他停留在这条街上的时间要跟他说的理由对得上才行,你说谁能在这个故事里担当主角?”
站在窗边的陈有朋说:“案发时还在营业的商铺,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顾客,相互之间都有不在场证明,剩下的就是街上过路的人,确实没几个,可开车的,就做不到一个不漏了。”
罗鸣浩还想再说什么,秦队探身问唐应凯:“你知不知道那些商铺谁家自己修了后门?”
唐应凯摇头说:“这还真没听说过,商业街两边的后面都是小区,真说有门,早就传开了。”
“要我说还是在那些商铺的工作人员和顾客中找线索,看看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是不是都经得起推敲,”罗鸣浩说:“被害人家的烟酒店主要是向陌生人售卖假烟假酒,商铺中有新来的员工,顾客中更是会有陌生面孔,如果凶犯是因为买到假烟假酒而怀恨在心,又是老唐说的那种人格,准备好动手还是有可能的。”
秦队看向唐应凯问:“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