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应凯皱眉看着冲向后院的几个人,刚要起身去阻止,郝雪拉着石晨对唐应凯介绍道:“这是我大学同学石晨,”又跟石晨说:“这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发小,唐应凯。”
石晨捋了捋耳后的短发,看了看四周,伸出手说:“你好,这家店怎么了?”
唐应凯起身礼貌的伸手握了握石晨的指尖,表情严肃的说:“后院可能是发生命案了,我得去看看。”
蔡卓拉住唐应凯咬牙切齿的低声警告道:“跟你有毛关系?你着急过去干啥?毁尸灭迹啊?给我坐下,好好相亲!”
石晨惊讶的看向郝雪,郝雪哎呀了一声,解释说:“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后院有人尖叫,服务员都去后院了,说是有人死了,报警了,我看这地方不吉祥,咱们换个地方坐坐。”
“别呀,我去看看。”石晨说完小跑着冲向后院。
唐应凯急道:“都去了,现场很容易就被破坏了,我去看看。”
说着也冲了过去。
蔡卓两手一摊:“你瞧,遇这事儿他不懒了!”
郝雪长叹一口气,说:“好不容易把老唐骗出来,竟然能碰上这种事,你说老唐这辈子是不是注定要孤独终老了。”
……
后院站了不少人,都举着手机各个角度的拍,却没有看到尸体,也不知道他们在拍什么。
唐应凯站在石晨身旁,低声说:“你好奇心可真重。”
石晨哼了一声说:“多新鲜啊,没有好奇心能答应来跟你相亲?”
唐应凯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句好话,但眼下要紧的是要想办法将院子里的人都请回去,眼前看到的情况告诉他,这或许是一起命案,这事儿他熟,案发现场可不能被破坏了。
唐应凯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看到四名服务员紧紧的靠在一起,站在栅栏门边上,面朝店面,低声恐慌的说着什么,唐应凯知道刚才跑出来的拢共是三名服务员,那多出来的一个应该就是第一个发出尖叫的人。
他没有喊‘救人’而是直接喊‘死人了’,一般人对生死的界定只有呼吸,正因为只有呼吸,惊慌之下不好判定,发现的时候通常都会先施救,除非……一眼就能看出生死。
眼下这四个人看起来状态都不太好,有一个人站着都靠两边的人搀扶,可见栅栏门外的画面是有些恐怖的。
好在他们的表情和院外阴森森的黑阻挡了院中看热闹人的脚步,可一旦有人勇敢的迈出一步,后面的人都会跟上,到时四名惊吓过度的服务员可拦不住。
“这地方有点偏啊,周围又啥都看不清,是不是有坟地啊?”唐应凯声音不大,却透着一份阴森。
有个年轻女人拉着一个男人的胳膊说:“咱还是回去吧,一会儿警察来了就能知道咋回事了。”
石晨扭头玩味的看着唐应凯,唐应凯向后退了一步,悠悠说道:“我咋觉得阴气森森的。”
那一男一女转身就走,急匆匆的拉开玻璃门重新回到店中。
可院中其他人只是往后退了退,木栅栏里外的服务员应该不是不想动,而是两腿发软动不了。
唐应凯抬头看了看天,叹了口气说:“唉,乌云遮月,看来是有冤情,这要是跟着回家了,不找个顶级的大仙,怕是送不走。”
一名女服务员直接哭出了声,但她又没有大声哭,有点像抽泣,这动静直接将后院的气氛拉满。
院中人又朝后面退了几步。
石晨凑到唐应凯耳边低声问:“你还信这些?”
唐应凯保持原来的声调说:“咱们站这里没事,一会儿警察来了肯定要查,除了服务员,谁站在最前面指定被叫走仔细问……”
他话没说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转身快步走到玻璃门边上,其他人也跟着向后退,而这时警笛声隐隐传来。
唐应凯松了一口气对石晨说:“咱也回去吧,省得惹麻烦,你说不是你,你说跟你没关系,有用吗?在警察面前那得自证,咋自证?说不清的事,咱还是离远点的好。”
石晨跟着唐应凯转身,她皱眉说:“郝雪说你……少言,我看着不像啊。”
“局部少言。”
唐应凯带头回到店中,院中的人陆陆续续的跟着进来了,只留四名服务员在清爽的秋风中瑟瑟发抖。
好在警察来的快。
……
猫咖门口斑驳的墙壁上被爬山虎占据了,微风袭来,浓密深绿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十分悦耳。
可这个时候让人听起来却有点瑟瑟发抖。
后院栅栏门外是一具女尸,没穿衣服,面部毁容的女尸。
这点信息是唐应凯竖起耳朵听到警察,法医之间只言片语总结出来的。
警察到了之后就把店中的人都带到店门口逐一问询,猫咖店前后都被黄色警戒线围住了。
只有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和猫咖店的老板坐在店中接受细致的问询。
唐应凯几人回答了问题,留下了联系方式,就被放行了。
郝雪建议让唐应凯送石晨回家,石晨说自己开车了,可以约改天再见。
蔡卓一看这是有戏,马上替唐应凯答应下来,还直接定好见面的时间,明天晚上七点半,就在唐应凯心理咨询室楼下的火锅店,一起吃个饭。
这个过程,唐应凯犹如气体一般的存在,没人注意到他,更没人询问他的意见。
唐应凯目送石晨的车发动,长出一口气,扭头看向蔡卓和郝雪认真的说:“要不,你们俩要个孩子吧。”
郝雪双目一瞪:“咋地?嫌我们管的宽了?有本事自己找一个,你当我们愿意管你这点破事。”
蔡卓拍了拍唐应凯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不能只我一个人在墓里,你愿不愿意的都得给我进来!”
唐应凯朝蔡卓拱了拱手说:“有心了!”
说完唐应凯直接走向自己的车,郝雪在身后喊:“你找时间洗洗车吧,不知道的以为从坟里开出来的!”而后又降低声调质问蔡卓:“你刚才啥意思?咋就成在墓里了?家要是墓,我是啥?”
“我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我的决心。”
“我看就是你的心里话!”
“不能够!但是刚才老唐的建议我觉得还是对的。”
“哪句?”
“要个孩子呀!”
“滚!自己吃了上顿都不知道去哪噌下顿,还要孩子?”
“其实吧,你只要少吃点,养俩都富裕……诶,大街上呢,轻点……”
……
唐应凯听着身后的动静,摇着头上了车。
他是一名心理咨询师,有自己的心理咨询室,只是生意不大好。
唐应凯坐在车上点上了一根烟,打开车窗看了看忙碌的警察,想到躺在冰冷地上的女尸,不禁摇了摇头,死者家属知道后,会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唐应凯叹了口气。
父母总想为孩子打通人生的通天大道,认为孩子只要按照自己的意愿做,未来的路必然宽广,过来人嘛,可实际上人这一辈子能有个侧身挤过的道就不错了,教会孩子生存之道,识人之法,审时度势,懂得自洽,比什么腾飞,巅峰,意义,有用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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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活的明白一点都应该知道,不论是谁,该吃得苦不管怎么饶,不会落下一点。
唐应凯觉得自己的思绪跑题了,赶紧狠吸了几口烟,车上的烟灰缸已经满了,他强挤出一点地方掐灭了烟,发动了车子。
……
转天,傍晚。
东湖区京泰路欧式建筑的一条商业街,五彩光影在慢慢暗淡,墙皮斑驳的隐在黑暗中。
这条街周围是大面积的六层板楼老小区,住在这里的老年人可不少,这个时间,周围已经开始慢慢安静了。
商业街一楼是商铺,开着奶茶,快餐,烟酒,火锅店,有几家商铺的大门玻璃上贴着招租的广告。
二楼三楼原本是与一楼一体的,可能是整租太贵,就分开出租了,楼上房租便宜,做什么的都有,瑜伽,婚庆,课外辅导,内衣服饰,还有心理咨询……
楼上玻璃窗上五颜六色的无线感应发光字闪着昏暗的光,有几家同样贴着招租广告。
显然,这条街的生意惨淡,在这地方开一家心理咨询室,这老板本身是不是就需要心理咨询一下?
……
唐应凯是被蔡卓和郝雪左右架着下了楼,然后不情不愿的进了火锅店。
火锅店没有包间,因为价格便宜,是整条街上客流量最好的店,但也仅仅是维持着生意。
三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郝雪点好菜嘱咐人到齐了再上,然后就跟蔡卓你一句我一句的教训起唐应凯。
“你当我愿意管你这闲事?你还老大不乐意的。”郝雪抱怨道。
“咱们算是光屁股长大的,你爸妈为你的事都愁成啥样了?你说你要是有啥隐疾,你想找我还得拦着,咱不能害了别人,对吧?可你身体正常吧?你的本能呢?当年跟吴倩在一起的时候,我看你挺带劲的。”
“你少提吴倩,要我说就是她让老唐耗尽所有心血,一直没有缓过来。”
“啥没缓过来?他就是懒!他觉得再找吴倩那样的,太累!”
唐应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郝雪马上说:“石晨可不是吴倩那样的。”
蔡卓耐心劝道:“性格不同的姑娘有的是,不是所有女人都作,你看郝雪,嗯,其实,真的有不作的……”
“你啥意思?我作呗?”郝雪怒问。
“你不作吗?”
唐应凯不耐烦的摆了摆说:“你说你们俩这样,还好意思给我安排相亲,咋想的?”
蔡卓挑眉说:“能打打闹闹一辈子,那也是乐趣!你整天一个人在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用不了几年,你不用解决别人的心理疾病,你先治治你自己吧。”
郝雪看了眼手机,说:“石晨说她堵车,要晚到一会儿。”
“你把你脸上的神经细胞啥的唤醒吧,行吗?有点笑模样,你当给你找个愿意见你的容易?”
“就是!这是石晨性格豪爽,胆子又大,不拘小节,这才愿意……”
“我是个怪物吗?见我还得胆子大?”唐应凯不理解,很是不理解。
“你以为呢?”郝雪气哼哼的说:“我跟人家介绍你,别的都不说,只说你是学心理学的,已经就有人不想往下听了,说你有车有房吧,确实是有,房子是你爸妈曾经住的老房,车是你姐换下来的旧车,这我能说吗?你那个工作室带死不活的,我只能一带而过,身高还算将就,可说到长相,你倒是收拾一下自己,就算潘安在世,整天胡子拉碴的也没法看吧?”
唐应凯挠了挠头,环顾四周,看着屋里蒸汽缭绕,有几桌正在推杯换盏,他很想坐过去……
“我们俩准备要孩子了,等有了孩子可能就没空管你了。”蔡卓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伤感。
唐应凯顿时来了精神,说:“好事啊!赶紧生,我得空了可以帮你们带。”
“你先找个人带你吧!”郝雪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三个人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生孩子要准备什么,又聊了聊自己小时候,郝雪时不时的看眼手机,石晨为自己迟到一再的道歉,可堵车这事儿她也解决不了。
快九点的时候,石晨发来信息,说是终于过了拥堵路段,过来才知道是三辆车发生了剐蹭,才会堵了这么久。
郝雪念给唐应凯听,唐应凯说:“不是我迷信哈,昨天是见面的地方发生命案,今天是发生车祸……”
“剐蹭!”
“反正算是交通事故,你们说这是不是冥冥中老天爷在告诉我,我们俩不合适?”
这时服务员走过来问要不要上菜,这已经是服务员第三次问了。
一家餐厅想要挣钱靠的就是翻台率,他们仨一坐就是一个半小时,还没开始吃。
郝雪也觉得过意不去,想着石晨再有十几分钟左右就到了,就说:“上菜吧。”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服务员很快将各种肉和菜上齐,鸳鸯锅也开始沸腾,石晨的信息又来了,她走错了路,现在调头。
唐应凯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一刻了。
“不是我迷信啊……”
“你就是迷信!整天把迷信挂嘴边,嗤之以鼻的,财神殿前你长跪不起!”
“我可没跪过……”
郝雪打断唐应凯说:“所以你发不了财!这么艰难的情况下,石晨还在努力往这里开,你一个老爷们一个劲儿的后退,有意思吗?”
蔡卓同情的看着唐应凯,唐应凯张了张嘴,理智告诉他还是闭嘴吧。
郝雪见暂时控制了局势,开始盯着鸳鸯锅。
眼看沸腾的鸳鸯锅水位下降明显,郝雪犹豫要不要让服务员过来加汤,突然,门外街上传来尖锐破音的喊叫声:“杀人啦!杀人啦!报警,报警!”
唐应凯感觉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蔡卓和郝雪也没好到哪里去,三人惊恐的互相看了看,店里已经有人窜出去了,郝雪面色发白,声音发颤的问:“下一步,是不是石晨该到了?”
蔡卓倒吸一口热气说:“中彩票都比这个几率高吧?”
唐应凯透过玻璃窗看向外面,马路斜对面,他经常光顾的烟酒店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还有人在朝那里聚集,也有人撒腿朝反方向跑。
有人跑回店里,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惊恐,声音发颤的对同桌的人说:“一地的血,有个女人躺在地上,他老公急得哇哇的哭,报警了,说是120在来的路上了。”
就在这时,石晨走了进来,她看到郝雪后快步走了过来问:“外面什么情况?”
郝雪嗯了一个长音,唐应凯抢先回答道:“跟昨晚一样,在你来的时候,对面烟酒店有人被杀了。”
石晨眼睛瞪得像铜铃,转身就跑出去了。
唐应凯认真且严肃的对蔡卓和郝雪说:“为了市民的人身安全,就不要再安排我俩见面了。”
说完,他也快步走了出去。
蔡卓叹了一口气,说:“这事儿,不迷信不行啊。”
郝雪重重点头说:“不安排他们见面了,一会儿我去把石晨拽走,不见了,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