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吞山龟腹内出来后,石凌有短暂的失神。
眼前,是一条寒气弥漫的滔大河。
如城墙般矗立,将与地连接在一起,一眼望不到边。
底部,是传闻可通幽溟的深涧,竖着千千万万犬牙参错的冰棱柱子,像一柄柄水晶样的长矛。
往上,浪涛一路咆哮着直入青云深处,不知其所踪。
碧涛汹涌间,由于寒气极重,喷薄而出的水汽化为漫的雪霰。
煞是壮观。
泛古八大奇景之首——地悬河。
石凌抬手拭去脸上被溅的雪渣,却发现才过短短几息时间,自己眉发已经冻得硬邦邦的,忍不住朝着吞山龟离去的方向骂了句娘。
“我灵门未开,在这把我放下,存心想冻死人吗?而且不是悬河附近异兽多如牛毛吗?怎么一只都没看见?”
极寒之下,他也没心情再去细细思量,直接就跑了起来。
既是为了驱散周身寒意,也是为了防止岐九黄发现药青蚨不见后倒追回来。
才跑出几步,他猛地打住。
就在十丈开外的地方,一个矮矮的冻土堆中,突然土石簌簌掉落,显露出一双冷漠到极致的兽眼来,静静地凝视着呆立住的石凌。
光瞧眼睛大,这整个冻土堆只怕都是这异兽的身躯。
这个眼神,石凌在黑云山中实在见得太多了。
猎杀之眸。
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背后流出的冷汗瞬间便结成了薄薄的冰痂,试探着稍稍动了一下,那异兽眼皮微微一眨,仿似什么也没看见。
石凌心中却油然而生强烈的危机福
他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被这异兽锁定住。
哪怕再动一下指头,迎接自己的绝对是平地惊雷般的进攻。
仅仅只是静立不动数息,石凌已经感觉到自己血脉中多出了几分冰寒之意,流淌得都不顺畅了。
为了驱寒,他悄然运转金刚宝篆,浑身气血顿时一旺。
与之同时,只听四周一阵“唰唰唰”的响动,原本空无一物的冻土上拱起了至少十几具庞大兽躯,将其包围在中心,贪婪地注视着。
这些杀的异兽原来都是栖息在地表之下,瞧其狭长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估计都是残忍噬杀的冷血动物。
石凌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之前,好比就是黑漆夜里的一只萤火虫,并不打眼。
现在气血一盛,立马就变成了个大火把,发光发热,方圆十里都能瞧得见。
这个时候,怎么掩饰都没用了。
想活命,只能企盼自己这两条腿不要打摆子。
茫茫冻土上,一条黑色的影子动了起来。
石凌一动,那些原本观望着的异兽立刻跟着动了起来。真身显露,竟全都是体覆白鳞,尾长数丈且覆盖细密尖刺的巨蜥。
刺龙子,地悬河附近唯一群居的异兽。
这些家伙腿短有劲,在地面上一划拉,立马土石飞溅,整个身子瞬间蹿出去数十丈远。
望着四周扭头摆尾而来的巨蜥群,石凌眼神反而冷静下来。
他深呼吸两下,瞧准空隙,一个急停后,整个人几乎是紧贴着地面滑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迎面冲来的两只刺龙子,一下冲出了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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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如此,他胳膊仍是被巨蜥尾巴尖刺扫到,划出条长长的血痕。
一行殷红的血珠在空中瞬间冻住,大部分坠落在雪白的地面,有几颗却恰好落在了后面跟上来的巨蜥嘴里。
这一下,整个场面一下疯狂了。
石凌不要命似地奔跑起来,后面跟着一群被鲜血刺激得完全红了眼,巨嘴中涎水直流的刺龙子。
大量寒气被吸入,石凌强忍住胸中开始产生的刺痛感,边跑边掏出岐九黄给的那个瓷瓶,将里面的液体从头淋了下去。
无色无味,除了不受寒气影响被冻住外,跟普通的水没差别。
正当石凌以为被岐九黄坑聊时候,他突然发现,后面的动静似乎一下了。
他忍不住回头一看,不由得慢慢止住了脚步。
刚才还像发了情般想摁住自己摩擦的巨蜥群,此刻似乎一下子像没看见自己这大活人般,在原地摆动着丑陋的头颅,一脸懵地搜寻着什么。
好家伙,还真是立竿见影。
这瓶水看样子能彻底掩盖住自己的气息,就连血腥味也一样。
岐九黄过效果可以维持七,有了这份倚仗,石凌一下变得坦然起来。
他四处打量一番,掏出壶来,灌了一口青蚨酒,顿觉腹一热,浓烈的酒气将寒意一扫而空。
“真是……得劲!”
晃了晃微微有些发晕的头,他瞅准了个方向,在旁人视为禁地的悬河近原上闲庭信步起来。
……
“这……这怎么可能……”
白瓷大缸前,岐九黄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整个人一阵旋地转,一把扶住了缸沿才没倒下。
缸中的酒液至少少了一半,隐约可见下面有个微微泛着灵光的阵法,阵中脱落着两瓣糊着粘液的厚实肉茧。
自己花费无数心血和本钱,好不容易养成的药青蚨幼虫,已经连影子都没看见了。
虽由于是在吞山龟腹中,自己并没做太多的防护。但这灵阵中自己注入了三滴精血,与自己心神相连,只要有人以外力破阵,自己绝对能感受到。
之前他是看到酒缸盖子被移动聊,但由于石凌到底挂着牧药门的牌子,想着让他取走点青蚨酒也总归肥水没流外人田。
所以也就没当回事了。
结果呢!
酒少了半缸就算了,连最珍贵的药青蚨也没了……
想都不要想,这绝对是那滑头子的杰作。
药青蚨幼虫入茧,原本至少还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破出,如今消失不见,自己也完全没感受到阵法被外力破坏,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虫子是自己心甘情愿提前破茧跑出去的。
那子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对其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而且酒水少这么多又是怎么回事?!
喝也就算了,还灌走?
还灌走那么多?!
只怕要不是青蒙发现得早,这瓷缸子都会被他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