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没有商量余地,海阴原内的情况瞬息万变,你若万一有什么差池,我怎么跟你父王和萧家先祖交代。再了,你要进去,身边不得跟点人手,这对其他参猎的人来不公平。”萧南不依不挠地拒绝。
寞帝想削他的王,占他的地,夺他的人,要他心里没有不忿,那是假的。
但赤离这片广袤疆域,是历经萧氏皇族数代人之功才打下的,萧南更不希望看到这个国家的未来在自己地盘上出什么意外。
已经有前车之鉴了啊。
当年萧钧未曾谋面的亲哥哥,曾经的九色气运承受者——萧世启死于意外后,几乎是让整个赤离的格局为之一变,差点赤离就崩乱了。
若没有那件事发生,烈鸿城的位置上坐着的只怕会是另外一个人吧。
萧钧看到萧南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终于是放弃了,他坐下来发泄似地狠狠嗦了几口粉,问道:“王叔,昨日你布置下去的那些事,结果如何?”
回到这个话题上,萧南手里的筷子在碗上无意识地敲了几下,叹道:“燕家之事就不提了,死的死疯的疯,彻底断了线索,从一些已经掌握的信息来看,我怀疑其背后的势力就是离秧一伙人。”
萧南丝毫不避讳叱罗烨父子,坦然将此事以及自己的怀疑出,真真假假糅杂在一起,其实就是要麻痹叱罗烨,隐藏住燕洵这条线索。
他满含深意地转过头去,朝叱罗烨道:“到这,本王倒有些疑惑还要请教。国主不是对离秧这些反贼恨之入骨吗?怎么对昨日我所布之局的结果不过问半点?难道是早已知道结果,所以觉得没必要问?”
正挑着粉的叱罗烨动作一滞,手一抖差点连筷子都掉下来,他慌乱地将筷子摆好,正襟危坐后,一脸苦笑道:“王爷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于王。我生平无大志,如今舍大国求家,只愿能在风烛残年,与家人安安和和,做点聊慰平生之事。之所以不过问,一是不关注,二是无所谓,王爷自可全权处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望着叱罗烨一脸苦情的样子,萧南心里忍不住感慨,就凭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还有细节上的神情动作,任谁看来,这叱罗烨也是个可堪同情的苦命君王了。
“哎,王叔你就别难为叱罗国主了,终究大家是马上要呆一个屋檐下的人。我猜着应该是没逮到吧,不然你哪还有心思在这嗦粉。”萧钧毫不顾忌山萧南面子地道。
萧南一瞬间似乎有些被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懊恼之色,又迅速地收敛起来:“怎么也想不到,烂柯山这一伙人中竟然出了个圣人,是我低估了这帮饶决心呐。”
“圣人?!”萧钧猛地抬起头来。
邪血玲珑之事他没放在心上,离秧等人在他眼里也不算什么,但圣人二字的份量,足可让他拿出十分的慎重来对待。
“叫霍余崖,是苍虞一个二流宗门,悲欢宗的宗主。你巧不巧,这等人物,这是打算来我赤离开宗立派了?”萧南皮笑肉不笑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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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叱罗国主,此事你如何解释?”萧钧面色凝重地质问道。
“这……这……”叱罗烨一下慌得结结巴巴不出话来。
一旁的叱罗昆丘进言道:“宗门之事,我苍虞一向是管得比较松泛,对此人知之不详。殿下放心,待我父王回去,立马会派人将此宗彻底铲平,把这霍余崖的徒子徒孙全部杀干净后,全部拿柱子悬尸立于其宗门。”
“是是是!我儿所言就是我想的。修士以武犯禁,该杀,该杀!”叱罗烨忙不迭点头道。
萧钧原本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他心里自有一番计较,如果刚才叱罗烨顺口便出一番滴水不漏的理由来,那么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个结果,提前准备好了应对之词。
那样的话,他会当场唤人将此父子二人拿下。
但从叱罗烨反应来看,明显是猝不及防下慌了心神,显然是连他自己都难以理解为什么突然又多了个苍虞的人参与其中,一时间吓傻了。
最后还得靠叱罗昆丘冷静地想出如何撇清关系的应对之策。
这样看来,应当是真不知情。
“国主有此决心便好。”萧钧自以为观察细致,判断无误,一边宽慰着叱罗烨,又对萧南道,“圣人之事非同可,王叔可需要我禀告父王,另派人援手?”
萧南见萧钧如此快就给此事下了定论,目光中不禁有些忧虑。
钧儿终究是少年得志,对自己认定的事有先入为主的毛病。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在对安和之事的执念下,他这是在内心选择服自己,叱罗烨父子没有嫌疑。
“个把圣人,我倒还没放在眼里,暂时还不用惊动圣上。”萧南答道。
“那倒也是,”萧钧长身而起,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绝对自信,“既然来了我赤离,就算是圣人,我萧家叫他趴着,那就不能坐着。赤离立国至今,杀掉的圣人难道还少了吗?”
弱冠之年,视圣人之命如土鸡瓦犬,除了他,这赤离境内,只怕这番话还真没人能出口。
有的人,生就与当世至强之人处在同一条线上,甚至更高的位置。
这也是实力的一种。
……
海阴原上。
地白,灰。
一片寂寥之色。
雪已经停了,上是大团大团的厚实云层,似乎不堪重负般压下来。
地之间,距离变得很窄,让人有种跑到远处,跳起来就能摸到云层的错觉。
一个略胖的身影悠哉悠哉坐在处较高的草甸上,望着茫茫四野,拍着自己膝盖道:“苍苍野茫茫,海阴遍地都是狼。海阴近原就那几处有可能冲出宝贝的暗河,如今全被人占了,咱们不争不抢的,难不成还要在这浅滩里挖出座矿来?各位听三爷我一言,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睡觉。”
“砰。”
回敬他的是一块掷过来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