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惊怒之下,如见光了的老鼠,隔空匆匆递出三道指剑刺向柳长笙要害,也不管结果如何就要转身遁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柳长笙已经无力再挪动寸步,眼看着三道指剑逼近,脸上已然能感受到凌锐的剑意。
同一时间,几只纸鹤悄然飞到了男子身边,炸了开来。
霞光如染料般,附着在了男子身上,任他如何拍打也挥之不去。
“敢取三爷的命,你这狗贼也逃不出城。”柳长笙咧嘴一笑,闭眼受死。
“哎,还没和沐家姐妹给我柳家留个后啊……”
呼——
正当柳长笙心系美人发表临终感言时,一阵带着酒臭味的风突然在他面前吹过,三道可摧枯拉朽的指剑刹那间烟消云散。
柳长笙差点要被熏得吐出来,睁开眼一看,一个黄袍道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旁。
道人拧紧着手里的酒葫芦,斜眼瞟了下柳长笙身前的追日铃,再抬起头来望着火光漫天的鹤阵,打了个酒嗝道:“壮观啊……”
屋顶上的石凌勉力撑开眼皮,虽然隔了不少距离,却又如何阻碍得了他认出来人。
“臭道士。”
嘴里骂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黄老仙,真的是好久不见。
……
那正欲跑路的男子哪里想到人来得这么快,回头恰好看黄老仙吐气吹散自己指剑的一幕,顿时吓得差点脚底打滑,猛地提了口气要逃之夭夭。
“哎,你等等,一身修为欺负个娃娃,不说个清楚就想走?”
黄老仙骂咧咧地,也不见他怎么动作,身形一摇晃,已经挡在了黑衣男子面前。
“我劝阁下还是不要管闲事为好。”黑衣男子咬着牙,心里焦灼万分,却也不想与这明显不俗的道人动手。
黄老仙没理会他的威胁,反倒是笑着大声吆喝了一声:“那娃娃,瞧你家境不差,老道豁出把老骨头救你一命,你拿什么报答?”
柳长笙看出来黑衣男子有些不想惹这老道士,顿时安定了许多,嘿然一笑,吐出口血水道:“你救下的是两条命,这个可以日后再算,现在你只要宰了此人,我柳家出两块金承玉!”
两条金玉那就是两百万铉金,也算是个大手笔了,但这个钱柳家说什么也愿意出。
“什么两条命?你这娃子倒真是条肥鱼……”
黄老仙喏喏念叨,顺着柳长笙的目光看去,一下看到了远处屋顶上被轰入墙中的石凌。
浑身血污的石凌正惨笑着迎着他的目光。
一瞬间,刚才还笑笑咧咧的道人脸上铅云密布,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连遥遥相隔的柳长笙都觉得空气温度似乎一下子骤降下来。
“你干的?!”一声沉闷至极的喝问。
黑衣男子察言观色,立马知道事情没了转机,抬手全力挥出十道指剑刺向老道,霎时间卷起的滔天剑意超过之前何止百倍。
黄老仙心忧石凌伤势,也不多言语,黄色道袍如胀气般鼓了起来,竟然是直接跃身迎着那指剑而去。
剑芒如毒蛇在前,他猛地一抖袖口,毫无花架子的一拳递出,激起的暴鸣之声震得一旁的柳长笙差点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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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锋锐见长的指剑之术竟然在这一拳之下直接崩碎开,连黄老仙的衣角都没接触到。
一拳碎指剑,尚不过一息之间,黑衣男子却已经遁去了数十丈远,眼看就要转角脱离众人视野。
黄老仙脚步不停,在地上如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踏,青石路面寸寸碎裂,他人已经飘然于空中,随即双手合十,一点一点地分开,干皱的额头上青筋暴露,似乎是在强行拉动什么东西。
在其双掌与肩同宽时,只听他爆喝一声,双手猛地拍击在一起。
天地为之一震。
然后,柳长笙和石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那正在亡命逃窜的黑衣男子突然如被天雷击中般呆立当场,随后手足微微抬动,却好似被绑上了万斤铅块般,挪动半分都极为艰难。
他像溺水一般挣扎地极为痛苦,拼命想转过头来,才到一半,只听“嘭”地一声,将其包裹住的无形劲力似乎猛地收缩,直接将其压碎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黄老仙收手飘落在地,鼓荡的道袍又恢复了原样。
他一把将地上的柳长笙抄起,几个跨步便到了石凌面前。
“臭小子,还行不行?”黄老仙皱眉问道。
“死不了。”
令人意外的,原本被剑光侵入体内,理应没几口气的石凌却仿似没大碍一般。
他虽然体无完肤地嵌在墙里,语声也是虚弱得紧,看上去伤得很重,但状态似乎比柳长笙还要好上一筹。
黄老仙点了点头,突然回头望向空空如也的天空,道了声:“来得倒不慢,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走。”
说完便将石凌从墙里抠了出来,往肩上一扛,就这么夹带着两人跃下屋顶,往巷子里一钻,没了人影。
黄老仙走后没多久,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巷子中。
最先到的赫然是嵇伯瑜,他蹲身在已经化为一摊血肉的黑衣男子面前,皱眉思索间,又有几道身影相继到达。
“嵇院长,您也在。”来人正是长眉和其手下。
嵇伯瑜显然正用心专致,并没有回话。
“一府一院”素来关系密切,长眉对这“戟州风骨”的嵇伯瑜表示出了足够的敬意。
嵇伯瑜没有反应,他也没有妄动,只是目光如炬,快速扫视着整个现场。
墙上的剑窟窿,地上碎裂的青石板,不远处倒塌的院墙……任何有异状之处被其一一记在了其心里。
嵇伯瑜用手指在地上一揩,上面沾染上了浅浅一层烧糊的纸灰,他轻轻一嗅,站起身来,又默默打量了下一片狼藉的巷子,这才回过神来朝长眉打了声招呼:“好大的动静,有什么想法?”
长眉也不客气,闭目整理了一番心中所记,蹙眉边思考边答道:“这巷道破损严重,按理这么大的动静我们早应发觉,只可能是有人提前布下障阵设伏。”
“墙上的剑窟大小不一,应当是指剑之术所成,被袭之人显然不敌,所以才有了空中那团火云破阵示警。
“就是不知道这地上的死者到底是设伏之人还是被袭者,烂成这样,什么线索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