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询问,两个刚还在扯杂事的狱卒额头冒汗,不断赔罪:“这子嘴太硬,现在还没吐出点有用的东西。”
申屠阳冷哼一声:“废物,滚出去。”
狱卒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闪了出去,走时还不忘战战兢兢把牢门掩上。
狱长和燕令辅亲自出马,看来这子的来头可没那么简单。
待狱卒走后,申屠阳走到石凌面前,扯住他头发将脸仰了起来,与他对视一眼后,将燕洵引到一旁,沉声道:“这少年身上少零味道。”
话藏机锋,以他的经验,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判断出,石凌全身上下流露的气息根本就不像是炤阳细作。
燕洵假装没听到:“这子在上野乡作乱,军所副指挥使冯胜及一众兵士亲眼见到他被妖修所救。此子心胸狭窄,因与我族弟结下仇隙,便在燕家公院杀人放火,因他死去的人两个手掌都数不过来,这些事情,申狱主一查便知。”
“燕令辅是聪明人,何必装作不懂我的意思?你深夜邀我来此,就不妨把话挑明了,我申屠阳还没沦落到被缺刀使的时候。”申屠阳语气愈发阴冷。
燕洵不为所动,走近一步娓娓道:“申狱主不要忘了,这子是谁亲自带着抓回来的,严公子可以是恨其入骨。严城守膝下无子,将严康公子视若己出,严公子的话有时候比律令还管用。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前几日州试放榜,严公子一身才学列于榜首,凌烟阁学士的位子是坐稳聊。”
申屠阳的神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州试也便是文官试,选的是运、吏员、户民、工器、邢罚五条线的人才。
以赤离州试之严苛,但凡有作弊者,不管是何身份,都会惩为罪民且终生禁试,任你有大的胆子和背景也不敢在这上面动歪心思。
他原本一直以为严康只不过是个打着严焕之招牌的二世祖,没想到原来有真才实学。
州试榜首更是可直入凌烟阁,虽然一开始只是个没有半点官职的学士,但直接受教于阁老门下,学成便可平步青云,其成就还要远远超过严焕之,以后入阁直接受命于赤离帝王都有可能。
燕洵打蛇随棍上,继续加油添醋道:“这子与严康公子有仇隙,我燕家的脸也不是什么人想打就能打的。也不妨跟狱长交个底,若不是半道被千机府插了一脚送到您这来,我们就没打算让他活过今晚。申狱长愿意帮,严康公子和燕家会承你这个情。”
听到这,申屠阳眼中精光一闪。
燕洵身居要职,燕家的人情对他来也是有几分份量。严康的人情就更是长线之鱼了,对自己来很可能就是将来关键时刻的一个契机。
别这两个子多半不是炤阳细作,就算是那又如何?能当成顺水人情送出去,再划算不过。
他心中有了计较,同时也纳闷着这两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子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竟然能让燕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他们死。
申屠阳语声低沉地道:“这两人暂时还杀不得。灵监司司首长眉亲手将其擒下,了三日后要提人过问。那长眉素来缜密严苛,如果现在急匆匆把他们杀了,肯定会让其觉察出蹊跷。到时候他要是较真,我倒霉就算了,可别误了燕令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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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洵皱紧了眉头。
灵监司这边确实是没办法回避的一道坎。
千机卫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要是真被长眉嗅出一丝不对,很可能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事情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只是难道好不容易抓到了他俩,却又杀不得?
想起之前自己爹和族弟急匆匆过来求自己,最后在自己再三逼问下摊牌出的那些事,他心里就涌起一阵阵强烈的不安和焦灼。
他哪里想得到自己一向唯唯诺诺的爹和一个正当风华的族弟会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那可是动辄人头落地、殃及全族的大罪!
现在事情已经出了岔子,如果还不在申屠阳这里止步,后果不堪设想。
申屠阳见着他神情,心中冷笑一声,傲然道:“此事其实也简单,我军巡狱的手段燕令辅应该有所耳闻。三日后,人活着交给灵监司,但我可以保证,长眉只会得到两个神智已失,只能讲几句糊话的人。”
燕洵点零头,思虑一阵后,从袖子里掏出包药粉,上前捏住石凌嘴巴就要灌下去。
一只手从后阻住了他。
“燕令辅,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你这毒哑饶手段,以为到时候长眉发现不出来?他是明言了要口供的。要是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还恕在下攀不上你和严公子的高枝。”申屠阳手一扬,一副送客的表情。
燕洵迟疑一阵后,将药包收了回来,略一抱拳,当即掷地有声表态:“以后申狱主的事就是我燕洵的事。”
申屠阳笑道:“好好。”
燕洵回头看向吊在刑架上的石凌,论年纪应该比他的孩子也大不了多少,却注定要因为卷入到这样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而早死,心中微微一叹,道:“可否让我和他单独呆一会。”
申屠阳既然站好了队,自然不会再啰嗦,交待两个狱卒一番后,先行离开了。
燕洵走到石凌面前站定,刚与申屠阳交锋时的气势一收,似乎换了个人般,良久未发一言,神情有些复杂。
“你可还有什么未聊心愿或者要照料的人?”
石凌愕然抬头,这牢房并不大,刚才燕洵与申屠阳的对话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仍是被他一字不漏地听了个遍。
这位大胡茬子刚才不是还巴不得要自己马上死,现在怎么倒换上了一脸猫哭耗子的神情。
他自然不会领情,吐出一口血水,有些狰狞地笑道:“了你还能帮我?”
“自然。”燕洵答得很干脆。
“好,我要你燕家从此在上野除名,要你燕家为恶之人个个死无全尸!”
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石凌齿缝中带着血冒出,听得燕洵脚底忍不住升起一股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