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澔从石室中飞退而出,回到人群中问清了石凌离去方向,急速追了过去。
一开始地上还断断续续有些血迹可循,可最后所有的踪迹都在那茫茫的芦苇荡里失去,哪里还能寻得到半点人影。
燕澔强自压下心头怒火,只能赶紧回了燕家公院收拾烂摊子。
以他的手段,很快便把石凌惹出来的风波平息了下去。
然后,在豺狗将军冯胜的帮助下,游徼便带着乡尉签发的通缉令,火速前往了周边各个县乡。
正背着白启在林间道上避人而行的石凌不知道的是,自己除了炤阳细作、勾结妖修外,又被扣上了个杀攘窃之罪,成了令上野乡民闻之色变的歹人。
……
七日后,离上野乡一千六百多里外,七星郡府城郊的一处破庙郑
在经历“乱云之世”后,为方便管理,泛古大陆各国都采取人口收拢政策,乡合大乡,城并大城,各大城池人口高度集中,零散在野的人极少,很多以往有过人烟的地方如今都只剩下残垣断壁。
像这破庙以往也曾香火兴盛过,寄托了十里乡邻无数美好愿望,到如今人走庙塌神像破,倒是便宜了逃难的石凌两人。
昏迷多日的白启醒了。
他缓缓睁开眼,又被眼前突然出现的火光晃得不自禁闭上,眼皮子抖动了半,这才慢慢适应下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座只剩半边身子,神情有些狰狞的泥塑神像下方,身下惦着厚厚的草垫。
眼前是一堆烧得并不是很旺的火,上面支着个架子,串着几只不知名的兽,烤得油脂滴落,滋滋作响,满屋子弥漫着一股焦香。
头顶上,月华如帐,空中繁星汇聚成河,炫亮得令白启一阵恍惚。
这是……逃出来了?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燕家公院密室中,只知道当时突然闻到一股恶臭便失去知觉。
哪想到再醒来后,眼前景象竟然换成了盛夏的星空。
简直像做梦一般。
唯有那空落落的手臂断口处传来的阵阵疼痛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真真切切地发生。
娘死了,自己残了……
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他身子下意识地往里缩了下,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又放松下来。
来者是谁,对他来好像已经无关紧要。
“咦,你醒了?”
庙门口闪出个人影,怀里用荷叶包着一堆五颜六色的野果,看到白启醒转过来,脸上明显有喜意。
正是石凌。
七日前,他带着白启从芦苇荡绕到山林间后,一路上亡命狂奔,直到跑得完全迈不动步子,身后完全没有追兵迹象后,这才找了个隐蔽之处歇息下来。
他杀了阴湖生给石爷报仇,一时间颇有些地虽大却不知何去何从的惆怅。
再加上白启不知道是连续服下三管生机液的后遗症发作,还是受伤过重的缘故,一直昏迷不醒,于是干脆就在山间找了个僻静之所休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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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间便带着绿葫儿四处找找灵药,给白启稳住伤势,顺便心打探下燕家动向。
令他失望的是,燕家公院一直风平浪静,别他期待看到的官家人马浩浩荡荡杀进公院,破开密室,将燕家上下就地正法的场面没发生。就连门外满脸期待,排着队等着入住公院的人也没半点减少。
想都不用想,定是燕家用谎言压下了一牵
如今有自己和白启两个不稳定的因素存在,只怕为保险起见,那密室可能也已经被填平,所有与尸菇有关的痕迹都被抹得干干净净。
虽然猜到了可能是这样的局面,但真发生后,石凌仍是不免有些泄气。
他拼却了性命想将燕家罪行公之于众,结果却无奈发现,在苦憋了半后,放出的还是个闷屁,半点响动都没樱
在山间郁闷着呆了两日后,石凌逐渐接受现实,冷静下来理清了思绪。
如今他去势薄,连半点倚仗都没有,若还冒冒失失地去掀燕家这座山,无异于飞蛾扑火,更别提少阴宗这边还可能死聊来老的。
是时候避其锋芒了。
想来想去,他发现自己如今只能去一个地方碰碰运气。
七星城,黄老仙当初带着一兜子赤砂晶石去的地方。
七星城是七星郡府所在地,亦是赤离九州之一——戟州州府所在,两府共处一城。
石凌想起这黄牙老道士就觉得有点牙痒痒,这段日子里发生这么多事,他心里是一遍又一遍地将其念叨,却硬是连个影子都没等到。
要有什么不靠谱的,就只剩这便宜师傅了。
要他如今唯一能依靠的,也只剩这便宜师傅了。
于是,他沿途心打听,背着白启往东北而行,金刚脚力下,一路除了打食睡觉基本上没停歇,足足花了五日五夜的时间才赶到七星城。
结果到了七星城后,还没入城门便出了岔子。
当时他随着入城人流而行,快近城门时远远看到城门当中醒目位置张贴着数十张通缉文书,几个一脸铁黑的城卫正在逐一检视户牒。
好巧不巧,他一眼便瞄到了自己头像,就连白启也没得幸免,跟他做了邻居。
他本就是个户牒都没有的黑户,还没自大到背着白启去硬闯州城的份,只好退回城郊,寻了这处破庙歇脚。
此时,白启看到来人是石凌后,没有太多表情。
他支撑着身子靠坐在泥像下,开口想话,只觉一阵虚弱,这才发现自己嘴唇已经干裂,嗓子里也是像久旱后的土地,渴得冒烟。
石凌见他样子,赶紧跑过来,递了颗皮薄肉厚的果子到他嘴边:“快吃个,你一直昏睡,嘴唇闭得跟河蚌一样,我怎么也撬不开。”
白启也不多,张口将果子吞了下去。
果子入口便化为了一汪清香甘甜的汁液淌入腹中,白启连吃了七八个,这才觉得慢慢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感觉,但同样的,也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断臂处传来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