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撒仪式上,布伦特朗身披黑袍站在礼拜堂的阴影里,他手里扣着两个针管,针管里是两针强效镇定剂,一个针管是为刘永禄准备的,一个针管是为马库斯准备的。
他准备黑吃黑,既然冒了那么大的风险下手,就不如一劳永逸把俩人都打成调查员,反正这俩人昏倒后都会被动服毒自尽,有卡罗尔这个人证在,到时什么话都是自己来说。
留下卡罗尔,拿一具冒牌货的尸体去顶缸,本来就是他和马库斯的主意,没想到今天意外派上了用场。
弥撒仪式上他会偷偷动手,这也是之前就和马库斯商量好的,那个腿脚有问题的吝啬鬼可没胆量去干。
而动手的时机则被选在仪式的第一个阶段结束时,也就是刘永禄从巨釜中爬出来后,他和马库斯作为助手站在旁边,负责给刘永禄递祭祀刀和新长袍。
待刘永禄爬出巨釜,他会偷偷拿出针管,一针捅进他的后背,三秒内对方就会身体瘫软昏倒,此时马库斯假意附身查看下毒,到时自己就再给马库斯补上一针。
俩人突然失去意识会打乱弥撒进程,自己则会站出来解释,俩人是因为承受不住脑海中投射的宏伟幻象才昏倒的,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很容易说通。
礼拜堂里灯光极度昏暗,非常方便下手,流程没有任何漏洞,只不过……
事情从一开始就出现了一点小意外……一个黑袍教徒从刚一进门就形影不离地跟在刘永禄身后。
卧槽,这人是谁?怎么这么不守规矩,弥撒仪式从来都只有小祭和他的两个助手参与啊,其他的教徒只能在旁边站着,可今天加上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却足足站了四个人。
大家都戴着大兜帽看不清相貌,自己也搞不清对方的身份,使了几个眼色对方没搭茬,依旧低着头站着。
布伦特朗只能扯了扯身边马库斯的袍子,马库斯迟疑了一下朝他攥了攥拳头,意思是继续行动。
巨釜已被自己推了出来,高层们开始吟诵艰深晦涩的歌谣,布伦特朗只得硬着头皮把准备好的材料都摆在一起。
等了一会儿,就见刘永禄一直没有动静,他只能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豆先生,豆JR尼瓦尔先生,该您向圣釜内放入弥撒用的材料了。”
“投嘛?你投吧,你投的挺好。”
刘永禄还是那套说辞,完全没有伸手的意思。
布伦特朗这个气啊,不过弥撒现场他也没法发作,心里想待会儿你这个骗子就该受死了,就让你再蹦跶几分钟。随后他一股脑地把材料都倒入进釜中,还点上了火。
刘永禄在旁边左顾右盼还拾乐呢,布伦特朗一边丢材料他一边小声念叨:
“嚯,东西够全的。”
“那似嘛,看着像黄花菜,你们在介熬卤子呢?待会儿推锅豆腐来,给我也盛碗老豆腐。”
往釜内放好材料,布伦特朗又拿胳膊肘怼刘永禄。
“进去!”
“进哪儿去?”
“进釜里去!”
“进去我待会儿不熟了吗?我不进去。”
“你进去站三分钟念了咒文再出来!”
此时布伦特朗已经咬牙切齿了,合着自己前几天和他对仪式流程,他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刘永禄用手试了试水温,底下的火刚点着,釜内的温度还比较低,他也没脱袍子直接就迈进去了,好在他个儿高,水刚及肩膀,刘永禄进去后就开始撩水撮脖子,他准备顺道儿把澡洗了。
他这一进去不要紧,袍子里那块贴身收藏的黑石,和水里的材料以及教徒们吟唱的咒文可就起了反应了。
水里登时就冒泡了,混杂着海腥味的酸臭气儿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别愣着,割手吟唱咒文!”这种场面布伦特朗也没见过,但仪式的流程不能乱,还是把刀递了过去。
“哦,到我唱了?”刘永禄不知道祭祀刀是干什么用的,拿起来在大拇指上挑破点皮儿,清了清嗓子就唱起来了:
“适方才表的哪家何人等。”
“接回来再表表能征惯战,惯战能征,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人前显贵,鳌里夺尊,南征北战,东征西杀这位老胜英……”
这是刘永禄平时洗澡时经常唱的西河大鼓。
周围观礼的教徒和高层哪儿听过这个啊,有的人勉强模仿着刘永禄的唱腔含糊跟着,有的还坚持着原本的咒文继续咏唱,礼拜堂里像鸭子开会一般,乱成一团。
不过巨釜内的反应是货真价实的,不少高层在心里还叫好呢。
刘易斯先生早先和他们提过刚招揽了一位极富学识的神秘学者,没想到今天一看真有玩意儿啊,这釜内的反应比以往强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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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岳飞搬出来的人马,请来了他的师傅那位老济公……”
感觉釜内温度上来了,刘永禄也洗的差不多了,收了尾音迈步出了炼金釜,浑身湿哒哒就要去接布伦特朗递来的新袍子。
还没等他接呢,就听“啪,哎呦!”。
下一秒,他就看见布伦特朗直接飞了出去。
是一直伪装成教徒的卡罗尔出手了,他从旁边横跨一步,一把薅住了布伦特朗的胳膊,扭身直接来了个过肩摔。
为啥动手?刘永禄洗澡时他也没闲着,一直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稍一注意他就发现,旁边的黑袍人偷偷把一个针管藏进了手中的新长袍底下,肯定是不怀好意啊,而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接。
布伦特朗哪儿能想到刘永禄身边还跟着一个保镖,猝不及防下被直接扔飞了出去。
布伦特朗一失手,旁边的马库斯也急了,他现在和对方是一根线上蚂蚱,真被坏了好事都吃不了兜着走,想到这里他捡起滚落到身前的针管向上就扑。
刘永禄此时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见马库斯扑了过来,好在对方是个瘸子,腿脚不利索,刘永禄趁着黑脚下一绊,马库斯立刻失去了重心扑倒在巨釜上。
这是憋着坏水呢,刘永禄看见对方手里攥着的针管也反应过来了。
“下去吧你!”他双手再一扯直接把马库斯推进釜中。
这一变化发生的太快,周围的教徒和高层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愣在当场。
刘永禄脑子快,心想这可不行,自己和卡罗尔还指望耗到弥撒结束混出去呢,现在撕破脸面对三十多个教徒围攻可招架不住。
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
“不要惊慌,这都是今天弥撒的一部分,弥撒也分文弥撒武弥撒,今天我就给大伙儿来段武弥撒!”
刘永禄穿的是小祭的青色长袍,这是权力的象征,在弥撒阶段没人能干扰小祭主持仪式,听刘永禄这么说,不少人都被稳住了。
此时巨釜内,马库斯想挣扎着爬出来,但感觉脚下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把自己往里拖。
那力道越来越大,没几秒他就被拖入水中,本来只有一米多高的水面此时就像连通了无底海沟一般。水下的世界很浑浊,马库斯费尽力气才能看下一米多远的距离。
只见一条青灰色的手臂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脚裸,那手臂上面长着麻麻赖赖的脓包,往手的主人看去,一个突眼大嘴的怪物正狞笑着看向自己,它有人类的轮廓,但也有鱼类蛙类的特征,两腮开裂还在一鼓一冒,像是在说话。
“不!”马库斯被骇地张大了嘴,咸腥的海水灌入喉咙,他的精神一阵恍惚又被怪物猛地拉下去了一截,就连水面上求救的手臂都失去了踪影。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他只记得无数个怪物凑到了自己脸旁,张开了他们的森然大口露出了里面的利齿。
而在观礼的教徒们眼中,巨釜里的马库斯两三秒的功夫就彻底没入水中,紧接着水下冒出了一团血红色的气泡,人类的骨头肉片残渣随着气泡不断翻涌旋转。
教徒们本就是群习惯了扭曲献祭的疯子,此时见到了巨釜中祭品的鲜血,再没人去理会今天流程的变动,也没人去关心今天的祭品为何是一个助手,他们全都贪婪地看向巨釜咏唱着混沌疯狂的歌谣。
而在巨釜旁边,“武弥撒”的仪式也还在继续。
“适才表的哪家何人等?表表八爷叫罗成!表表八爷叫罗成!”
“砰砰砰!”
卡罗尔骑到了布伦特朗身上,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三拳,直揍得布伦特朗眼冒金星。
“这人能驾云马腾空啊!”
“啊!”
卡罗尔把布伦特朗骑在身下,把他的一只手掰在身后,用力一扭把他的关节折的脱了臼。
“左手拉出一个掏灰耙,左手拿着一个勃朗宁啊!”
“哎呦!”
卡罗尔从靴子里掏出手枪,照着布伦特朗后脑勺就是一枪托,这一下可够狠的,布伦特朗瞬间失去了意识。
刘永禄呢……在旁边还唱呢,他最开始也想帮忙,但见自己救出来的这个莽撞人武力值挺高,也没自己插手的空间,索性带动起了周围的教徒。
最开始跟着他唱河南坠子的教徒还只占了一小半,但打到最后,大部分人都不念咒文了,开始跟着他一块唱。
教徒们也听不懂刘永禄唱的啥,但感觉这急促有力的歌谣中似乎蕴含着某种不可名状的可怕力量!唱起来挺得劲!
“手使淘灰耙子向下打!”
全场齐唱中,刘永禄和卡罗尔一人举着一条胳膊,把布伦特朗大头朝下丢进了巨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