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脸颊煞白。
西拉:“对手是吸血鬼,你是不是想放弃抵抗?”
“不管他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回家!”梅洛再度发狠,看来“家”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西拉拍拍他肩膀:“很好,为了你的家人,你一定要坚持。别透露给他们俩,我怕他们崩溃。”
“黑皮诺没心没肺,我倒不觉得他会崩溃。”梅洛嘟囔道。“如果说有谁是内应,非他莫属。”
“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团结,不要怀疑彼此。”
这时霞多丽和黑皮诺回来了,黑皮诺倒酒:“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你们在这里等等我,我要堵死通道。”西拉提着手提箱走入黑暗。
“需要我帮忙吗?”
不出所料梅洛被拒绝了,西拉更喜欢独来独往。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找到华莱士,但四人接下来还是依次查看了大厅、会客室、餐厅、储备室、桥牌室、佣人宿舍等一楼房间。虽然饥肠辘辘,但众人都明智地没有动任何食物,这种情况就显得酒喝个不停的黑皮诺十分另类了。
而后四人沿着螺旋阶梯来到二楼,这里依然灯火明亮,让人安心。
西拉:“不要擅自行动,不要走在我前面。一楼安全不代表二楼也是,一瞬间麻痹大意就会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砰啷!
众人看过去,只见黑皮诺站在爆裂的镜子前无辜地甩甩手:“啊?哦,好的,本大爷一定不会擅自行动。”
“你……算了。”西拉翻了个白眼。
镜面背后依然是秘密通道,分别有通往三楼和通往一楼两个出入口。
西拉习惯性地道:“你们先出去,我封住通道。”等众人在走廊等候,西拉才转身,然后就看见站在手持烛台的华莱士。烛火猛烈飘摇,差一点就要熄灭,又顽强地亮起来了。
另一只手摁在手提箱开关上,西拉道:“胆小鬼,你终于现身了。”
“这位客人,你真是越看越神秘。我以为请来的是绵羊,谁知道是狮子。我不想与你为敌,如果你要离开,我不会阻拦。”
“不巧我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我就直说了吧,我来这儿的目的就是你。”
华莱士笑了笑,在烟雾中化为蝙蝠飞向三楼。
西拉没有追,而是打开手提箱,扯出亮晶晶的金属网,黏在墙壁上。网眼不大,即便拥有回声定位能力的蝙蝠也无法从中穿透。
从楼顶传来华莱士的声音:“不得不佩服你,西拉。你为我而来,但当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依然保持理性。理性与克制即是最大的优雅。”
西拉关上手提箱,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傻乎乎被你吸引注意力,贸然脱离群体,从而忽视队友吗?我不会给你逐个击破的机会。”
“在绝境中保持理智,我更佩服你了。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之前提到过的惊喜?”
“女仆?我早就绑起来了。”
“你对怎么来这儿已经毫无印象了吗?”
“当然是马车——糟糕!我把车夫忘了!”
廊道传来霞多丽的尖叫。西拉快步跑出黑暗,发现黑皮诺正在与浑身湿淋淋的车夫角力,想必是事发突然,黑皮诺从不离手的酒瓶都扔给霞多丽保管;而另一边,走廊地板开了个四方形的大洞,梅洛用两臂把自己悬挂在洞口边缘大喊救命,大概是慌乱中触发了翻板机关;最后则是霞多丽,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餐刀,吓到失神,两边都帮不上忙。
“坚持住,黑皮诺!”西拉跑向梅洛,随手将提灯砸在车夫后背,车夫燃烧起来,但依然钳制住黑皮诺。
“我……没力了!”
梅洛声若蚊呐,向底下坠落!千钧一发之际,西拉向前扑倒,半个身子探出楼板边缘,这才抓住梅洛的手。
西拉松开手提箱,咬牙使劲:“你应该少看点儿书,多锻炼!”
梅洛哭丧着脸:“如果能活着离开,我会的!”
霞多丽把餐刀一扔,对着酒瓶咕嘟嘟猛灌一大口。黑皮诺完全没提防她会这么做,眼都瞪大了:“噢不,我的酒!~~~”
“闭嘴!鬼才想喝毒酒呢!”霞多丽喊道,冲过来抓住梅洛另一条手臂,与西拉合力将之拽起。梅洛安全后,西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抓住手提箱,再抬头看,车夫被黑皮诺猛推,自栏杆摔翻,头朝下地摔在一楼大厅,发出一听就知道活不了的声响。
霞多丽吓得都不喘气了:“你杀人了!”
黑皮诺阴着脸朝她走来,梅洛下意识挡在霞多丽身前,不料对方只是取回酒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疑动作。盯着见底的酒瓶,黑皮诺第一次露出懊恼、愤怒、无奈的表情:“瞧你干了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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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梅洛身后,霞多丽嚷道:“我也是为了救人嘛!”
“区区一条人命也和这瓶酒相比?”黑皮诺的表情好像刚拔了牙。他摆摆手,背过身去沿着走廊溜达:“算了算了,没心情和你计较,我们继续探索吧。”
“是你说酒里的成分可以让人力气变大的!”霞多丽不服气地嘟囔。
“没事,你很勇敢,你是对的,别理黑皮诺怎么说。”西拉扶起霞多丽。“从现在开始,我的后背可以托付给你。”
霞多丽笑逐颜开,撩了一下头发:“这是信任我的意思吗?”
西拉哼了一声。
梅洛则庄重地握住霞多丽的手:“我欠你和西拉一个人情。”
霞多丽脸颊红了,把手抽出:“我也没做什么,一开始我都吓傻了……你有老婆,别和我这种女人沾上关系。”
“闲聊到此为止,我们还没安全。”西拉煞风景地道,不过大家也已经习惯了。“黑皮诺,别离我们太远……”
在众目睽睽之下,黑皮诺不见踪迹,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吱呀吱呀地开合,仿佛在笑。华莱士背着窗户而立,手里拿着空酒瓶,向众人笑道:“看来黑皮诺喝得东倒西歪,一不小心掉到外面了。果然饮酒要适量。”
霞多丽赶紧去捡餐刀,梅洛将两只拳头摆在胸前。
西拉叫道:“黑皮诺,回应我!”
没有回应。
华莱士按压眉头,叹道:“真是抱歉,身为举办者,竟然要劳烦客人出手,想必这个笑话会流传好一阵子吧。”
“也不会很久,也就流传个三十年吧!”
听闻背后的陌生声音,西拉猛然回头,只见一位穿红色晚礼服的金发女郎一手扼住霞多丽喉咙,另一手扼住霞多丽右腕,稍微用力,霞多丽便拿不住餐刀,只能任其跌落在地毯上。见西拉如临大敌,金发女郎抛了个媚眼,带着霞多丽后仰,自翻板洞口消失。
这时华莱士在西拉耳边吹气:“不好意思,我这边也有伙伴呢。”
西拉挥起手提箱,却挥了个空,而华莱士拖着梅洛以闪电般的速度来到走廊尽头。西拉情急之下大喊:“慢着,你们破坏了游戏规则,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为什么要羞耻?别忘记你们只是食物而已,你会和面包讲道理吗?”华莱士与梅洛消失在窗台。
轰隆!雷声滚滚,而走廊只剩下西拉一人,以及还在燃烧的提灯、静止的餐刀和空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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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三楼的露台。
“梅洛,梅洛?”
被亲切呼唤的梅洛遍体生寒。他坐在地上,背已经靠着墙了,却还不断蹬腿,想要离微笑的华莱士远一些:“别杀我,别杀我!”
“安心吧,你有很高的艺术修养,非常难得,等今晚的事情了结,我还想更多地和你探讨艺术。”华莱士扶起梅洛,动作轻柔但却不容对方反抗,几乎是架着他来到窗台前。“来,看看这个艺术品。你一定也能领略到其中的美感。就好像人类不喜欢掺水的酒一样,我们也不喜欢掺水的血,简直就是浪费食物,所以我们很少会这么做。但你眼前的不是食物,而是艺术品,就不应说它浪费了。”
顺着华莱士手指的方向,西拉失神地张大嘴巴,忘记拍打在面上的雨滴,以及近在咫尺的危险。
那是一个漂亮的人工喷泉,白色大理石的池子里一尊女性外型的青铜雕塑,女性跪倒在地,衣衫褴褛,半露酥胸,双手高举,嘴巴微张,神态生动得如同活人。在她举起的双手上是垂死的霞多丽,尖锐的青铜指头深深没入其体内。血水淌在雕塑脸上,沿着下颌线滴落,就像满足的泪水。它是在吸食血液吗?
“这个作品名为《渴求》,虽然不是名家之作,但我很喜欢。”华莱士介绍道:“当我在市场上看到它的一瞬间,我被震撼得无法挪开脚步。我看到了食欲与艺术的结合。完美,太完美了,我不允许有比它更美的作品出现,所以我马上杀掉它的创作者。作为回报,我慷慨解囊,将该创作者的作品都炒作出高价。艺术家总是死后才出名,对吧?”
梅洛抓住华莱士手臂:“她还没死,快去救她啊!”
“不不不,她现在是作品的一部分,通过她的献身,作品才更加完整,决不能移动她。其实人总是要死的,与其作为低贱的站街女渡过短暂一生,何不与永恒的艺术同化、抵达更高更美的境界?”
“不可理喻,亵渎生命根本就不是艺术!就算她是站街女,也比这个烂雕塑漂亮一百倍——”
梅洛的话未能说完,因为华莱士的手已温柔地捂上他的嘴。吸血鬼叹道:“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