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念既聚,香火所归。
叹了口气,陈渊将汇聚而来的香火之气导入左臂,融入神道之花。
“百多年道行的尸王,说句浑身都是宝绝不为过,但此人后手太多,命又太硬,我没办法留手。不过血阵逆转之时,此獠的魂魄真灵、死气阴血尽数被炼入这枚尸王白骨丹中,相当于妖类的内丹,浓缩了一身精华!”
看着手中的白骨丹,陈渊暗自感慨,原本要作用在几万人身上的祭炼之力,集中在一人身上,哪怕是天生地养的尸王,也承受不住。
“好在这枚骨丹同样蕴含功法传承,待祭炼之后,便能探究玄妙。除此之外,更承载性命精华,而且与我相性最合,以秘法祭炼,辅之其他天材地宝,可以祭炼出一件不错的法器。不过,除了法器,其实也能炼成……”
想着想着,陈渊忽然摇了摇头。
“这骸道人固然厉害,但毕竟只相当于残缺的炼精修士,精窍数目还有所残缺,最多有几分聚气的手段,以这白骨丹为底,该是做不到那一步的,还是用来祭炼法器稳妥……”
这时,一缕神道涟漪打断了他的思路,金睛诀加持之下,陈渊看到了去而复返的一尊神灵。
“能自由出现在这,至少得是一地的巡游神,可以上达天听,直接与那位神庭帝君联系。这么看,到了该走人的时候了。”
一战过后,他有不少东西要去消化,玄身二转也需要时间熟悉,并不想暴露在西岳神庭面前。
“不过,跑路归跑路,有些事还要做的。”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寻找目标。
被陈渊的目光一扫,无论哪家,都是悚然一惊。
“快跑!”
“跑啊!”
“上人死了!”
……
很快,荒人和妖类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停留,疯狂奔逃!
“将军万胜!”
“万胜!”
“杀贼寇!”
紧接着,西北联军这边也反应过来了。
先是定西军残部和金城兵卒齐声欢呼,但其他几城的支援人马也逐渐加入进去,都有劫后余生之感。
当然,也有那杀性大的,意识到了机会,抬手朝陈渊恭敬行礼后,便开始追杀溃散的荒兵!
“呼——”
曾柔娘长舒一口气,浑身一软,瘫软在地上。
卢露赶紧过去搀扶,才发现这位手帕交早已精疲力竭,全靠一口气、一个念头支撑着,现在眼看荒人支柱死去,大局抵定,气一松,当即就支持不住了。
其实卢露自己也好不到哪去,想将曾柔娘拉起来,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也是用劲过度了。
最后,两女对视。
“是我输了,但输的心服口服。”曾柔娘看向那道身影,略显出神,“可惜,枉送了这么多性命。”
“你何时这般多愁善感了?”卢露叹道:“你不是曾经说过,阵上厮杀,生死在所难免吗?”
“堂堂正正的战阵厮杀,我不会这么说,毕竟慈不掌兵,奈何此次本可避免,却因我一时私念,为了个人之胜负念,以至于斯。”
这一仗,对西北联军而言,实是损失惨重!
“三万人,殁者近三成,还有许多重伤之人,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各城的主战人群,如此损伤,两三年都恢复不过来,还有可能让西北的平衡态势改变,父亲让我来金城,对我寄予厚望,结果却是这般结局。而且,如果不是振武将军出手,下场会更为凄惨……”
卢露也很清楚。
如果不是振武将军,除了几个能高来高去的供奉,其他人全都要交代在这。
全军覆没!
那是何等可怕的情景!
一想到这,连她都微微战栗。
曾柔娘又叹了口气,想起了一事:“也不知道赵君那边如何了,我等在正面战场都陷入苦战,他领人去奇袭,听陈绵说,赵君有可能被人伏击了,唉。”
听她这么一说,卢露也不免神伤,她也知道,最早过去探查的陈绵一行人,是真个全军覆没,只有那位代将军孤身跑了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
正当两女议论之际,交战时看不到踪影的陈绵,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神秘兮兮的来到曾柔娘面前,低语道:“曾侄女!快领着兵马去追杀荒人,多杀几个!也不枉我一番布置和安排。”
卢露闻言,面露鄙夷,问道:“你有什么布置和安排?”
“振武将军自从现身,就在金城的兵营下听令,算是我金城的人,他此番出手,就是我安排他潜伏探查,在关键时刻诛杀了贼首!否则,焉能力挽狂澜,有此大胜?”陈绵抚着八字胡,大言不惭,“侄女,赶紧下令,诛杀兵马,多砍几個人头,这都是功劳!功劳啊!”
陈绵自从逃遁回来,就心中惶惶,不光因为麾下兵马全军覆没,还记挂着自己投诚荒人、作为内应的事会被曝光。
这时就怂恿曾柔娘追击贼兵,自己混在里面,看能否将知情人灭绝。当然,顺便还能捞取战绩,抵消全军覆没带来的影响。
曾柔娘冷冷道:“陈代将军,你还是管好自己吧,有些事,不是你能伸手的!更不要玷污振武将军的名声!也不要想着去追击了,回去想想,怎么与金城交代吧!”
try{ggauto();} catch(ex){}
“愚昧!迂腐!”
碰了一鼻子灰,陈绵对两女嗤之以鼻,就想着说动他人,但刚走两步,突然一阵心悸,生出大祸临头的预感!
兴许是最后的灵光一闪,他一转头,看到了一抹华光。
寒芒一闪,一剑割首。
剑光如泓,划过夜空,最后悬于陈渊指尖。
“如此才算圆满,快哉!”
曾柔娘满脸错愕的看着陈渊,又瞧了瞧倒地的无头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陈……振武将军!你这是何意!”终于还是有人问出话来,“陈绵可是吾等同袍!你何故将他斩杀?”
面对质问,陈渊却只是淡淡回道:“此人算计于我,杀便杀了,怎么,有人不服吗?”
一言既出,万马齐喑。
就连与陈绵交好、利益相关之人,也半点不敢吭声,甚至还生怕牵扯到自己。
“死得好!”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来。
张雀看着那具尸体,恨恨道:“这陈绵打仗的本事没有,心思全在算计自己人身上,此番祸事,根子就在此人身上!”
“没错!”罗武紧跟其后,“没有他,不知道多少同袍能活下来!”
有了二人起头,众定西军兵卒纷纷开炮,历数陈绵罪状。
更有几人出来,说道:“此人其实早就投靠了荒人,此番归来,就是内应,还胁迫吾等……”
“什么!?”
众人脸色骤变,再看那尸体,已是满脸痛恨!
“多谢将军除了此贼!”
一时,士气大振,众兵卒无分哪家,皆对陈渊心悦诚服!
又是诸多香火涌来!
听着定西军将士对自己的维护,感受着万军之中的崇拜之意,陈渊暗自叹息,若自己真是那少年将军,只凭这些将士的拳拳之心,便该领着他们征战沙场,奈何……
“人世荣枯几度空,我道长生有谁同?兵家名号也好,凡俗富贵也罢,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不过,这些将士予我真意,却也不能毫无回报。”
念至此处,陈渊目光扫过众人,郑重道:“今后,若还有人算计我的部属,此人便是前车之鉴。”
张雀等人闻言一惊,明白了陈渊的心意。
“将军!不要走!”
“是啊将军!杀个陈绵算得了什么?”
“将军!”
“将军!”
陈渊本想着玄身二转,或许能露出笑容,但嘴角微动,依旧难勾,只剩下漠然,于是无奈的看了一眼夜空,在张雀、曾柔娘等人不舍的目光中,一转身,飘然而去,只留下众人心中的惊叹。
“不久后,这西北又要多一段传说了啊。”
白慕白看着那道背影,摇头叹息,生出几分心灰意冷,转身离去。
他并未发现,道旁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碧绿新竹,正微微震颤。
“西北何时又出了这么一个人物!真个吓人!”
夜游神凌空而立,看着陈渊远去的背影,还是心有余悸,随即想起了那个翻山夺位之人。
“这事,必须立刻禀报帝君!帝君登基在即,这西北虽大,却容不下这许多强横之人!”
天上,夜游神匆忙离去。
地上,伤兵满营的西北联军稍稍修整之后,在天明时分离开了溪林。
曾柔娘所部与定西余部一道,回到了金城。
未曾想,在金城兵营,却遇到了一行意外来客。
那是一行五人,个个身姿挺拔,孔武有力。
为首的青年脸上棱角分明,神色冷峻。
“三师兄?”
卢露见着来人,满脸意外。
“卢露,回来了,此战如何?”冷峻青年停下脚步,目光在人群中游走,见着伤病众多,眉头一皱,“莫非是败了。”
“唉!”卢露一夜劳顿,又目见陈渊远去,心情大起大落,早已疲惫不堪,闻言就道:“此事说来话长,等我回去和你细细分说吧。”
“不急,我此来,其实是为了另一件事。”冷峻青年上前两步,低语道:“你等该是见到那个陈世集了吧?”
曾柔娘立刻就道:“潘少侠,何故要寻振武将军?”
卢露忽然想起一事,赶紧道:“哎呀,莫非因为我那封信?那……那是个误会。”
“误会?振武将军?”冷峻青年冷笑一声,自有一股名门正派入室弟子的傲气,“错了,他是假的!此人凶残成性,乃是杀害肖……”
“大胆!”
“敢辱及将军!”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说将军的不是!”
冷峻青年的话一出,近处的诸多兵将立刻恼怒喧哗,后面则纷纷询问,待得私语后传,立刻引得全军暴怒!
方才还看着无精打采的伤病残勇,这时抽刀拔剑,个个跃跃欲试,转眼就将冷峻青年一群人围住,喊杀声震天,那沙场历练出的亡命之气,一下子就震慑住了冷峻青年!
他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