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所说之言,开始的时候,还让蔡阙眉头微皱,但随着一个个可能被他说出来,蔡阙的心神震荡起来,不光是他,便是孟青宾、岑帛同样是心神动摇,因为他们心中的想法,同样被邱言说出来的。
乃至于连同马阳、王甫、徐进这般人物,心中也难免有着标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什么人能走,什么人不能走,也是有着考量的,但现在听到邱言说出这么一番言语,不由就深思起来,思索其意。
邱言又道:“这么多的标准,或者从血脉、或者从学识、或者从技艺、或者从出身来衡量,到时便能传承人道了,若是综合一下,将诸位的念头尽数结合起来,说不定就包罗万象,万无一失了!”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却没有从他的话中,听到一丝一毫的舒心之感,反倒越发有种沉重之意,知道其人话里有话。
果然,邱言跟着话锋一转:“但诸位有没有想过,挑选出来的既然是佼佼者,那么必然是从庞大基数中诞生出来的,这些人得救、逃避出来,就代表着几倍、几十倍、几百倍、几千倍于此之人,要将性命陨落,那么这些陨落之人,与逃脱的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话音落下,邱言身上茫然爆发出澎湃杀机!
轰!轰!轰!
下一刻,整个城池都受到影响,那城池意志汇聚过来,就要将之镇压。连带着龙气都仿佛悚然一惊,然后呼啸而来!
同一时间,城中如同那陈家老祖一般的人物。也是猛然心跳,感受到极度危险的感觉!其中就有那镜泉子,也是心中一动,察觉到正在缓缓聚集的气运,竟是骤然停顿!
他顿时皱起了眉头!感知延伸,察觉到了龙气与城池意志的异动,但下一刻。这异动平息,原来是澎湃杀机退散!
不过,这城池各方尚且受到这般影响。那与邱言近在咫尺的几位宰执更是有着深刻感受,除了马阳等人,被邱言有意隔绝,没有受到直接冲击。那许应一等人已然是汗透衣衫。在刚才一刻,仿佛坠入无间地狱,连呼吸都感到艰难,好似下一刻就要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而今,邱言收敛了杀机,龙气不来,可几名宰执尚且没有回过劲来。等到了几息之后,一脸冷汗的蔡阙。才用略带惶恐的眼神,看着邱言,喃喃自语:“怎么回事?不是说你的修为都已经废了,怎么……”
“庙堂之上,竟动杀机……”
邱言不待几人说完,便打断道:“诸位位格高绝,身份尊贵,为人臣巅峰,出身也有不凡之人,其中甚至还有大儒宗师,按理说是最值得被救出去,传承人道的人选,肯定觉得自身比之那路边老农要有价值,但邱某五步之内,能杀老农,而今近在咫尺,也可敌国,只要念头一动,刚才就是人头滚滚。”
“试问,诸位之性命,与那田间老农之命,有何不同?又重在何处?为何你们能活,而老农不能活?为何我等能定何人传承,而老农只能默默承受命运?”
“劫难过后,传承人道,为你等高尚之举,与万亿死难之人有何关系?为何要让他们的鲜血,来成全你等的品德?”
一连数语,有如狂风暴雨,不见停歇,直抵他人心灵,这整个政事堂,便被邱言这番话语所惊,更被杀气冲击,久久无人出声。
最终,打破这片寂静的,依旧还是邱言,就听他道:“凡事确实要思虑周详,却不是凭空去想,诸位都是宰执之格,不是凡俗可比,这些话不用我来说,你们也应该明白,只是当今之世,步步危机,未来一段时间中,乃是关键时刻,便是那无边星空中,都有杀机袭来,却不是诸位能够明白的,所以这权势终归要由我来执掌,方能杜绝今日这般错漏!”
此话一说,众人皆惊,因为他们从这话中听到一种苗头。
这般气氛中,蔡阙等人固然心中震荡,还是忍不住问道:“邱尚书,你这还没有得到宰执之位,就说出如此话语,莫非是要专权?”
邱言看了他一眼,就道:“权势不过工具,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这工具在你们手中,无法发挥出应有效用,倒有可能自乱阵脚,邱某当然责无旁贷的拿来,否则让你们害人害己,你们不是喜欢代天下苍生做决定么?今日邱某也替你们做一次决定,你们若是主动退去,也是苍生之福,日后青史流芳,如若不然,则是与我作对,说不得,我便要让你们与背后势力,为人道传承做出牺牲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应一眉头紧皱,就算之前被邱言杀气冲击,但他到底还是宰执位格,不似寻常人一样,立刻畏惧、退缩,但心里泛起不祥之感,重见邱言,明显不同从前,从前邱言时常站在风口浪尖,但多是形势所迫,本人还是低调行事,可如今回来,态度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种处处争先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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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很清楚,正是你们牺牲苍生的一套手段,只不过邱某要用在你们身上罢了,我要如何用权,也会与你们展示,正好如今苍穹染血,就是最好的机会。”说话间,邱言迈步前行,来到那政事堂的中央,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立刻就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蔓延出来。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马师、王老相国、徐相国,还有诸位,你们都是国之柱石,可接下来的事,却不如我来得清楚,今后的事情,便都交给我吧,你们只需要按着邱某所言行事即可!”
这话说出来后,政事堂气氛陡然变化,不光许应一等人,便是那岑帛,还有和邱言交好的孟青宾,都是色变,不明白为何邱言这般表态,如此模样,分明是权臣起家的做派。
倒是马阳、王甫等人,不动声色,只是眼中神情略有变化,使人摸不清他们的真实想法。
几息之后,马阳开口道:“天地异变,不知你要如何处置?”他也不去理会邱言之前话中之意,直问当务之急。
邱言道:“要处理此事,先要明白其中关窍,要弄清楚天上血色的虚实。”
蔡阙冷笑起来:“说来简单,若是能够简单弄清,又岂会拖到现在?你不要想要借题发挥,如今根本不是争权夺利的时候,你不要自误!”
“这是你等没有找对方向,但这也不能怪你,事发突然,天下诸事纷乱,奏折不断,处理尚且不及,又如何分心他顾。”邱言说着沉吟片刻,又道,“听说那位易数大家清凉先生,如今也在京中,不妨将他请来,一探天空究竟。”
许应一满脸怒意道:“这便是邱尚书你的主意?不问苍生问鬼神?要用易理推算不成?”显然他觉得邱言说出之前的话后,已然与自己撕破了脸皮,便就不再掩饰,这番话中,又可以将那“尚书”两字强调起来。
邱言如无所觉,只是道:“清凉先生被称为易数大家,并非说明其人只会易数,就好像你许应一为宰执,但也是世家代表,是通贼的内应,不可一概而论,我听说其人也是天象、星象的大家,正合当今要职。”
“天象、星象?”许应一闻言,脸色涨的通红,其他人亦有表情变化。
在他们看来,星象、天象都是那超凡之士操控之物,用来蒙蔽世人,也是展现力量的景象。
“莫道星象、天象皆是无用,这足以作为敲门砖,弄清楚天上血色的虚实,将因无知而引起的恐慌驱散,一件事物,一旦他的特性被人掌握,即便还有威胁,也可对症下药,另外……”
邱言说着,从桌前拿起一杆笔,从边上抽出一张白纸,然后刷刷几笔,力透纸背,那独有的气血脉络和幽深意境便在纸张上生根,勾勒出一副奇异结构的事物,看上去有如一筒。
“这是何物?与天上血色何干?”王甫见之,皱眉问道。
“人欲知高下而不能,教之用管准则悦;欲知轻重而无以,予之以权衡则喜;欲知远近而不能,教之以金目则快射;又况知应无方而不穷哉!此为望筒,配以浑仪,能以管窥天!着令工部速速制成,所需之精要,皆在此张之上。”
邱言说着,又拿出一张纸来,笔尖再动,又在这一张纸上,留下了奇异之物。
这一次,他不等旁人询问,就当先道:“此为浑仪,其中也有细分,阳经环、地浑环、天常环共成**仪,三辰环、黄道环、天运环共成三辰仪,四游环、望筒、直距共成四游仪,另附鳌云柱、龙柱、水跌、南极、北极,方成一体,此物铸造之后,当可镇压王朝气运,以人而侵星,将令寰宇星辰在人道面前展露端倪,但不可轻成,如今我这一张图纸,可以令工部做出雏形,但要彻底成就,还需一些功夫,但用来观测天上血色,已然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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