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正坐在御书房里的龙椅上。
午后的时间总是令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面前的龙案上放在一碟烧饼。
朱元璋随手拿起一个烧饼来。
他贵为九五之尊,居然吃着一种粗粮,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当皇帝的有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而朱元璋竟然爱吃这一种寻常街市都可以买得到烧饼,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如果你知道朱元璋的出身有多么的寒苦,几乎饿死,就不难明白其中的因由了。
他年幼的时候家乡濠州发生大旱,接着是蝗灾和瘟疫,父亲、大哥,母亲不到一个月相继染疫死亡,他和二哥穷得连一块墓地都买不起,若不是邻居刘继祖给了他们一块墓地,只怕连父母都不能埋葬。
为了生存,他和二哥分开,他靠替人看牛挣得一日两餐稀得不能再稀可以照出人样翻粥水来养活自己,不过是为了可以活命而已。
到后来实在是混不下去,便剃度出家当了一名小和尚,云游化缘,再后来他看准了时机,参加了明教领导的红巾军,凭着他的胆识和智慧,在起义军的地位越来越高,最终成为一方霸主,立国号明,登上大明皇帝的宝座,实现了改朝换代的梦想。
在这之前,他何曾想过自己有登基做皇帝的一天,当年投靠红巾军,他只想填饱肚子不被饿死而已,他做了皇帝,可他的二哥一家子却饿死了。
他不是个忘本的人。
因此他很节俭,时时吃一些粗野谷物,提醒自己这个江山实在是得来不易,不要忘记自己也是苦难的老百姓出身。
当年赶牛放牧的时候,能够有一个烧饼吃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如获至宝像吃山珍海味一样似的了,可以高兴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烧饼呀烧饼,想当年如果能有半个烧饼吃,那也是羡慕死无数小伙伴的美事了。”他看着手中的烧饼,感慨不已,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烧饼。
就在这刻,杨执谦走了进来:“禀告皇上,先生求见。”
他放下烧饼,说道:“快快有请。”
“遵旨。”杨执谦立即退了出去。
朱元璋忽发奇想,把烧饼用金碗盖住。
片刻,刘基进来:“皇上,微臣……”
“先生免礼,这里是御书房,不是金銮殿,无须行君臣大礼,像在军中时候一样,无拘无束,这才最好。”朱元璋急忙过去扶住正准备施礼觐见的刘基。
“谢皇上圣恩,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免,请皇上受微臣一礼。”刘基执意坚持,长揖到地。
朱元璋责备说道:“朕说过多少遍,以你我的情谊在私底下见面的时候,就不必行君臣大礼,先生就是不听。”
刘基说道:“皇上的知遇之恩,刘基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无论皇上和微臣的交情如何深厚,但今非昔比,始终君臣有别,当然要礼不可免,绝不能有损皇上的恩威。”
朱元璋笑道:“好啦,朕说不过你了,先生冒着冒着烈日不避酷暑而来,可不是为了胡惟庸的事吧?”
他稳得很直接,绝不兜圈子,因为他喜欢简单扼要直接明了的汇报,十分讨厌冗长拖沓的汇报。
他自己是这样做,也要求群臣这儿样做。
几年前,刑部主事茹太素写的奏折无非只提五点意见,但竟然卖弄文墨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写了万余字才切入主题,真可谓是废话连篇,累他听得头昏脑涨也不知所云,气得他当场发飙,恼火之下就把茹太素叫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一顿大板子,还发配地方,降级使用,因此他严令所有大小官员,从此以后再不准许冗文上书,杜绝书生为官卖弄文采的风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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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基也不兜圈子,答得十分直接:“是,微臣……”
朱元璋摆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先别谈政事,来来来。”
他拖着刘基的手走到龙案前:“朕想请先生猜一猜一件东西,先生深通数理,精通玄术,可知碗中是什么东西?”
刘基愕然:“皇上不是开玩笑吧?”
朱元璋笑眯眯说道:“你说呢?君无戏言,朕是想见识先生的惊世绝学。”
刘基说道:“猜不出来呢?”
朱元璋故意拉下脸来:“先生的金钵就会打破,以前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鬼话,朕要追究先生的责任喽。”
刘基笑起来:“这不是要臣下卖弄玄虚吗?”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朱元璋说道:“就看先生的真本事了。”
“遵旨。”刘基掐指算着。
朱元璋在一旁抱臂看着。
刘基突然笑起来,说道:“皇上真是童心未泯,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此乃食物也,皇上,臣说得对不对?”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先生,可否再准确一点?”
刘基笑道:“到这已经呼之欲出,皇上最喜欢吃的烧饼,皇上,是否可以揭盅解密了呢?”
“对,对极了。”朱元璋一边笑着一边揭开金碗。
君臣两人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声。
朱元璋竖起拇指称赞:“先生果然本领非凡,以先生的造诣一定可以预测得到后世之事的,朕想听一听。”
刘基心里一跳,推搪说道:“茫茫天数谁可堪破,皇上天命所归成就一代贤皇,子孙自有天神庇佑,何必要问呢?”
朱元璋说道:“唐太宗问袁天罡李淳风,而留下千秋万世去破解的推背图,先生无须多虑,朕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一时兴趣所致,并不是想借先生之手来扭转未来之运儿孙自有儿孙福,难道先生不想趁此机会留下万世鸿篇吗?”
刘基怦然心动。
朱元璋察言观色,见他出现心动的神色,立即打铁趁热:“自古兴亡,必有定数,又有哪一家王朝可以与日月同在呢?圣贤早有名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智之者能享之,浅白的说就是只有能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仁义之君方能保得住江山。”
刘基恭谨说道:“皇上所言极是。”
朱元璋微笑说道:“今天你我君臣谈论后世之事,只作为一个趣谈话题,即使先生的预言准确无误,朕和你也无法印证得了了,先生说一下又何妨,试一试预测一番又何妨?”
刘基眼神闪亮:“皇上,只作戏言,不做笔录入史?”
朱元璋点头:“这个可以。”
刘基深深作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说,臣不得不说,敬请皇上把御书房里的内侍叫出去。”
朱元璋一挥手,命令说道:“所有人退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他对站在门口的杨执谦一打眼色。
杨执谦心领神会,把御书房的门关上,却留下一条门缝。
朱元璋说道:“先生,御书房就只剩下我们君臣两人,请说,朕洗耳恭听。”
刘基诚惶诚恐:“泄露天机,臣罪非轻,皇上是帝星临凡,天作之皇,请皇上恕臣万死之罪,臣方敢说。”
朱元璋说道:“朕就赐先生一块免死金牌,这样可以了吧?”
刘基拜谢:“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