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辉今天一上班就在办公室门口碰到了郑海明的秘书。
对方显然是在等着自己。
这让江辉感到颇为诧异。
厂里面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了吗？
自己怎么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
“江部，昨天晚上美利坚那边给厂里面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为什么去通用汽车那边考察的人员清单里头没有你。”
“郑厂现在也是满头雾水，所以让我过来叫你过去一下。”
没等江辉询问，郑海明的秘书就把情况简单的进行了介绍。
只是这话却是把江辉给搞晕了。
去通用汽车考察的人员清单里头没有自己？
怎么可能！
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了，那么肯定就是真的有这个事情。
怀着满肚子的疑问，江辉来到了郑海明的办公室。
“小江，这一次一机部那边送去美利坚大使馆办理签证的人员清单里头，只有我跟朱教授，没有你和陈奇。”
“剩下的三个人都是一机部那边的。”
郑海明这么一说，结合刚刚秘书说的情况，江辉心中豁然开朗。
这是有人看上了出国考察的名额，把自己给顶替了啊。
没想到传说中顶替的事情，居然被自己给碰到了。
只是这一次那帮人估计要失望了。
“郑厂，估计是一机部那边觉得出国名额的机会难得，所以想要安排更加重要的人物去看一看。”
“对方完全没有搞清楚这一次考察的背景就乱来，估计是要出乱子的。”
江辉对能不能出国考察并不是很在乎。
但是有人把自己的名额给顶替了，那个性质就不一样了。
自己也不是好欺负的啊。
“是啊，一个办公厅的主任，还有一个是副主任，再有一个就是工会的负责人。”
“哪怕是一机部把汽车局的人给安排进去，我也算是能够理解，现在这种安排，岂不是乱来？”
郑海明显然也差不多明白事情的缘由了。
早上刚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的情绪还颇为激动。
冷静下来之后，就发现情况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
“这个事情奥斯丁已经知道了，我们反而是后面才知道。”
“等会要不打个电话问一问部里面，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江辉总觉得这个事情里头，应该是还有什么信息是自己不知道的。
“嗯，等会我安排人去了解一下，先看看情况再说。”
具体办理手续的都是下面的人，先让实务层面的人去沟通，有什么都比较容易控制。
免得一上来就王见王的，容易把事情搞得没有回旋余地。
这个消息要打听起来也没有那么的困难。
没有等江辉离开办公室，郑海明的秘书就再一次的过来汇报，道：“一机部那边把陈总工和江部从出国考察的名单里头给拿下来了。”
“然后换上了一机部办公厅和工会领导的名字，但是在去美利坚大使馆办理签证的时候，除了郑厂和朱教授之外，其他人都被拒签了。”
“估计大使馆那边也把这个名单信息反馈给通用汽车了。”
听了秘书的这个解释，郑海明和江辉都立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这种事情，正常情况下也不可能很复杂，无非就是那么一点原因。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啊。
“小江，美利坚大使馆不给人家签证，通用汽车那边也有不同的意见，这一次一机部肯定没有办法按照有些人的想法乱来。”
“我们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一段时间再看看情况。”
郑海明很是明智的选择了一种比较柔和的处理方式。
对方毕竟是一机部的人，是属于他们的主管部门。
不要说清单里头的人员，本身的级别就不比郑海明低，哪怕只是一机部的普通办事员，也没有必要随便得罪。
指不定人家什么时候就给你穿小鞋。
对于有些人来说，人家要成就你一件事情，可能很难，没有那个本事。
但是人家想要坏你一件事情，却是有无数种办法，偏偏你还很难反抗。
“嗯，我都听厂里面的安排。”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江辉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通用汽车想要的是自己过去考察，哪怕是他什么额外的动作都不做，最终自己也还是会顺利的出现在考察的名单里头。
果然，没过几天，一机部那边就正式的通知他们前往美利坚考察的日程安排了。
相关的签证资料，也都同步的办理好了。
“奥斯丁，华夏这边前往贵司考察的人员清单已经更新了，首都汽车制造厂的郑海明、陈奇和江辉，首都理工大学的朱建生，还有一机部的岳瑞，总共五个人，相关的签证昨天都已经办理好了。”
就在江辉他们收到一机部的联系的时候，美利坚大使馆这边也给通用汽车的奥斯丁打了一个电话。
这年头去美利坚考察的团队还是不算多，像是这种去重点企业的考察团就更少了。
而美利坚的企业主动的邀请人家去考察，甚至是求着人家去考察的情况，几乎是屈指可数。
也就难怪大使馆那边也那么积极。
“没问题，我们这边已经安排人员进行专门的对接，一定会把这一次的考察给安排好。”
中间虽然生了一些波折，让奥斯丁很是懊恼，不过最终事情搞定了，江辉很快就会过来考察，他也懒得纠结华夏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可以找时间跟江辉好好的聊一聊，说不定这对劝说江辉加入通用汽车或者去美利坚留学是有好处的。”
“明明你们邀请的是江辉去考察，其他人都是陪衬，结果他这个核心人物却是差点被人给替换掉了。”
“他也许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呢。”
史密斯忍不住给奥斯丁出了一个主意。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收集了不少华夏汽车行业相关的资料，越发的意识到了江辉的技术有多么的厉害。
这样子的人物，在他看来就应该给美利坚创造价值，留在华夏是浪费资源了啊。
“嗯，这是一个好主意。”
“等江辉过来考察的时候，我一定找机会跟他好好的聊一聊。”
奥斯丁不傻，自然知道史密斯为什么会有这样子的建议。
……
“爸，今天一机部已经正式的通知我们，下周五出发去通用汽车考察。”
晚上吃饭的时候，江辉把去通用汽车考察的事情说了一下。
虽然之前跟朱淋已经提过这个事情，但是具体的日程一直都没有定下来。
现在有准信了，肯定得先跟家里说一下。
“办理个出国手续，也有段时间了，一机部的效率还有待进一步的提高啊。”
朱建生感觉自己已经把相关资料交上去好一段时间了，结果到现在才有最终的结果。
“说起来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呢。”
江辉准备把自己被人从清单中拿下来的事情说一下。
反正事情已经搞定了，拿出来给大家当一个警示教育的例子也好。
“什么小插曲？”
朱建生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为悍马军车的大规模量产做准备，其他事情都没有太关注。
特别是出国手续这种事情，都是等结果就行。
“最开始的名单是郑海明、陈奇和你我，留了一个人给一机部。”
“但是一机部那边送给美利坚大使馆办理签证的时候，我跟陈奇都已经不在清单之中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机部办公厅和工会的几个人，但是美利坚大使馆那边没有通过他们的签证，只通过了你跟郑厂的。”
“然后估计美利坚大使馆那边还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了通用汽车那边，奥斯丁直接就给我们电话了。”
“所以我跟郑厂就都知道这个情况，还让人专门找一机部的经办人员确认了一下。”
“当然了，最终清单还是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
听江辉这么一说，朱建生也是觉得很无语。
也不看看这一次的考察团是怎么设立起来的，居然把江辉给顶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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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最终也只是一个小插曲。
“这帮人也太过分了吧，怎么能够随便更改工厂递交上去的名单呢。”
朱建生没有说什么，方臻倒是忍不住了。
要是被顶替的人是其他的人，那么她也就当一个故事听了。
可是被顶替的是自己的女婿，那肯定不行了。
高低也得骂几句才行。
“这种事情，其实也不是只有一机部才有，之前我也听说了其他部里面发生过类似的情况。”
“去美利坚考察啊，还是通用汽车负责吃住，肯定很多人都想去啊。”
“那边的酒店，住一晚的价格就顶的上许多人一年的工资了。”
朱建生也算是见多识广，听到的事情多了，没有觉得特别的诧异。
这种事以前有，现在有，以后也还会有。
“那也要分清情况，去考察到底是真的考察还是出去玩乐啊。”
“我看那些人就想出去玩。”
方臻继续不爽的说道。
“那倒也不一定就是想要出去玩，只是这种考察机会，确实是比较难得。”
“就像是在一些高校里头，出国留学的机会是非常难得的。”
“有些人为了抢夺这个名额，什么手段都会使出来。”
“这些人去美利坚也不是为了玩，而是真的想要学习。”
朱建生的这种解释，方臻是完全听不进去的。
好在这一次江辉碰上的情况最终结果也还算是好的，所以大家也就吐槽一下。
……
出国考察在这个年头是一件大事。
首都汽车制造厂这一次去美利坚通用考察，就不仅在一机部内部引起了不少的关注，一汽这个老大哥自然也是非常在意。
“耿厂，我打听了一圈，这一次首都汽车制造厂去美利坚考察，是受到通用汽车的专门邀请的。”
“双方会谈什么话题，目前一机部那边也没有收到具体的汇报内容。”
赵光明知道耿卫东很关心首都汽车制造厂的动静，关心江辉的情况。
眼下他们两个都要去通用汽车考察了，赵光明肯定是要跟耿卫东汇报一下。
“去年通用汽车就过来跟一机部谈判过，当时他们还提出了要组建合资公司的想法。”
“为此，三汽的谈判小组专门跟上级部门进行了汇报，最终总师也做了批示，同意合资合营。”
“但是由于各种原因，后面双方并没有真的建立合资公司。”
“现在这一次首都汽车制造厂去美利坚通用汽车总部，会不会去是谈合资公司组建的事情？”
一汽作为老大哥，自然是不想国内第一家汽车合资公司的名头被首都汽车制造厂给抢走了。
但是让他们冲在最前面，又担心其中有风险。
毕竟是没有人做过的事情，一汽要做的话，铁定也会有一些阻力。
“这个话题有可能会被提到，但是不可能通过这一次考察就有什么结果。”
“首都汽车制造厂真的要跟通用汽车组建合资公司的话，肯定是要跟一机部那边进行汇报，我们也能听到相关的传闻。”
耿卫东对于国内的各种办事流程，显然是非常熟悉的。
首都汽车制造厂这两年虽然很风光，但是上面的婆婆妈妈可是一点都不少。
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工厂能够直接做决定的。
哪怕他们是工厂扩权改革的示范工厂，也没有办法从根本上改变这个局面。
“说的也是，我回头继续安排人去打听消息，看看他们这一次到底是去干什么。”
赵光明肯定不会去反驳耿卫东的看法。
这种情商那么低的事情，他可不会做。
……
“来，岳瑞，我们走一个。”
“恭喜你捡到了这么一个好活！”
在一处小馆子里头，魏蜀吴跟岳瑞相聚在一起。
后天岳瑞就要带队去美利坚通用汽车考察了，魏蜀吴今天是专门给他送行的。
两人一起进入到一机部，到现在为止都只是主任科员。
虽然看上去也不算差，但是终归没有带个“长”，算是混的不好了。
同病相怜，关系难免就好了几分。
“整个团里头都是很有主见的人，我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把这个任务完成呢。”
岳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点愁容都没有，反而笑意十足。
很显然，他这话就是谦虚的话。
“郑海明厂长传闻是要高升的，最有可能就是陈奇总工接任他的位置。”
“朱建生院长前段时间刚刚进入到首都理工大学校委会，前途不可限量。”
“至于江辉就更加不好用说了，人家之前就拒绝了通用汽车的邀请，更加不用担心他会擅自脱团。”
“并且江辉精通三门外语，朱教授据说英语也还说的过去。”
“通用汽车那边又安排了专门的人员去接待这个考察团，甚至通用汽车那边出席的人员的级别都不会低。”
“这种情况下，你这个团长还需要操心什么？”
魏蜀吴对于这一次的考察，还是做了一番了解的。
毕竟这个事情跟汽车局也是有一定的关系，他多关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听了岳瑞那谦虚的话之后，立马就给怼了回去。
“嘿嘿！”
“我这也是阴差阳错才接了这个任务，本来我们李主任是要亲自做这个团长的。”
“谁知道连美利坚大使馆的签证都拿不到，估计他要郁闷死了。”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岳瑞倒也没有继续矫情。
“李主任这一次是吃相太难看了，他但凡是把江辉继续留在考察团里面，指不定他这个团长就能继续当下去了。”
“人家通用汽车会发出这么一个邀请，会免费给大家提供所有的费用，不就是因为江辉吗？”
魏蜀吴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这个时候，岳瑞就不吭声了。
好好的埋头吃饭就行。
“对了，我听说部里面在酝酿进一步的改革，针对经营不善的下属工厂，会考虑承包给个人进行管理，这方面的信息，你们办公厅那边有没有收到？”
知道岳瑞不想随便的吐槽自家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魏蜀吴也是识趣的转移了话题。
同一个单位的人聚餐，讨论的话题很难避开日常工作中的一些内容。
岳瑞和魏蜀吴也不例外。
前段时间秦浩去首都汽车制造厂调研之后，回来就跟周建汇报了深化改革的一些方案。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也是不可能一两天就有结果。
各种各样的讨论和汇报是不可避免的。
在这种过程当中，魏蜀吴他们这些普通的科员肯定也是可以听到一些风声。
虽然这个事情不一定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在机关单位里头，八卦这些东西是每个人的日常工作。
“我也只是听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内容，领导们好像开会讨论过很多次了，据说争议比较大。”
“但是不改革也不行，那些经营不善的工厂是越来越多了，以后会成为部里面的负担。”
在办公厅上班，岳瑞的消息肯定比魏蜀吴更加灵通几分。
“确实如此，其他盈利的工厂挣的钱，都快不够补贴给那些亏损的工厂了。”
“所以改革肯定是很有必要的，也是上级领导多次强调的。”
“就是不知道最终会不会真的步子那么大的去改革。”
魏蜀吴也是知道一机部下属工厂的各种情况的。
过去十几年，许多工厂都没有什么技术进步，一直在吃老本，也不知道怎么去拓展思路。
这种情况下，面对不断变化的局面，能够适应时代变化才奇怪呢。
“就算是这个改革方案真的通过了，有没有人愿意去承包工厂，也是一个大问题。”
“一不下心就背负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还清的债务了。”
不得不说，岳瑞说的这个情况，也是非常有有可能发生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清楚未来的发展情况，不会轻易的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