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林先生的头号大弟子,于震自然是眼力价一等一的,眼看师傅的脸黑得似锅底,便小意的奉上一盏茶递过去。
“所以说,师傅,林这老匹夫此举,分明就不把您放在眼内,不然哪个匠师不成?他偏偏把那鸡血给了不知哪个山旮旯冒出来的野丫头雕琢,那才多大的丫头?”于震听到那消息也是觉得可笑和不屑。
林公允冷笑不语。
“依我看,这老匹夫打师傅您的脸不说,恐怕这脑子里也是有些糊涂了,竟就让个丫头来雕琢。她甚至还不是个匠师吧?”于震再道。
“那丫头,从不曾见过,也不知是什么来头。”林公允想起五福那张脸,灰白的眉皱起来。
但他再不屑,也有些感慨,这么小的年纪,还是个女娃儿,竟真就辨出石来了?
“管她是什么来头呢,名不经传的,就那次和师傅您赌石赢了……”于震说着看老头子脸色更黑,忙的改口,道:“那也是一时走了狗屎运,白撞出来的,哪比得上师傅您打小就扎下的根基,是真材实料的本事,也是人人尊敬的大师呢。”
林公允听了这恭维说话,脸色稍霁,拿过茶盏啜了一口,道:“就是这样,人家还是把她奉为神一样,高高的供着呢。”
“所以弟子说这老匹夫脑子是被驴踢了嘛。”于震忙道。
林公允冷笑:“说这个有什么用,偏生四公子也应允同意,他们这么胡来,也不怕毁了百宝银楼这百年声誉。”
这又是他不满的一点,林掌柜那决定,闻四公子不斥责不说,还表示支持,这是让他的脸往哪搁?
想到那小小少年淡泊的样子,还有那眼神,林公允心气有点不平。
人有个好出身真不一样,小小少年即便没多大建树,可出身摆在哪里,就让人忽略不得。
身份一压,他就是百宝银楼的顶尖大师,也是要低人一等。
林公允死死的抿着唇,他是穷苦寒门出身,打小就开始学玉石雕琢,受尽了多少冷眼,多少的挫折,一路走过来才成了大师,功成名就。
可惜就是儿子没本事,倒是孙子是个读书的料,还得靠着闻家,所以这么多年,他也才死心塌地的为闻家服务着。
可他的一片丹心,被个小小少年作践了,真真是可悲可笑。
“其实要我说,百宝银楼还不是靠着师傅您撑着,才有这么大的名声,分铺子一间接一间的开。要没有您,哪有这么红火?”于震瞄着师傅的脸色,小声道:“师傅,今年不是和百宝银楼满约了吗?既然他们不看重,咱们又何必留在这被人作践糟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不是?”
林公允心里一动。
“师傅,那曲家,不是三番四次的重金请您过去坐镇他们万宝楼么?”于震声音再小了点。
林公允看过去,眸子里暗芒闪动。
“师傅放心,您去哪,我们这些师兄弟自然是跟着您去哪的。咱们一走,百宝银楼想要和从前那样,难喽!”
叩叩叩。
林公允的手指敲在桌子上,半晌道:“你小妾不是生了一对双胞胎?满月的时候,请了曲管事过去,一起吃上两杯。”
于震一喜,长揖应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