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余渊现在还能从裤兜深处、鞋带缝隙之类的地方摸到海沙。
在他从沙滩上醒来以后,林三酒已经消失了;他的神思却有一部分仍旧留在笼罩着黑山镇的夜幕下,感受着屋顶上的凉风……眼前空荡荒凉的白沙滩,就像是一个暂时占位的布景,他从未认为自己会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
所以他始终没有走远;在过去的这些天里,余渊每日都会回到沙滩上,一坐就是一整天——或许那沙滩处于被人遗忘的世界角落里,这么多天了,他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当时的余渊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点却成了一个几乎致命的可趁之机。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自己也觉得荒谬;余渊从窗口中缩回身体,赶紧重新关上了窗户,说:
驾驶员此时焦急之下,把头盔眼镜都摘下来了,露出了一张温和清秀的面庞——虽然与余渊感觉他会有的长相不太一样,但却有一种看了令人放心的沉稳感。
余渊叹了口气。
此时会对他下手的人,除了枭西厄斯,也不作第二人之想了……他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了自己?
余渊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刺青——果然还是他太好认了?
那驾驶员听了解释,或许是因为没见识过枭西厄斯的威力,还算沉得住气,只是可以理解地,神色不太高兴。
这个问题,不必余渊回答,他自己就能知道答桉了——因为此时就像是天空着火了一样,从飞船的门窗缝隙里,正一阵阵地飘进来了浓浓的云烟。数道细细的、翻卷着的烟灰色云雾,正好从驾驶员背后的窗户缝里滚进来,就像触手一样,一点点朝他的面孔爬了过去。
余渊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了驾驶员的衣领,使劲一拽,将他拽离了窗边;然而那些云雾却好像对人不感兴趣似的,并不来追,只是互相碰触、交融在了一起,徐徐翻滚成了薄薄的一小片。
驾驶员旋身立稳,目光一扫,面色难看起来。
除了窗户,飞船舱门上也浮着同样的一小片云雾,都只有人头大小。外面的云仍始终在以匀速缓缓地流进船舱,不过速度很慢;透过时浓时薄的云雾,被遮住的门窗轮廓仍旧依稀可见。
余渊说,
他想起林三酒以前的那一个银色垃圾桶,倒是很适合眼下的情况,而且那一类物品也算是十二界很常见的。
还没等余渊解释他的意思,驾驶员却好像已经明白了,摇了摇头说:
余渊一怔。
他赞同道,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庆幸和后怕来。幸亏自己不是一个人被困进天空中的,身边还有个同伴,还能一起商量思考——这里总算不是那一片空无一人、漫无尽头的沙滩。
驾驶员一边盯着云雾,一边从腰间的包里抽出了一把折叠刀模样的武器。他将刀展开,
不知按下什么地方,刀锋登时在嗡嗡的轻微蜂鸣中,泛起了一道幽幽的、致命的蓝光——看起来威力不低。
驾驶员解释了一句,随即小心地走近了靠近窗户的那一小片澹薄云雾,用刀锋轻轻探入了云里,勐然一划;刀锋重新落进了空气里,但刀尖上就像是沾染了一点铅灰色的棉花糖一样,多了一小团云。
余渊皱起了眉头,随手找了一根飞船上用来固定东西的长绳索,往云雾里一送——再拿出来的时候,绳子头上也坠着一小团灰暗的云。
余渊盯着绳子说,
驾驶员不知从哪儿找出一团布,将关闭后的刀片在布团上抹了抹;拿下来的时候,刀锋上依然顶着一团云,只是微不可察地小了一点点——另外一点,沾在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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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员地一下,把折叠刀合上,沾着的那一点云也被挤进了刀鞘里;他随手一扔,将刀抛入了飞船角落里。
他考虑了几秒,向余渊问道:
余渊明白了,点了点头。
就算没有降落伞,作为进化者的二人,如果包上了防护物品,跳下去也未必会出什么事;不过余渊和他一起走向驾驶舱另一扇窗户的时候,心中却没有多少把握——既然都将他们困进半空里了,怎么会让他们简简单单地从船上跳下去?
飞船上一共有三个出入口:一道舱门,两扇窗户。其中一门一窗上都浮动着一层云雾,而且正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大、变厚;刚才还能依稀可见的窗框和门框,现在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云雾里,一眼望去,只有浓浓的、缓慢翻滚的铅灰烟云。
唯有最后一扇窗户,也就是余渊刚才探身出去查看情况的窗户外,仍旧是一片蓝天,还没有被乌云包裹起来。
驾驶员也生出了几分狐疑,
幸好他个性冷静,心思又缜密;如果非要和陌生人困在一起,他确实是个理想人选。
余渊打开窗子的速度极慢,随时都在准备着把它重新关上——不过等玻璃摇下来以后,外面的天空依然空旷宁静,甚至不探出头的话,都不会想到包在船身上的异物。
打开窗以后,余渊定了定,有两三秒钟的时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不管是什么,都始终没有发生;窗外与数分钟之前一样,连一丝风都没有。
余渊转过头,对驾驶员说:
为了保护他,余渊连枭西厄斯的名字都没有告诉驾驶员——他没忘,枭西厄斯不会放过知道他存在的人。
驾驶员面色严肃地说。
余渊一脚踩在驾驶座上,一脚踩在了窗框上;窗户很小,他蜷起了后背,浑身肌肉都做好了用力一扑的准备。
就在他的身体刚刚探出窗檐、即将跌落天空的时候,一个念头划进了脑海里。
……外面连一丝风都没有。
高空里,怎么会连一丝风都没有?
然而这个念头来得晚了一步,能够悬崖勒马的那一个短暂瞬间已经过去了,他已经没有能抓住什么东西的机会了——余渊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被重力牵扯出去,即将跌落进那一片平静的,薄薄的
,画报似的蓝天里了。
就在浑身血液都冲上了脑海的一刹那,他只觉身后蓦然伸来了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余渊的后背心,力道死死地将他咬住了,没有让他掉下去;余渊的跌势被这么一拦,他已经可以急忙扭身探手,重新将自己拉回了窗框之内——人虽然没跌下去,却好像把心脏都跌下去了。
余渊稳了稳神,心有余季;驾驶员松开了他的外套,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余渊问道,一指窗外蓝天,随即醒悟过来,赶紧将窗户关上。
驾驶员摇了摇头,却指向了另一边被云雾笼罩的窗户。
余渊随着他指的方向一转头,目光落在了窗户清晰可见的轮廓上;顿了顿,他突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驾驶员叹了口气,说:
余渊转过头,看了看窗外的蓝天。
他轻声叫了一句。
在二人的目光下,窗外的蓝天就像一张浸了水的纸巾,慢慢地四分五裂,碎成了许多小块,露出了底下翻滚的乌云。破碎的蓝天被折卷、揉捏起来,云雾一吞,就将其吞入了深处,消失不见了。
驾驶员喃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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