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喉上下一滚,吞咽时那一声“咕咚”,清清楚楚,响亮得不仅是林三酒自己听见了,连一旁长脸的礼包也听见了——那张长脸上,立刻就拉开了一个笑。阑
“继续喝呀,”长脸的礼包鼓励道,“再多喝点,就能恢复了。”
林三酒的瓶子却往下移了几分。她盯着矿泉水瓶,嘴巴闭得紧紧的,一时却不肯再喝第二口了。
她看见瓶口里的水正在微微摇荡,恍惚之间,不知道摇起了水波的是自己,还是身边的天地。
“怎么不喝了?”
余光里,礼包似乎把那一张长脸凑近了些,换上了一副担忧的口气。“你只喝一口,是不管用的,得再多喝几口……”
不远处一直没有张口的清久留,此时也终于说话了,一起劝道:“对,你再多喝一口,一口就行。”
……再多喝一口就行?阑
林三酒生出了几分紧张,也生出了几分茫然。也就是说,不管这瓶水的效用是什么,两口的量就能达到效果了?
“快喝吧,”长脸的礼包见她迟迟不肯再动,伸出手就要来拿她的瓶子,微微有了点不耐烦,说:“你是不是行动还不顺畅?我来喂你——”
在那一刻,林三酒终于下了决定。
礼包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保护的人之一,假如她可以用自己的血肉,去把他所缺失的地方一点点补全,她也是愿意的。而且,越是精神状态不稳定时,那份感情就越像是一波波压下来的海浪,她难以用理智将自己拔出来——她怎么能够伤害礼包呢?
所以,那只装满了不明液体的瓶子,在被林三酒反手疾抛出去的时候,只是“砰”地一下打在了长脸礼包的肩膀上,将他撞得一歪。从瓶口里滑出的水,顿时洒进半空里,溅了他一脸。
长脸礼包登时一惊,好像脚下装了弹簧一样跳起了身,慌慌忙忙地把胳膊当成雨刷,不住扫拭脸上的水,眯着眼睛喊道:“水溅我脸上了!进我眼睛里了!”
“没事,”面团似的清久留似乎也有点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才想起来要说话:“没事,进了眼睛是没事的。”阑
……进了肚子才会有事吗?
林三酒一边慢慢从草垛上站起身,一边晕头转向地想。是不是她此刻的精神状态,才叫她如此多疑?如果对方不是礼包和清久留的话,怎么会用上他们专属的联系方式呢?
“她、她站起来了,”面团似的清久留一转头,当即就被吓了一跳,叫出了声:“快,你快想想办法……”
礼包抹完脸,手臂落下去后,就成了另一副神色,再不是刚才又心疼、又理解的模样了。
“她现在精神不正常,你怕什么,”他从牙缝里说,“让我——”
哪怕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林三酒,有了这么两句话的工夫,也足够她稳住心神、开始动手了。
一旦怀疑起面前二人不是自己的同伴,她都没让长脸礼包把话说完;她的手臂像闪电一样扑向前方,拳头在他的胸口轻轻往前一击,长脸礼包登时就好像脚下装了火箭筒一样,笔直地倒飞了出去。阑
不管他们是谁,他们的战力确实和礼包、清久留的水平差不多……林三酒拼命吸了口气,试图用吸进来的冷冽气流,让自己头脑清醒一点。没问题的,自己哪怕是现在这种状态,对付他们两个也不是问题……
她觉得自己好像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视野里已经改换了方向,出现了“清久留”那一张好像发酵面团一般,没轮廓没棱角的脸——然而林三酒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决定转身朝他追击的了。
“清久留”的战力好像比另一人更低,此时一惊之下,脸色刷地浮上来了一层白,不敢转身也不敢应战,一边踉跄后退,一边高声叫道:“救命!她朝我来了,救命!”
try{ggauto();} catch(ex){}
自己为什么会被这二人骗住?
林三酒几乎有点想笑。
她一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有什么能力了,只剩下最原始的战斗本能,引导着她的拳头朝“清久留”的脸上砸了下去——看起来好像面团似的脸,触手时却并非想象中那样柔软厚腻地吞没她的攻势;反而有什么硬硬的东西在崩裂的面皮下断开了,在那人的惨叫声中,细细的血点蓦然四溅在了空气里。
“你快,快联系……”阑
面团脸的“清久留”栽倒在地,满面都是血。他似乎被打掉了牙,被血浸红的手死死捂着口鼻,声音含糊不清地向“礼包”了一句,叫人也听不明白他要联系的是什么。
连着两次动武,林三酒已觉天旋地转了,不得不停下脚,站在原地稳了稳神。
“真是的,”长脸礼包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非逼着我连接上神明啊……”
……神明?
林三酒还没来得及回头,更没来得及理解这句话,就看见了自己那一双急速泛黑、仿佛正在逐节死去的手。
自从精神混乱以来,她见过远比这更离奇可怕的景象,自然以为自己是又出现幻觉了;然而下一秒,她就意识到天空正在远去,自己在笔直地跌向地面。
重重的一声闷响,在激起的沙土中,林三酒不由眯起了眼睛,满心都是愕然与迷茫。阑
怎么回事?
她的双腿双脚呢?
在刚刚意识到自己正在跌倒的时候,她就下意识地有了反应,要重新稳住自己;然而身体以下却似乎空空如也,什么反馈、什么动作都没有发生,依然让她的脑袋毫无防备地砸在了地上——不止是腿脚不见了,连手臂也消失了,她连抱住头都没能做到。
林三酒挣扎着扭动脖子,脸颊从沙石土地上划了过去,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她依然有胳膊和手;腿脚也仍在老地方——只是它们全都变成了腐败水果一样的黑色,好像轻轻一碰,就会从她的身躯上掉落下去。
“别叫痛了,”长脸礼包冲“清久留”说,“再给我一点那个水。”
“清久留”喘息着走过去,捡起矿泉水瓶;当他把水瓶递给“礼包”的时候,瓶子里就又满了。
“来吧,”长脸礼包在林三酒面前蹲下了,“张嘴。我知道你能张嘴,因为我只封住了你的四肢。”阑
林三酒死死咬着牙,甚至能感觉到脸颊上肌肉的浮凸。
“谁叫你要挡路坏事呢?神明的路也敢挡,活该啊。”长脸礼包说着,伸来了一只手,捏住了林三酒的两侧脸颊;铁钳似的力量灌注下来,紧紧挤压着她的嘴巴,那只矿泉水瓶也凑了上来。
林三酒努力地朝后仰起了脖子,要让自己的脸离水瓶远一些。
“张嘴喝水,喝了你就不是个问题了,你就是个有用的人了。”长脸的礼包笑了一笑,说,“再说,你还能往后躲几米啊?”
林三酒终于抵受不住压力,被挤开了嘴巴。
“这就对——”长脸的礼包刚刚说到这儿,从林三酒口中却蓦然激射出了一小团影子;它好像是被无形之力包裹着的液体,却带着火箭发射似的喷射力道,在长脸男人连眼都没来得及眨的那一瞬间,就扎入了他的右眼窝。
攥着林三酒面颊的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惨叫声、喷溅的血液在一瞬间就充斥了空气——林三酒紧急一闭眼,就感觉到有什么黏滑细碎的东西,雨点似的落在了她的脸上、眉毛上和眼皮上。阑
“你以为我为什么吞下第一口水之后,”她哑着嗓子说,“就再也没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