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乔坦斯将手电光转过去的时候,那一个被苍白光芒照亮的房间角落里,空空荡荡,地上仅有几只装杂物的箱子。
光映出的那一片角落,就像是切下来的照片一角,孤零零浮在黑暗里。
“刚才我是真的看见了,”人生导师疑惑着说,“虽然有点模糊……就在箱子后面,一个人的后脑勺,面朝着墙。神婆,你是不是也看见了?”
见林三酒的目光投向自己,神婆往她身边凑了一步,说:“嗯……我想回卡片库了。”
“在外面好几天都不肯回去,出了问题你想起卡片库了?”
林三酒揉了揉眉心,示意乔坦斯将手电再在房间里绕了一圈,见房间里加上自己仍旧只有六个人,没有多出一个后脑勺,这才说道:“你們不要慌……不是说了吗?电影里除了元向西之外,其他的角色都是一层‘能量图景’,没有自我意识,就相当于几度电一样。比如同样被放出来的‘洁斯’,不就消散了吗,谁也没看见,对不对?所以你看见的后脑勺,可能是能量消散之前的最后形象。”
说完,她看了一眼仍旧坐在机器后的余渊,确认道:“对吧?”
“一段能量没有自我意识,这是肯定的。按照你那位名叫浜一的朋友的说法,这部电影里也只是一层层的能量图景而已。”余渊慢慢说道,“你不会指望几度电跟你交谈,对吧……不过能量在离开幻体之后,就不应该再存在任何形象了才对。”
“说不定是机器的问题?”林三酒猜测道。“我们别站在黑暗里自己吓自己了,能不能先把电接上?”
“我去试试,”乔坦斯说着,从容纳道具里又掏出一支手电,递给了林三酒。“我只有两支,你们一起用这个吧。”
他走到房间后方,按了几下控制板,那面墙壁就徐徐打开了,露出了后方一条走廊似的圆形甬道——连甬道里的灯光也灭了,他们勉强看清楚的甬道轮廓,就好像正在逐渐消散于黑暗中一样。。林三酒朝他喊了一声“别走远”,乔坦斯跨进甬道,指了指墙后,应道:“不会,闸就在这里。”
在等待灯光回归的时候,林三酒举着手电,在不大的房间里巡逻了一圈。光圈走过的时候,将平时的墙壁、地板都切成了一片片;在手电光下,每一片景象都蒙着一层白雾似的,随着光圈转开,就会再一次被涌上来的黑暗吞没。
“算我,五個人,”导师又点了一遍人头,“加上那边的乔坦斯……没错,六个。”
看来房间里确实没有任何不该存在的东西;林三酒心下稍安,只听乔坦斯那边“啪”地一响——灯光大亮,整个房间都像还了阳,一切都清清楚楚,没有异样。
“也许那个后脑勺真的消散了,”她松了口气,转过身——编辑机前正坐着一个黑发的后脑勺。
在她尖锐地吸了一口冷气时,那个后脑勺动了;在它转过来的同一时刻,其实林三酒也意识到了,对方脖子上有刺青。
“怎么了?”那个头转过来,露出了余渊的半张脸,正问道:“你看见什么了?”
“没有,都怪导师,”林三酒又是后怕又是好笑,“老是说什么黑头发的后脑勺……我忘了你也是黑发,刚才灯一亮,乍一看见你的背影,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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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渊皱着眉头,看着她,一时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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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虚惊,我们继续吧,早点把元向西放出来。”林三酒关掉手电,走到余渊身边,说:“这一次能准确地只放出他吗?”
“我尽量,”余渊转动起一个金属圆钮,说:“我看他附近也没多少别人了,也就只剩他可以出来了。”
林三酒盯着半空中的屏幕,看着《叹息丘大屋》一幕幕地转动起来。
余渊说得不错,电影里的能量图景被干扰得很严重,缺失了许多:从电影最初出现曼丽时,曼丽就是缺损不全的;有时是洁斯少了个头,有时是她对着空气里淡如幻觉一般的侯爵夫人说话,还有的片段里,管家只剩了两条虚影似的腿——仅仅释放了一次能量,就放掉了这么多不该放的,确实说明山寨编辑机还是不行。
“元向西前后十几分钟的电影片段里,所有形成了角色的能量都被放光了,”余渊不太好意思地说,“怪不得房间都断电了……”
“那就让他出来吧,”林三酒说,“一刻不跟他把话问明白,我就一刻不放心。”
这一次余渊动作很慢,很小心;她看着半空中的镜头压下去,接近了元向西,这才放了心。
元向西除了比平时看起来更迷茫,似乎没有受什么影响——他此刻停在走廊上,仍然在四下扫视,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奇怪了,他刚才也是这么张望着……那时看着就像是他听见了林三酒的声音一样,可是林三酒很清楚,在离开幻体之前,元向西对外界是完全没有感知的。
那么他在找什么?
“好了,”余渊说道,“又打开了,他可以出来了。”
从半空中投放的电影图像上,走廊中的元向西果然正在渐渐淡化、一点点消失;林三酒看着他的退场,心中高兴之余,又有点提心吊胆:“他总不会也只出来一半吧?”
“不会,他是完整的一种……唔,说生命形式好像不准确,”余渊又带上了一点数据体风格,说:“你可以把他理解为一段完整的程序,一个包裹,不能拆分,要出来就一起出来,不会像能量图景受干扰时一样,有时全出来了,有时可能只释放出了角色的一个脑袋。”
林三酒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样打进了她的脑海。
“其他角色,因为不是‘完整程序’,所以才出现了只被散掉一部分的情况?”
“对,”余渊答道。
房间里灯光很白,很刺眼。林三酒想转头看一看,除了余渊之外,房间里其他角落是什么样的,其他人在干什么;但是她却动不了,好像现在只能做一件事,就是把话说完。
“刚才那些残缺不全的图像,都是演员的……电影里的灵异东西都消失了,连一个边角都没剩下。”
顿了顿,她问道:“乔坦斯为什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