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章很快就好啦,今天还比较顺手,这一章还有点长
在听见“晨星”、“午星”这两个名字的时候,余渊就想起来了。
在谢风记忆运行的时候,他自己仍然像是后台的一个程序,或者说,他自己就是后台本身。在数据体广袤丰富的数据储备中,恰好存有这两个星球的资料——它们的末日是什么成因,末日是几时发生的,它们迎来了何种未来,余渊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旦意识到谢风和东罗绒二人处于什么样的地方,他就能将许多线索和数据储备拼接在一起,几乎能看见她们的命运会怎样走下去——尽管他的数据库中不包括这两个人的讯息。
他发现自己想要提醒她们。
假如她们能获得他的提示,那么她们的命运或许会有转折——但是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余渊暂时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出现的错误。
她们都只是记忆中的人物罢了,他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他只要跟着做一次看客,把这段记忆走完就行了——按照他的推断,记忆走完时,他也该从这个数据包里离开了。
此时此刻的谢风和东罗绒,还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早被规划好了框架;当她们仍然试图看清前路时,余渊已经在静静等待着她们的结局了。
……难道东罗绒是那种阴谋论信奉者吗?
在看过那部短片后,谢风生出了疑惑。
在警告短片爆发成为世界性话题后,它至少也被播放了几十亿次;像许多其他的议题一样,围绕着它也产生了各种阴谋论。
有人觉得这是被捏造炮制出来的虚构产物,有人觉得这部短片本身就是促生进化者的原因,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人口中总有不小的一部分,是随时准备相信阴谋论、相信谎言的。再荒谬的理论,多重复几次,总能找到信徒。
不过,这些阴谋论遍地都是,打开网络一搜就有几十万条结果,实在没有什么“平时不敢说出口”的。
“你觉得影片是假的?如果真是那样,影片中的这个女人,早就被人挖出来了,她只要是这个星球上的人,就不可能不与其他人打交道……”
谢风的话说到一半,东罗绒就摇了摇头。
“我不怀疑这支影片的确是从邻星传过来的,”她皱着眉头说,“我也不认为兰铃特在说谎。”
那她什么意思啊?
谢风正要问,却忽然被一个响亮的喷嚏给打断了思绪——房间里实在太冷了,但她不愿意开口请东罗绒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尽管没有什么特殊理由。
东罗绒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正在整理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能亲眼看到一个人进化的过程,”半晌,她才慢慢说道,“那我的许多疑问可能都会得到解决。据说,越是有反抗战斗精神的人,越容易进化……所以最近抓的疑似进化者,也都是这样的人呢。”
谢风心中一紧,想起自己朋友群组中有几个近期失了踪,再也没有消息的人。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她伸手抓了一张纸巾,抹抹鼻子说:“我从来没听说诶。”
她装作不经意似的,口气很随意。就算东罗绒不像坏人,她毕竟也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帝国人;谢风刚才在讲述自己经历的时候,是很有保留的。
东罗绒没有回答,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只是顺着自己的思绪继续说道:“影片中的兰铃特,是对外事务联络负责人,对吧?那她是哪里的对外事务联络负责人?对的‘外’,是指哪里?”
“啊?”谢风从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答道:“肯定是晨星上专门联系午星的部门负责人吧,要不然怎么会由她来给我们发消息呢?”
晨星人口虽然比午星还多一些,但是整个星球就是一个联邦国,不像他们星球仍然分成了六个国家——哦,现在是五个了。
受限于信息传送的速度、技术难度和资源耗费等因素,他们对于晨星的了解,只限于一个大概;有了晨星的例子,“统一星球”一直是午星上不少野心家的湿梦。
“她自己也说了,晨星上有不少可以传递星际讯息的设施,这说明与午星的沟通联络,并不是某一个部门的独家职责。”东罗绒静静地说,“况且她还说,最终由她来发这一条警告,很讽刺。”
谢风张开嘴,有点愣住了。也对,如果兰铃特本身就是专门负责联络午星的人,由她来发警告属于常理之中、职责之内,实在谈不上“讽刺”。
“这一点不算漏洞吧,”谢风迟疑地说,“可能有很多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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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合理的解释可能有很多,这不是问题。”东罗绒赞同道,“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一个解释也没听到。”
这算什么问题呢?谢风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跟不上了——她的头脑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摔得脑震荡了。
“进化了的人为什么要毁灭星球呢?”东罗绒喃喃地说,“他们拥有超能力,完全可以呼风唤雨、作威作福,让几个亿的人为他们服务不好么?将星球毁灭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这一点,其实有很多午星上的观察家与分析家都提过假设和解释,也都能解释得通——东罗绒当然不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提出这个问题的人。谢风以为她没看过,刚说了几句,东罗绒却摆了摆手。
“我知道,那些我都看过,各有各的道理。问题在于,这些解释都是我们提出来的,而兰铃特根本没有提供过任何一个原因或解释。”
确实。
“连你都知道要用钱,进化者不知道要钱,反而去抢资源?再说,拥有这样力量的人,根本不需要抢钱嘛。他们坐在那里,就有无数人主动孝敬了……”东罗绒浮起了一个讽刺又烦厌的笑容,轻声说:“权力说白了,就是能够决定他人命运的力量。什么力量,比不可预测的终极武力更强大?”
说得都对,可是什么叫“连你都知道要用钱”?谢风腹诽了一句。
“当然,这一点肯定也有合理的原因与解释,不过再一次,兰铃特没有提供任何解释。”
东罗绒此刻看上去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了——谢风如果不在她身边,说不定她也不会察觉。
“五个期之前就遭到了世界末日,说明那些进化者,肯是早早就出现了……那么多人,发展出了那么古怪的能力,晨星怎么早没发现呢?一直等到他们的能力发展进化到了军事力量压制不住的地步,才突然整个星球一起完蛋了。”
这次谢风没作声,因为她已经猜到东罗绒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兰铃特请求我们派救援船,就更奇怪了。按照她的说法,晨星本地人口中出现了毁灭世界的进化者,那么到了最后,剩下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剩下的明明就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进化者嘛。那还有什么好救的?我们的船去了也是死呀。”
这些都不是新鲜的疑问了。
要答案,网上就很多,还有来自帝国高层部门的权威性解释;但是正如东罗绒所说,真正的问题在于,兰铃特本人,一句话也没解释过。
如果说她时间仓促、心神慌乱,想不到或者来不及解释其他事情的话,那她怎么都应该解释救援船一事才对——毕竟兰铃特发这条消息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要求救;不把话说清楚,如何指望人家能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援?
“你看出这其中的模式了吧?”东罗绒扫了谢风一眼,问道。
“那你的意思是……”
东罗绒忽然一顿,再次转过头,直直盯了谢风一会儿——面对着这样一张脸,哪怕谢风同为女性,也不由有点心慌局促,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她轻声问道,“你觉得很冷吧?”
从刚才开始,谢风就忍不住一个接一个地打冷颤;有的冷颤厉害了,甚至连牙关都有点咬不住。她以为忍一忍、习惯了就好了,因为在一阵阵冷意之间,她还会时不时地涌起一股燥热来,连自己是冷是热都说不好的感觉,实在难受得很。
东罗绒忽然凑近身,将一只冰凉清瘦的手搭在她的额头上。
她离得好近,连扑上面颊的呼吸都能感觉到。她眼睛里是一片死黑——一般形容美人,总要说她眼波光泽,可东罗绒却不是这样:她眼睛里黑沉沉的泛不起一点光,好像看一眼便会跌进去。
谢风忍着想要打颤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全心神都凝聚成一点,正被轻轻压在她的指尖下。
“你好像发烧了,”东罗绒歪过头,不太确定地说,“不过我摸谁都比我热。”
……结果,谢风真的发烧了。
她受了惊吓、卷入过冲突、摔昏了过去,又淋了雨吹了冷风,种种因素加在一起,拖到现在才发烧,已经算是体质过人了。只是病一发作起来,势如山倒,谢风连神智都不清楚了,只记得迷迷糊糊中自己不断发寒颤,昏沉得眼睛也睁不开。
这一病,谢风就病了三天。